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金錢的**,對成功的渴望,對房子的病態追求,難道只是華人才有的情結?
難道僅僅是因爲我們經濟復甦幾十年,這種安全感還緊緊控制着自己?
也不對,老美據說也是成功的追逐狂,好多上層人士每天都依靠吃藥來調節身體。
值得嗎?
袁長文看着遠處綠幽幽的山林,想要得到答案,卻沒人回答。
選擇追求成功,與選擇追求健康,二者並無區別。
都是人生的追求而已,將健康說得高尚,貶低金錢成功,這本身就是毫無邏輯可言。
可以用無數詞彙來描述健康的重要性,但這些重要性不是因人而異嗎?
某些人覺得健康纔是一輩子的事情,但有些人覺得用生命來換取成功更重要,誰能說服誰?
取笑別人,往往都是內心的自卑,以及對內心恐懼的掩飾。
然後呢?
袁長文不禁自問,這些我都知道,然後呢?
爲什麼自己還是無法擺脫金錢的糾纏,無法斬殺對金錢的緊抓?
此刻,沒有情緒降臨,袁長文理所當然覺得,應該放手,應該斬殺對金錢的欲求感。
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並沒有做到這點。
【爲什麼自己始終想要牢牢抓住金錢?】
(金錢有什麼不好嗎?可以隨意買東西不用考慮,可以想去哪就去哪,爲啥非要斬殺金錢呢?)
【金錢很好,我承認。但它跟空氣、水這些,都是一樣性質的事物。爲什麼我對它會有這種病態的需求感?】
(因爲錢不夠多,沒人會覺得自己錢太多。)
【沒錯,永遠都覺得不夠。但事實上又很矛盾,覺得金錢不夠多自己很難受,似乎必須有更多的金錢。可是此刻我並沒有那麼多金錢,卻依舊活着。那這種“必須”算什麼必須啊?】
(要對未來進行考慮嘛!現在夠了,以後呢?)
【未來的恐嚇對我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但爲什麼自己還是放不下對金錢的渴望,對自己事業的想象?】
【不,想象事業的成功,歸根結底還是爲了賺錢。就算自己沒事業,天上掉錢下來,自己也會很滿意。所以,還是金錢!】
(放不下,就放不下,何必勉強自己呢?)
【我知道金錢不是我,金錢是虛假的,但就是斬殺不了對金錢的病態需求感!它讓我覺得難受噁心,讓我誤以爲金錢就是自己。】
【是什麼讓我依舊將金錢牢牢抓住不放?難道還是對未來的恐懼?】
(別想啦,旁邊站着個美女耶!)
【如果說還是對未來的恐懼,那麼自己根本就沒有擺脫未來的影響。也是,如果真的不在意未來,那麼就不會生出“錢不夠”的念頭。】
【只有當時間存在,自己看向未來的時候,纔會認爲現在的錢不夠,纔會努力去掙錢。所以,還是得移除時間?】
(假如現在買東西,錢不夠呢?)
【可是,爲什麼我要買現在我買不起的東西呢?】
(因爲想要買,但是買不起,所以纔要努力賺錢啊!這是多麼天經地義的事情,我不明白爲什麼要斬殺。)
【爲什麼想買?】
(想買就是想買,哪有什麼爲什麼想買?)
【不,這是很重要很關鍵的一點,糊弄過去是不可以的。爲什麼想買?】
(也許是因爲生活需要。)
【爲什麼我會需要一個我根本買不起的東西?假設生活需要,我要買一個我買不起的東西,然後因爲買不起所以我沒買,生活繼續。】
【既然我買與不買,生活都在繼續,這算哪門子生活需要啊?】
(生活需要進步嘛,不可能一成不變,對吧?總得越過越好才行。)
【也就是說,我對當下的生活不滿意,必須有了我買不起的東西之後,生活才能如意?】
(也不是必須,但人總得有個念想,有個奮鬥的目標,不是麼?)
【這是病態的追求,而不是簡簡單單的奮鬥目標。我如此看重錢,作夢都想着怎麼賺錢,賺錢之後如何逍遙和囂張。沒賺到錢的時候,苦悶難受驚慌恐懼,這不是病態是什麼?!】
【別扯遠了,回答我,爲什麼我對當下的生活不滿意?】
(因爲人往高處走,總想要成爲更好的自己,過更好的生活。)
【爲什麼要往高處走?爲什麼要過更好的生活?】
(因爲對當下的生活不滿意啊!)
【爲什麼對當下的生活不滿意呢?】
(因爲……靠!問題又回來了!)
【所以,請回答。】
(呃……老子不知道!)
【是不願意說吧,因爲自卑,因爲看着別人過得好,所以自卑羞愧。】
【但是,爲什麼要自卑呢?有些人有錢,有些人沒錢,這是社會的正常發展,也是社會的基本結構。是誰讓我一直不停跟人對比?又是誰讓我不停成爲更好的自己?】
【是“自我”嗎?不對,還有更深的東西。】
【是恐懼嗎?恐懼被別人鄙視,然後在鄙視別人中獲取成就感。所以,不願意被別人鄙視嘲笑,然後發瘋一般努力賺錢?】
【也就是說,跟金錢無關,而是與鄙視有關?社會推崇什麼,那麼我就會努力獲取什麼。如果推崇榮譽,那麼我就會爲了榮譽而病態追求?】
(放屁!榮譽可以當飯吃嗎?)
【嗯,看來還要跟物質掛鉤……不對,古代人爲了留名歷史而不顧性命,難道只是少數人?還有在建國初期,爲了國家奉獻一切,難道也只是少數人?】
(那不過是被洗腦的後果。)
【我又怎麼確認,現在不是被金錢洗腦呢?】
(放屁!金錢帶來的好處看不見嗎?大房子、好車子、不用愁不用焦慮,這些好處都是顯而易見的啊!)
【爲什麼想要這些好處呢?依舊是羨慕他人,以及想要被人羨慕嗎?】
靠!
還是“自我”!
它想要被關注,它想要被人認可,金錢是絕好的方式,各種理由說服自己這是一個很有意義的目標。
但歸根結底,不過是“自我”想要生存。
它讓我誤以爲這就是我自己,它樂此不疲跟現實互動,讓情緒肆意拉扯我。
袁長文一拳砸在窗臺上,鋁合金的窗框發出清脆的聲響。
放不下,是因爲我投入的感情太多嗎?
還是因爲我對這個自我定義的認同太深?
統統都是恐懼。
恐懼被人瞧不起,恐懼未來的不夠,恐懼裝扮成努力奮鬥的模樣,好讓自己找個藉口克服恐懼。
但“克服恐懼”本身就是被恐懼所驅動的啊!
切!
袁長文撇撇嘴,彷彿自己生下來,就是在跟世界戰鬥。好像整個世界就是要不停將自己弄死,然後自己再不停掙扎對抗。
有意思嗎?
對,臣服。
說了好久,但自己就是沒有做到。這二十多年來,沒人教自己臣服,所有人都在慫恿自己,對抗鬥爭努力奮鬥。
惡魔,是你搞的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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