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在意那麼多呢?
就算這所謂的斬殺不是通往真實,難道自己就可以放任腦子裡的扭曲逍遙自在麼?
我永遠只能認識一部分事實,而腦子裡卻充滿了各種未經驗證的肯定句,這些難道不是扭曲嗎?明明我一無所知,卻顯得我知曉很多,難道這不是扭曲麼?明明根本就不知道事物會如何發展,偏偏對事物擁有無數的看法和見解,難道這不是扭曲?
真是難以想象,曾經我是如何相信這些扭曲,並且按照這些扭曲生活的?如果按照這些扭曲都能生活的很好,那麼我想我是開了某種作弊器吧。
事實上,相信腦子裡的扭曲,正是苦難的源泉。當然,如果一個人生活沒有什麼目標,那麼也談不上什麼困難或者苦難。
畢竟,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處,怎麼可能判斷這個事件是遇到的困難還是順利呢?其實,就算有一個目標,我也無法判斷看起來是壞事的事件,究竟是不是壞事。
誰知道會發生什麼?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按照腦子裡的扭曲生活,就是在摧毀事情自由展開的途徑。我面對所謂的壞事時,不敢任由它發展,非要通過腦子裡的扭曲來進行控制。這樣,會不會摧毀本來設定好的下一步?
看着河水流動,那些看似逆向的流動,其實也是爲了更好的順向流動。假設我的目標是東邊,那麼當河流往西邊流動時,我就會認爲事情發生變故必須加以控制。
那麼,我怎麼知道,萬一河流往西邊有一個淺灘、急轉、懸崖之類的,然後依舊可以到達東邊。最關鍵的是,毫不費力的操作。我只是順流而動,哪裡需要費力呢?
這是一種信任,也是一種猜測。我怎麼知道生活是充滿善意的?對吧,就像我怎麼知道生活是充滿惡意的呢?
不過,堅決不能相信腦子裡的扭曲,那完全就是扯淡。這麼多年來的生活,非常完美的證明這一點。
那麼,就讓我把袁長文這個角色交出去,不再依靠腦子裡的狗屎來進行判斷。
這句話我說了多少次?現在還在說,只能表明我依舊沒有將自己交出去,依舊靠着那些扭曲在過日子。
爲什麼一定要有一個目標?爲什麼人生在世彷彿必須要達成什麼才行?
浪費人生,這句話是誰在評判?還有什麼人生基礎配置,至少應該有套房子、有個好工作之類的,是誰在鼓吹?
而這些,又是哪個毫不懷疑的照單全收?
我沒腦子嗎?
人生無意義,就是這麼簡單。所有的意義都是人爲添加上去的,都是人爲的扭曲。最扯的是,我連這種扭曲都不是自己扭曲的,而是別人扭曲好了,我直接拿過來用而已。
模板角色,就是這麼悲哀。
沒有什麼是屬於自己的,也沒有什麼是自己思考得來的。所有的所有,都是已經設定好了模板,我只需要往角色裡面鑽就好。
而且,恐懼改變恐懼離開熟悉的環境,整個人變得不敢動彈。除了牢牢抓住模板角色之外,毫無其他任何辦法。
我還沒有完成,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每一次都以爲完成,每一次都想停下來休息,每一次都不願意再繼續。但似乎,有一團火在後面燃燒,很快就將我認爲舒適的環境燒得一乾二淨。
然後,再次開始難受,再次開始難以忍受當前的狀態。於是,跟隨那股難受,再度啓程開始斬殺。但是,什麼時候纔是盡頭呢?難道就這樣一輩子?不停往返難受與舒適之間?
道路當然有盡頭,可是,萬一我只是在繞圈子呢?這種繞圈子,那就是根本沒有盡頭,似乎還以爲在前進。
突然覺得,跟家人在一起,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相處。跟長輩聊天?聊什麼?要麼就是我的工作、前程,要麼就是老一輩的教誨和八卦。
老一輩總是認爲,自己作爲老人擁有更多的經驗,當老人傳授經驗的時候,年輕人必須耐心聽取。不管採納與否,但表面上必須給予足夠的尊重。
沒法聊天,甚至連坐在一起都是一種難受。家人會關心我,這看起來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但他們的關心,僅僅是自以爲是的關心,而且他們也僅僅跟他們腦子裡的虛擬數據互動罷了。
就像我想關心別人,那麼我認爲的好,其實是我對腦子裡的虛擬數據進行分析,於是得出什麼是好,於是表現出關心。但對方真的會領情嗎?或者,我認爲的好,在對方看來根本就是一種麻煩。
比如,老人總喜歡我多吃點。但是,我的身體告訴我,根本不應該繼續進食。而爲了不讓老人難看,或者,我就是不吃,總會引起一系列的麻煩。
角色想要贏,就是“我是對的你是錯的”,那麼必然會說一些話來證明。不管是罵我不知好歹,還是教訓我一些生活知識,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角色是對的。
但是,還有什麼生活知識?那不過是自己設定來侷限自己的,更是將無窮可能性的生活縮小到可以掌控的地步。難道這是一種進步?難道這是一種好事?
究竟是誰在浪費時間?究竟是誰在浪費人生?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種生活對我來說,漸漸變成一種噁心。很難想象,曾經的自己就是這樣被恐懼操作,並且揹負着各種扭曲前進。
當剝奪了家人所謂的血緣關係之後,事實上很多時候,家人跟其他人毫無區別。也許,父母將我養大,跟我相處那麼多年。可是,我跟家人見面的時間多,還是跟手下見面的時間多?
爲什麼一家人就必須在一起?爲什麼一家人就要表現得其樂融融?爲什麼因爲所謂的血緣關係,就可以變得毫無理性充滿情緒?
不過是人爲的扭曲罷了。
這種感覺很微妙,似乎我正在左右徘徊的過程中。很明顯能感覺到,自己跟家人的連結正在逐漸變弱。並不會因爲有了血緣關係,而變得有什麼不同。或者說,血緣關係幾個字的影響力在慢慢消散。
家人,正在逐漸變成陌生人。
但是,並不強烈。我依舊會隨意指使父母做事,我依舊會回家吃好的,我依舊理所當然的接受這一切。
想想就是好笑,自己斬殺之後還能稱之爲“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