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中的光亮異常,這倒省了我們不少的功夫,只是水井發出的光芒並沒有穿透井水,想必水井中的水還不是一般的深呢。我們要下到水井底下,自然是不能揹着包下去了,不過我還是叮囑信宏把他的手電筒拿下去,萬一水井真的通向別的地方,也好有個照明的東西。
我帶着複雜的心情抓着攀山索開始往水井底下慢慢地下滑,當我達到水井的中間時,竟然發現水井的井壁上有一幅仍然很鮮豔的壁畫,這幅井中壁畫上畫的是兩個人首蛇身的男女,男的託着日輪,女的則手託月輪。畫能如此鮮豔,估計是採用礦物顏料,所以才能經久不褪色。就像是敦煌莫高窟壁畫,是將青金石、銅綠、密陀僧、絳礬、雲母粉作爲顏料來畫的,這幅井中壁畫能在潮溼的地方這麼久還如此鮮豔,大概也是用了類似的顏料吧。
“喂,今蔚,你呆在中間做什麼,發什麼愣,快下去!”信宏看到我呆呆地停在水井的中間,就催促道。
“你羅嗦什麼,我要是真的沒事,會在這裡發呆嗎?”我擡起頭,朝上邊兒喊道,“這裡有一幅壁畫呢!”
“畫,畫的是什麼?你等着,我也下去看看。”信宏說罷,就準備從上面下來。
我看到信宏真的要下來,就趕緊說:“你先別下來,待會兒我下去了你再下來。你現在下來難道就不怕這繩子斷掉嗎?”
信宏剛想在上面回答我,水井的上面就傳來了一陣很大又淒厲的鳥叫聲,緊接着一隻比老鷹還要大幾倍的鳥飛了過來,並且停在了水井的井口上。我從來沒有看見過這種鳥,它全身是烏紅色的,爪子要比老鷹的還鋒利,它的羽毛也特別的油亮。信宏看到那隻奇怪的大鳥,立即害怕地把它趕走。鳥兒受到信宏的驚嚇,也迅速地飛走了,但是當它振翅飛翔的時候,鳥兒的一片羽毛卻從它身上掉落了。那片羽毛輕輕地往水井裡票落,信宏看到羽毛就要掉進水井裡,於是急忙地伸出手把那片羽毛抓住,然後似乎非常厭惡似的把它扔到了一邊。
我很奇怪信宏的反應,於是向上喊道:“怎麼了,那隻大鳥我從來沒見過,可是你也不至於嚇成這個樣子吧,怎麼還把人家的羽毛扔到外面去了?”
“要是那羽毛真的掉到水井裡,你就死定了!別廢話了,趕快下去吧!”信宏說完就抓着攀山索跳入了水井中。
我在下面看到信宏要往下爬,所以我也趕緊滑到了井水中。井水似乎深不可測,我緊緊地抓着攀山索,?因爲我的整個身體都沒如了井水裡都沒夠到井底。之前,有個人跳入水井中,想想水井應該也不會太淺,要不然那個人還不得撞死在井底了。道是魍魎出現在水井中,這讓我心裡七上八下的,不過我們現在充滿了警惕,魍魎再想用嬰兒的聲音來迷惑我們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這樣它們也沒什麼可怕的。當我完成自我安慰時,信宏也已經從上面滑到水井底下了。我們都泡在冰涼的井水裡,井水卻沒有被光芒穿透,仍然是無底的黑暗,好象是有幾萬迷這麼深似的。
“我們又沒有什麼潛水工具,待會兒要是憋不住了,就馬上上來,別逞強!”信宏叮囑道。
“放心吧,就這麼點水還能把我憋死不成,你還不知道我是游泳冠軍?”我笑嘻嘻地說。
“被淹死的可都是會游泳的!你最好別逞強,要是水裡有危險,就趕緊上來吧。反正這件事情和你也沒關係,你還是在上面等我吧。”信宏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
我聽完信宏這麼一說,心裡不免燃起萬丈怒火,好歹鄒伯父也養育了我十幾年,也算得上是半個爸爸了,怎麼能說不關我的事呢?我生氣地叫道:“伯父也是我的爸爸,怎麼就成了你自己的事情了?這烏漆麻黑的晚上還能掛着個太陽不成?”
信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好,好,一起下去,”接着信宏好象想到了什麼,他頓了頓了,說:“對了,這裡的伏羲和女媧怎麼手上只有日輪和月輪,不是應該拿着規和矩的嗎?”
信宏的話讓我心裡一震。對了,上古的伏羲和女媧拿着的不是日月,而是規矩的!進年的考古發現的“伏羲女媧圖“都是手持規矩的。四川樂山張公橋一號墓,伏羲女媧分別立於墓門的兩側,均爲人身蛇首,相向而立。伏羲在門左,頭戴三山冠,一手舉日,一手執規;女媧在門右,頭戴高環髻,一手舉月,一手執矩。東漢武樑祠石室畫像上,伏羲女媧做龍身交尾,也是伏羲持規,女媧持矩。可是,井壁上的兩個人手上只有日月,莫非他們不是伏羲女媧嗎?
“信宏,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雖然井壁上的畫也是兩個蛇身人首的人,這個伏羲女媧的特徵一樣,但是他們手上缺少了規和矩,難道他們不是伏羲女媧?”
