好難受。
不是斬殺帶來的難受,而是想起自己的妻兒似乎已經遠離自己,帶來的難受以及情緒低落。
爲什麼還會這樣?
袁長有點難以置信,這是不是表示自己還沒有斬殺妻兒?是不是意味着妻兒依舊佔據着腦子裡的位置?
可是,這只是袁長這個角色在難受而已,跟我並沒有太大關係。
而且,爲什麼我會認爲“斬殺之後就不應該難受”?
這種想法就意味着,我認爲斬殺之後就會變成大理石般雕塑一樣,毫無情緒毫無波動之類的。這僅僅是一種猜測而已,毫無邏輯的猜測罷了。
我怎麼會知道斬殺之後的狀況呢?而且,角色永遠沒法觸碰真實,所以角色其實怎樣做都無所謂。關鍵點在於,停止相信這一切的真實性。
也就是說,我依舊在相信妻兒,依舊在相信所謂的幸福生活一家三口,依舊在相信袁長這個角色的真實存在。
該死!
爲什麼還要欺騙我?爲什麼自己還要自願被欺騙?
大談什麼斬殺,高聲宣揚唯一的真實就是“我存在”,但自己就是卑微的蠕蟲,根本就不敢對自己進行斬殺。只是用語言不斷的繞圈子,算什麼狗屁前進?!
沒錯,袁長這個角色做什麼都無所謂。但是,我卻沒法認爲自己做什麼都無所謂。
我會想要抓住一些東西,會不願意丟失一些東西,如果袁長這個角色做什麼都無所謂,那麼我就應該有無所謂的態度去生活。而不是,僅僅在跟別人炫耀斬殺的時候,才說什麼角色無所謂之類的屁話。
所以,我要斬殺自己在意的東西,因爲那是我當作真實的部分。如果我將整個世界當作虛假,那麼怎麼會出現好難受的情緒呢?也許會遺憾,也許會可惜,但終究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因爲,事情這樣發生,它只能這樣發生。一旦移除時間,那麼我根本沒法知道,這些事情發生的原因,更沒有理由去抓住腦子裡的記憶。
角色是虛假的,所以哪怕是觸碰真實之後,角色依舊會保留喜好。至於這個喜好的保留程度,我無法猜測,也許僅僅是很淺層的喜好,也許還會有很深的喜好,誰知道呢?
那麼,角色有情感反應是很自然的事情。哪怕大人陪小孩玩遊戲,也會有一定的情緒反應。
不對!
我在做什麼?爲什麼要去爲角色辯解?明明就應該斬殺的東西,爲什麼要說成合理的存在?
沒錯,也許觸碰真實之後,角色的行爲將變得無所謂。但是我有完成嗎?我有觸碰真實嗎?既然沒有,那爲什麼不繼續前進呢?
如果這個行爲是合理的,那麼角色是基於什麼而產生的難受呢?
因爲妻兒的離開,恐懼自己沒法擁有妻兒,恐懼這段情感的消失。但是,我根本沒法確定這段情感是否真實存在。我只能說,此刻我覺察到袁長這個角色腦子裡有相關的情感的記憶糾葛而已。
所以,只有將這段記憶當作真實,那麼纔會產生情感互動。或者說,纔會持續產生情感。也許,發生這個狀況的時候,袁長這個角色會有一種類似身體本能的反應吧。
一旦斬殺之後,那麼在這種本能反應的瞬間,就會感到莫名其妙,於是所謂的難受之類的情感互動就會消失。
袁長有些哀傷,對於一個走在斬殺道路上的人,角色的行爲不是無所謂而是必須重視。每個行爲後面都有相應的扭曲,不斬殺這些扭曲就沒法觸碰真實。
要保持無所謂的態度也可以,那麼必須將任何事情當作無所謂,但這種行爲本身就是在斬殺啊!
如果沒有袁長這個角色,那麼根本就不會存在任何問題。對吧,所有的問題都是建立在袁長這個角色真實存在的基礎上,任何問題都是這樣。
夫妻吵架,同事爭奪,努力向上,自我膨脹,炫耀,沮喪,哀傷,難過,恐懼,掙錢養家,環球旅行,名牌服飾,看法見解
不斷的重複各種意義,以此來肯定袁長這個角色是真實存在的。首先是認定角色真實存在,其次是認定腦子裡的扭曲,接着認爲“我是對的,你是錯的”之類的。
然後,就一直在事物的對錯之上旋轉,卻從未考慮事情本身的對錯來自哪裡?更不會去思考事情本身究竟是個什麼玩意?
真是奇怪了,我明明不知道妻兒的真實性,卻總是毫不猶豫將她們當作真實。這種習慣是從哪裡來的?爲什麼要丟掉這種習慣卻是如此艱難?
我不知道誰在講話,我也不知道誰在思考,不知道這個身體怎麼會動,不知道爲什麼視野中的畫面會變化。都是此刻覺察到的內容,爲什麼要將內容當作真實,而完全忽略那份覺察呢?
可惡啊!這麼多年來的習慣根本改不了!
不對!
我爲什麼要強行改變角色的行爲呢?把“我是追求真實的人,斬殺之後的狀態纔是我的行爲”這個自我定義放在腦子裡,然後開始無意義的模仿行爲。
這跟所謂的“放下執着”是一個道理,強行讓角色放下執着,但根本就是將“放下執着”變成一個炫耀點。什麼我已經放下美女,只差放下金錢之類的屁話。
那麼,我要跟之前一樣,直接看到行爲背後的虛假,直接看到腦子裡扭曲的荒謬。這樣一來,自己就不會將覺察到的內容當作真實。
而不是,強行只關注那份覺察。
事實上,我就是害怕失去妻兒之後,沒法找到更好的女子。另外,也會捨不得之前的種種甜蜜。可是,詭異的是,那些甜蜜只是腦子裡的記憶而已。
先不說,腦子裡的記憶是否真實的問題。就算腦子裡的記憶是真實的,那麼這些所謂的甜蜜也僅僅是腦子裡的記憶,無論我跟妻兒關係如何,那些記憶依舊是記憶啊。
所以,爲什麼一定要擁有妻兒呢?
安全感,我會認爲宇宙充滿敵意,於是纔會去尋找安全感。如果整個宇宙都是我的,那還需要什麼安全感這種說法呢?
另一方面,妻兒的存在已經是袁長這個角色的角色屬性,於是失去這個角色屬性相當於讓袁長這個角色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