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來了,不是去爭辯什麼不會發生,或者說什麼這只是自己的想象。而是自問,爲什麼不可以發生呢?
爲什麼家裡不能被偷呢?因爲自己不願意丟失物品。
爲什麼不願意丟失物品呢?
這個問題似乎很是荒誕,但仔細一想,卻又說不出很明確的答案。就是自己不願意,或者當然不可以之類的情緒化答案。
根本就不真實,而是自己不願意丟失物品。這個不願意,就是自我定義,就是無中生有編造出來的。正是因爲這些自我定義,才組成了袁長文這個角色。
這個也無所謂,那個也無所謂,今天殺人明天救人,同樣的場景,這次是這種選擇下次是另一種選擇。請問,這種角色給人怎樣的感官?沒有一個統一的規則,沒有自我定義進行舒服,這種角色真的會討人喜愛嗎?
當然,什麼別人的眼光,什麼別人的喜愛,這些玩意統統都不存在。所有關於別人的想法,都僅僅是“我認爲”而已。我永遠不知道別人腦子裡想些什麼,我只知道“我認爲”別人腦子想着什麼。
所有的畫面元素都跟我有關,哪裡有什麼別人呢?
我假設別人是真實的,我假設自己可以完美理解對方的話語,我假設這些主流審美觀是別人也贊同的,我假設這些三觀是大家都認可的……
全部都是“我認爲”而已。
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請問哪裡有別人的眼光?根本就是自己腦子裡的“我認爲”罷了,請問跟別人有什麼關係?
自己永遠沒法在意別人的眼光,因爲我根本就不知道別人的眼光究竟是什麼眼光。一切都是關於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所謂的客觀事物,所有都是自己腦子裡的扭曲罷了。
桌子是木製的,這句話的完整表述是,“在我有限的知識和認知裡,我認爲桌子是木製的”,這跟桌子有什麼關係嗎?甚至,這裡真的有一個桌子嗎?
別人也贊同這個桌子是木製的,同理,完整表述爲“在我有限的知識和認知中,我認爲別人的贊同是真的贊同,我認爲別人也贊同這個桌子是木製的。所以,這個桌子肯定是木製的。”
這不是鬼扯嗎?
只是方便角色去豐滿自己,只是方便角色創造更多的自我定義,如果所有人都在真實這個問題上糾纏,如何才能發揚帝國夢,如何才能推進帝國新時代的建設呢?
彷彿,總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讓角色考慮。儘管每個角色所在意的東西不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重要事情。但一致的是,真實性這個問題,彷彿都是最不重要的。
難道都看不見所有的玩意,都僅僅存在於自己腦子裡嗎?曾經的我又是多麼扯淡,纔會相信外面有一個世界,外面有無數人有無數理念。
似乎根本不需要介入那份覺察,也能將一切描述爲自己腦子裡的玩意。或者說,覺察到的畫面元素根本不需要分類,全部都是一團。
根本不需要分類,什麼叫做“景色”的畫面元素,叫做“軀體”的畫面元素,叫做“記憶”的畫面元素。統統都是腦子裡的思維,覺察到“思維”這個畫面元素。
“我認爲這有張桌子”,難道這個不是思維?
“我認爲我坐在kfc,想着關於斬殺的事情”,難道這些不是思維?
思維,就是此刻覺察到的畫面元素。之前還認爲,客觀事物是一種畫面元素,思維是另一種畫面元素。但現在看來,全部都是思維,客觀事物只是思維的另一種呈現。
這個應該很好理解纔對呀,所有的信息處理都在腦子裡,那麼自然我也就只能看見自己的腦子,而看不見其他任何玩意。
認爲有一個客觀事物,導致腦子裡呈現客觀事物的景象,這只是一種猜測。甚至,這種猜測也證明了自己只能覺察到腦子裡的玩意。只不過,多了一種假設,就是假設客觀事物的真實性。
如果沒有客觀事物,我怎麼能覺察到客觀事物呢?方法有很多,對吧,任何一個有想象力的人都可以舉例。
夢中的一切都不存在,包括夢中的自己。
但這個思維並不是我,儘管什麼東西都是思維的產物,比如桌子是我意識到有一個桌子,看法是我認爲有這麼一個看法。但是,覺察到思維的那份覺察,或者說,“我存在”纔是真實的。
那份覺察跟畫面元素是一體的,就像之前說的那樣,並不存在一個看戲人看着畫面元素呈現的玩意。那份覺察就是一切,自然畫面元素也是那份覺察,根本不存在那份覺察之外的東西,自然也不會存在“看戲人”和“畫面元素”這樣的角色區分。
角色存在,必定虛假。
袁長文感受到自己內心的歡愉,彷彿有一個非常關鍵的東西在這個地方。但不管怎樣努力思考,似乎就是差了一點點。
究竟差了什麼呢?
所有東西都只是思維的結果,那麼有什麼可信度呢?
思維、畫面元素、那份覺察……
我能覺察到的畫面元素只有思維,其餘的畫面元素只是思維的內容?
不對,這只是文字遊戲,思考、意識、思維這些詞彙在我腦子裡翻滾,彷彿要弄個什麼驚天動地的玩意出來。
我覺察到這有張桌子,我意識到這有張桌子,我的思維告訴我這有張桌子,我認爲這有張桌子……那份覺察纔是一切,那份意識才是一切,那份覺知纔是一切……
袁長文很不舒服,就像拉屎沒拉乾淨,明明感覺還有屎,但就是拉不出來。
那份覺察,所有都只是覺察到的畫面元素,包括思考、軀體、景色等等,都只是畫面元素的呈現。
那份意識,所有都只是意識到的內容,包括思考、軀體、景色等等,都只是意識到的內容。
覺察到袁長文這個角色在思考,意識到袁長文這個角色在思考?
覺察到這裡有張桌子,意識到這裡有張桌子?
袁長文有點反應不過來,似乎有什麼東西卡在這裡。但是不管是什麼卡在這裡,都不真實。因爲有什麼可以卡住真實呢?這種卡住,本身也僅僅是一種畫面元素的呈現。
那麼,究竟是差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