“四川樂山張公橋一號墓的伏羲女媧也有手舉日月的,只是這裡少了規矩。怎麼這裡的東西和外面的不一樣,二郎神的青銅像是這樣,伏羲女媧也是這樣。”信宏望着上面說道。
“全果各地發現的遠古遺蹟中,伏羲女媧都不一樣,但是除了蛇身的特點,他們也都手上抓着規矩,”說到這裡,我忽然想起了西漢古書上說的,作者在西水村村口看到村子裡的人在雕塑一尊石像,可是隻看到了蛇尾盤坐起來的一部分,於是對信宏說,“你還記得西漢古書裡說的事情嗎?當時村子裡打造的石像,作者沒看到的部分會不會就是人的身子?”
信宏聽完我的猜測,稍微一怔。他沉思了片刻,說:“先別去管這些了,先到水裡看看,我感覺井水好象是流動的,可能真的通往別的地方。”
“還真要潛下去?我這一鬆開了繩子,還不跟稱砣下水一樣。”我說着說着,就把手一鬆,然後又迅速地抓住。
“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這井水這麼涼,泡久了不生病纔怪!快潛下去吧!”信宏說完就鬆開了攀山索,一頭扎進了冰涼的井水裡。
我又擡起頭看了井的壁畫,想着會不會是遠古的事情被我們遺忘了什麼,興許上面的人可能真的不是我們熟悉的伏羲女媧,但是又會是誰呢?我也趕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猛地潛入了漆黑的井水中。我們在井水裡向下潛了兩三米,井壁就全然消失了,換之的是一片寬闊的水域,就想是突然遊進了無底的海里一樣。我睜開眼睛看着水裡的一切,這才發現水裡有很多的光線從上面射下來。看來這裡的水井都是在這水域之上的,水井果然都是相連的!難怪當時那個人跳入水井後就再也沒有浮上來。
我感覺水是流動的,於是我們就順着水流繼續往下邊兒潛。離開了水井一段距離,光線就漸漸地被黑暗吞沒了。我正擔心沒了光線,要是游到別的地方或者在水裡迷了路就糟糕了。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團黑影迅速地躥到了我們跟前,要是現在是在游泳池也倒沒什麼感覺,可是這黑漆漆的水裡突然躥出個人來,嚇得我嗆進了幾口冰涼的水。那團黑影的輪廓看上去應該是個人,他發現我們之後,就在水裡轉了個身,往後面游去。我們琢磨着這個人肯定認識路,於是也加快速度跟着這個人游過去。
我們越往深處游去,井水越是冰涼,光線也完全小時了。我們全是憑着感覺跟着這個人有,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水裡,好在看他的身形絕對不是形如嬰兒的魍魎,至少他應該是個人類。我也安心了不少,人和人類打交道總好過和怪物打交道。黑暗之中,我感覺到有幾隻細滑的東西和我擦身而過,我心裡嘀咕着,該不會是魚吧?我們難道還真的遊進海里了不成?
我發覺水壓突然減輕了不少,那個人也向上游去,所以猜測上邊兒就是水面了。於是,我和信宏就趕緊跟着往上邊兒浮,剛好我也憋不住了。上果然是一片寬闊的空間,我又呼吸到空氣了!那個人浮出水面後,就慢慢地朝岸邊游去。我和信宏連驚歎的時間都沒有,也急忙跟着這個人遊了過去,上到潮溼的岸上後,信宏打開了懷裡的防水紙,拿出了裡面的手電筒。他打開了手電筒後,就往那個人臉上照了過去,我立刻驚喜地跳了起來。眼前的這個人竟然就是我找了很多天的葉老師!
“葉老師,真的是你嗎?這幾天我一直在找你啊!”我興奮地大叫起來。
“噓,你小聲一點,別亂喊亂叫的。”葉老師坐在地上,喘着氣說道。
信宏一聽我說眼前的人是葉老師,他也尷尬地把手電筒移開。他向四周照了照,然後不緊不慢地說:“這裡簡直就是地下宮殿,好大啊!”
我看到多年未見的葉老師,心情激動得像是飛到了天上,也沒心情聽信宏的驚歎。我就焦急地問:“葉老師,你怎麼也在這裡?我昨天在林子裡見到你了!”
葉老師擦了擦臉上的水,看了一眼信宏,遲疑地問:“他是……”
“他就是鄒信宏,我一直和你提起的人啊,”我好奇地問,“葉老師,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我來這裡是……”葉老師欲言又止,隨即他話峰一轉,問,“那你們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葉老師這一問到讓我啞口無言了。我們怎麼和他解釋天山神殿的一切,總不能直接告訴他,是鬼魂告訴我們,鄒伯父是死在這裡的吧。信宏看我一臉爲難的樣子,就替我回答:“是館裡派我們來這裡考察那個真人泥塑的,後來才發現了這個地方。”
我想起了林子裡串腳印,就問葉老師:“老師,你是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葉老師剛想回答我,一陣古怪的聲音就從黑暗裡傳來。信宏警惕地把手電筒向有聲音的地方照過去,這可把我嚇了一跳。在我們不遠處,一個樣子很邋遢的人坐在石頭上,身上穿着的衣服破爛得厲害。他在那裡呆呆地看着我們,不過這個人已經是成人了,這和嬰兒身形的魍魎差別太大了,應該不是那吃人的魍魎。我想到這裡也沒有那麼害怕了。我很奇怪這井下的洞穴裡怎麼還有乞丐呢?
葉老師看到這個人,卻害怕地拉着我們,說:“快跑,快,我們趕快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