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廉助帝國,某處,通道。
琳看着獨腳,看着已經死掉的獨腳,卻不願意離開。
明明自己對獨腳並沒有什麼好感,卻爲什麼會這樣難過?
是不是獨腳也是這樣,明明大家之前還是敵人,卻爲什麼會站出來犧牲自己呢?
刀哥:“別猶豫了!”
很明顯,張家大爺並沒有死掉,那岩石封堵的地方,那陣嗡鳴聲,似乎都在說明這一點。
刀哥沒有時間等待琳調整情緒,一把抓住琳的手腕,轉身開始繼續奔跑。
或者說,是逃跑。
琳努力掙扎:“不要!你放開我!”
刀哥吼道:“沒用了!獨腳已經死了,你還明白麼,他已經死了!”
琳:“我不要你管!你走開!”
兩人都穿着裝備,琳不知道怎麼的,竟然掙脫了刀哥的手。沒有絲毫猶豫,琳回到獨腳身邊,看着已經死掉的獨腳,在那安靜的躺着。
獨腳身上的鮮血還在流淌,渾身都是傷口,散發着濃郁的血腥味。並沒有惡臭,還是很新鮮的血液。
琳俯下身子,輕輕撥開獨腳的頭髮,在獨腳的額頭上,緩緩親下。
“也許,一開始,我們就可以成爲朋友的。而現在,我們還沒有來得及成爲朋友。”
琳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沒有什麼話好說。
當有人爲你死掉的時候,不可能無動於衷,尤其是根本沒有幾個人爲你犧牲過。而眼前的獨腳,琳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爲什麼要站出來,琳始終沒有想通這個問題,明明一開始就是最想要保命的人。結果,確實最先死掉,而且還是在可以活命的情況下死掉。
琳看着獨腳,走得很安詳,還說什麼這不是錯誤,說什麼自己處於順流之中。哪怕渾身都是傷口,獨腳的嘴角依然帶着些許笑容。
“走吧!”
琳撿起地上的小塊碎片,轉身,離開獨腳的屍體。
嗡!
再次傳來嗡鳴聲,也讓大家加快速度。
通道好長,大家不停的奔跑,面罩上顯示着衆人此刻所處位置,究竟在地下多少米。
儘管張家大爺還沒有出現,但大家都知道,這一切僅僅只是時間問題。
沒人停下來,也沒人慢下來。
琳將手中的碎片遞給阿月,問:“這是獨腳晶體化武器的碎片麼?”
阿月:“是的。我想,獨腳應該知道自己不是張家大爺的對手,所以直接選擇了自爆吧。獨腳身上的傷口,也許就是自爆所帶來的。”
琳重新拿回那塊小碎片,放入裝備夾層。沉默着,跟着大家一起奔跑。
阿月:“之前就說過,晶體化武器的兩大終極技能,一是巨大化,二是自爆。想想兩人的戰鬥時間,如此短暫,獨腳似乎根本就沒有猶豫,直接選擇釋放最強的招式。也許,害怕如果此時不用這個技能,就再也沒有機會用了吧。”
刀哥:“獨腳變了,還記得之前在演武場的時候,獨腳會算計,會想要用最小的付出獲取最大的收益。如果當時獨腳對待我們,直接一上來就巨大化,那麼我和琳,也許根本就堅持不到你過來。”
阿月:“是啊,獨腳變了,在地面上池烤肉的時候,就已經變了。也許,真的是琳的擁抱,讓獨腳改變了。”
琳還是沒有說話,情緒非常低落。
阿月:“琳,你不要辜負獨腳。他留下遺言,在那種情況下,都會留下遺言讓你踏入順流。等我們離開這裡,你要好好活着,將獨腳的那一份也活下去。”
琳看看阿月,雖然只能看見面罩,但琳知道,阿月在關心自己。
阿月伸手拍拍琳的後背,刀哥沒有說話,只是在琳的身邊奔跑。
這種感覺很不錯,被關心的感覺,卻並沒有被強制要求。
琳自己不想說話,而大家並沒有強制自己加入聊天,也沒有強制要求自己必須笑出來。而是,給了自己空間,大家只是在身邊。
爲什麼要在難過的時候笑出來吶,爲什麼要在悲傷的時候努力去趕走悲傷呢?
每一次難過都是獨一無二的,每一次悲傷都不相同,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獨腳的死,卻是讓琳很悲傷,但這依然是獨腳帶給琳的感受和記憶。而隨着時間推移,獨腳會慢慢變淡,到時候只能記得自己當初很悲傷,卻再也無法體驗到那種悲傷。
悲傷,那也是獨腳留給自己的東西,爲什麼不好好體驗呢?爲什麼要趕走兩人之間的情感互動呢?
就像幸福的時候,會擔憂這種幸福的持續而忘記體驗幸福。家庭美滿的時候,會恐懼將來會不會遇見出軌而忽略此刻的美滿。悲傷的時候,同樣想要趕緊離開這種情緒。
全部都是這份思維,自己始終活在腦子裡自編自導的恐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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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有好好享受過此刻的這些呈現。
呈現的情緒,呈現的感受,呈現的景色。
過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管是開心還是悲傷,沒有哪次是相同的,所以爲什麼不去好好體驗呢?
甚至,連體驗那種“想要趕走悲傷”的焦急情緒,也沒有。就是這個,但似乎沒有說清楚。
當我在體驗恐懼的時候,恐懼還會是恐懼嗎?
琳沉默的奔跑,腦子裡不斷思考這些玩意,不斷的看見自己從來沒有看見的東西。
爲什麼還要繼續相信這份思維,爲什麼還要在思維鑄成的高牆中打轉吶。
明明可以感受此刻,卻因爲各種分析,卻因爲各種恐懼,而錯過了此刻呈現的種種。這麼多年來,自己就一直在錯過,不停的錯過。
相信這份思維,認爲這樣做自己就會變得更好,但事實上,根本就沒有發生!
這麼多年來,身邊的情況一直在改變,但自己相信這份思維並沒有變,自己依然沒有變得更好。或許,真的變得更知性更淑女更有魅力,但琳非常清楚,自己內心的恐懼沒有任何變化。
不需要繼續相信這份思維,不需要繼續分析和權衡,就是去感受此刻所呈現的種種。
悲傷也好,焦慮也好,爲什麼我要趕走這些情緒呢?爲什麼我要擺脫這些情緒呢?
難道這些不是一種恩賜嗎?
難道這種錯過了就不再存在,卻在此刻可以讓我體驗到的,這些不是一種恩賜嗎?
琳發現自己有些語無倫次,好像有東西在體內綻放,卻沒法說出來,卻闡述清楚。
此刻的所有都是恩賜,是這份思維評判了好壞,讓我抓住好的扔掉壞的。甚至,在抓住好的同時,也無法安心享受這些所謂的“好的事物”。因爲這份思維會讓我開始考慮,如何持久的保持這些好的事情。
這個時候,自己已經沒法享受,已經再次處於恐懼之中。
琳爲自己,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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