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爲生命負責嗎?
有了孩子,就必須承擔起教育孩子的責任,如果不承擔任何責任,就會被整個社會謾罵。我養了寵物,同樣要爲寵物的生命負責。
這是整個社會對待生命的方式,也是強加給我的規則。沒錯,這非常人性化非常充滿愛,但不真實。
我總是認爲寵物應該這樣做,認爲朋友應該那樣做,這是一直都沒有根除的惡習。比如,我會嫌棄寵物把家裡弄髒了,而我是一個愛乾淨的人。
這是一個自我定義,帶來的是虛假。爲了做到“愛乾淨”,我就必須打掃衛生保持乾淨。爲了證明“我是一個愛乾淨的人”,那麼我必須投射能量以維持這個角色屬性。
如果有人破壞我房間的乾淨衛生,那麼我肯定會勃然大怒。但是,我應該任由他破壞而不制止?也不難受?
不對,這種事前預訂的行爲規則,不管如何預訂都屬於虛假的自我定義,都是人爲設定的界限。
一旦抹掉這種界限,角色就會變得茫然而不知所措。如果有人破壞我房間的乾淨衛生,那麼我應該怎麼應對呢?
角色需要答案,需要一個可以預測未來的方針。如果沒有,就必須找一個。
哈!
這是一個模式,我不知道,但角色認爲“我應該知道”,這兩者湊在一起就產生了矛盾以及疑惑。如果我承認自己不知道,並且不再認可“我應該知道”,似乎這個問題就被終結了。
那麼,角色還會繼續追問,我應該怎麼辦?難道事情發生之後,我再來思考對策嗎?
不對,無論如何思考對策,都是利用自己的小腦袋在思考,都是建立在我這些年的記憶之上。這種通過扭曲而形成的選擇,毫無意義,無非就是被恐懼所驅趕而做出的行爲。
該死!
完全沒法繼續思考,思考一種“沒有思考”的思考,想像這種“無思考”的狀態,對於我而言根本無法做到。
就像無論如何,我都沒法想象五維空間的狀態。哪怕通過數學計算,我知道五維空間應該是什麼樣子,會有哪些規律,是如何從三維發展到五維的,增加了哪兩個維度。但是,依舊無法想象五維空間。
我在我的看法,強加在寵物身上,比如不能欺凌弱小,不能隨地大小便之類的。當然,事實上是我在腦子裡構建了那麼標準的寵物,然後發現現實不符合的時候,就拼命扭轉現實。比如寵物行爲矯正,特殊訓練之類的。
我不知道“無思考”是什麼狀態,但我知道如果一直抱着這些看法,我永遠沒法放手。將這些虛假的自我定義認可爲真實,並且將角色認定爲我,那麼必然會爲了角色的存在而努力。
也就是說,必然會保護那些自我定義不受傷害而做出種種行爲選擇。
對未來進行猜測是一件很蠢的行爲,更蠢的是,偏偏還要將猜測當作真實。而角色卻始終樂此不疲的進行猜測哦,進行掌控,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逆則成仙,順則成人”?
順着角色,無論多麼努力拼命無論多大成就,都只是“人”?只有逆着角色,將角色斬殺掉,才能成仙?
角色不會認可這一點,更不要說什麼放手之類的。角色會直接進行恐嚇,並以無法想象“無思考”狀態的思考,進行拒絕和反駁。
我知道角色是虛假的,這就是足夠了,所以我要斬殺角色。其他的,我不知道也不去理會。
袁長文坐起來,眼睛已經慢慢適應了黑夜,在漆黑的房間中,似乎也不是那麼漆黑。側過頭,窗外的景色充滿了復古風。對於袁長文這個帝國來客而言,僅僅處於母星的同類,所有風格都是復古風。
真是安靜,沒有任何聲音,這種地方簡直適合思考斬殺。可惜,斬殺並不是那麼順利,袁長文每一次前進都是猶豫了很久。不是對前方感到恐懼,而是不知道在哪個位置下腳。
甚至,就連自己是不是在繞圈子都不清楚。
這尼瑪真是讓人困惑的事情啊!
看見了嗎?我的所有行爲都是在強迫現實按照我的想法運轉,而且那個想法來自角色,來自虛假的自我定義。
如果不按照我的想法來,那麼必然就會引起爭執。我有力量,所以我會利用力量來控制對方,以達到讓對方按照我的想法來。一旦現實比我更有力量,那麼我就會抱怨和不甘。
真是荒謬啊!我就掌握了那麼點點信息,通過曾經的經歷來做出的選擇,偏偏還要現實必須配合我,真是搞笑!
角色就是這麼侷限,除了這麼點點信息之外,它什麼都沒有。換一種選擇方式?沒有辦法,角色只能侷限於自身的信息儲備,如同計算機一樣,超過數據儲備則無法做出任何決策。
想起種種現實的不配合,我總會發脾氣,總會憤怒,儘管我會重振旗鼓繼續想辦法,但終究沒有改變選擇的模式。也許我的選擇成功,造就我帝國第一人的身份。
但更多的時候,現實根本不鳥我的選擇。仔細想想,現實配合我的選擇時,似乎並不是通過小腦袋來權衡而進行的選擇。或者說,是我感受到現實會這樣發生,於是我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也許是吧,我不知道。
袁長文慢慢下牀,站在窗邊,樓下不少人正保持着同一種姿勢,面朝同一個方向,微笑着張開雙臂。
那石碑究竟是什麼?如此浩瀚的精神力量,究竟來自哪種生物?爲什麼只有石碑出現而自己卻不出現呢?
袁長文盡力控制自己去思考這些問題,但有時候這些問題自然會跳入腦子裡,特別是自己沒有憤怒和憎恨的時候。彷彿,角色又重新掌握了控制權,整個人都顯得聰明不少。
我就是一個瘋子,可惜不能持續的發瘋,否則斬殺也許早就結束了。
承認吧,自己沒有完成,甚至現在沒有任何前進。
袁長文站在窗邊,內心裡有些痛苦,沒想到自己如此懦弱,更沒想到斬殺如此不順利。自己似乎沒有勇氣繼續前進,所謂的找不到方向不過是一個藉口。
不願意再前進,這纔是癥結所在。究竟是什麼阻擋着我?難道就這樣一事無成的死在另一片星系?還是不甘心嗎?或者,依舊想要延續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