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總……”
鍾亦可的手指輕輕的動了動,虛弱的喚聲讓佟佑安立刻回過神,他連忙把她的手放下,完全忘記了自己的一臉狼狽,啞聲說道,“醒了?”
鍾亦可難以置信的看着他通紅的雙眼和滿臉的水痕,她又不安的四處望了望,艱難的動了動脣,“我,快死了?”
佟佑安的大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額頭,“胡思亂想什麼呢?受了點傷而已,很快就能恢復。”
“那你怎麼……哭了?”鍾亦可的手輕輕的擡起,撫上他的臉頰,嚥下了心頭的疑問,轉而牽脣一笑,“其實,要是死了,能有人爲我難過,也知足了。”
佟佑安掩下心頭的苦澀,故意笑的輕鬆,“拜託佟太太,誰說我哭了?我只是日夜兼程從英國趕回來還沒顧得上休息就去找你,太累了,打了幾個呵欠才流的淚,剛好讓你給看見了。”
鍾亦可看着他,微笑不語。
也是,像他這樣身份的男人,大概一輩子也不會有幾次掉淚的機會吧。看着他的一臉倦容,她想,也許真的像他說的,太睏乏了。
不過,這樣睏乏不也是爲了她嗎?
她還是很知足……
“傻瓜,爲什麼要把我撲倒?想讓我後半輩子都活在內疚裡,不得安生嗎?”佟佑安再次握住她的手,輕柔的語氣略帶責備,“我是男人,不需要女人保護,而且,我是你男人,我的職責是保護你!”
說不出爲什麼,渾身乏力甚至連說幾句話都覺得吃力到胸口痠痛的她,此刻的心情,卻格外的好。
“我就想讓你欠我點什麼,這樣,也許以後你會對我再好一點。”她虛弱的說着,臉上卻揚着一抹促狹得意的笑。
那笑,他太熟悉,只有他那調皮的瀟兒纔會常常這樣笑看着他……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傻瓜,就算你什麼都不欠我,我也會對你好的,因爲你是我太太啊。”
“你還知道我是你太太啊,佟先生……”鍾亦可微微的撇了撇嘴,“整整十三天不聯繫我,還以爲你不理我了。”
鍾亦可從來不敢想她會用這樣的語氣對佟佑安說話,可不知爲什麼,這一刻,她心底的那些埋怨和不滿就這樣脫口而出了,而佟佑安聽了竟然並無意外,只是一臉溫柔的看着她。
似乎經歷過這一場馬蹄驚魂,兩個人之間原來那種不冷不熱的關係,一下子就變得親密了許多。
這樣真好……
鍾亦可的語氣雖然是小有輕怨的,看向佟佑安的眉眼卻始終含着清淺溫柔的笑意。
“怎麼會呢,我怎麼會不理你。是我太忙忽略了,以後保證不會了。”佟佑安輕輕吻着她的手,聲音低啞。
“其實我那天,打通了你的電話,只不過,是顏小姐接的。”她笑了笑。
佟佑安似是有些意外,“哪天的事?她沒有告訴我。”
鍾亦可依舊笑着,“所以,你們一起去的英國?一起……嗯,也是住在一起嗎?”
顏笑曾經接的那個電話,就像紮在她心頭的一根刺,只是還沒來得及和他
問清楚,就出了這樣的事。他那樣不顧一切的救她,讓她更是從心底不願相信他和顏笑之間真的會有那樣親密的關係……
她的聲音很輕,臉上的笑容很淺,就像在問“你吃了什麼飯”一樣的輕鬆,佟佑安卻看得出,她的手指正因緊張而輕輕的蜷起。
他握緊她的手,認真說道,“或許以前我對你不夠好,但是,我絕不會做出背叛你的事。以前不會,以後更不會,不管你有什麼疑問都儘可以直接來問我,不要胡亂猜疑壓抑自己,好嗎?”
“所以……你們不是那種關係?”
“當然不是。”佟佑安斬釘截鐵,“她的哥哥和我是過命之交,他們兄妹從小就失去了父母,她哥哥去世以後,她身邊就只有一個年邁的奶奶和身體不算太好的姑媽,而那個奶奶和姑媽也只是收養她的人家,和她並無血緣關係。所以我是替她的哥哥照顧着這世上再無親人的她,僅此而已。”
佟佑安眼底的清明讓鍾亦可沒來由的選擇了信任,只是,顏笑爲什麼會知道他那麼隱私部位的痣,這個疑問依舊盤亙在她的心頭,可是,這種問題,她真的問不出口……
見鍾亦可的目光有些遊移,佟佑安立刻輕聲問道,“你不信我嗎?還是顏笑說了什麼話,讓你不舒服?不管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告訴我,因爲我們是夫妻,一輩子都不會分開的夫妻,彼此不該隔心,嗯?”
一輩子不分開也不會隔心的夫妻,這是多麼大的you惑啊……
他溫柔的聲音讓鍾亦可的眼中漸漸泛起晶瑩的水光,他話已至此,她還有必要去糾結那個女人那些無聊的話嗎?
她抿脣輕笑,“佟總對我,忽然這麼好,是不是真的被我感動到了?”
佟佑安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子,“就算是吧,佟太太爲了我連命都不要,我若是不好好珍惜,豈不是太不惜福?”
“那……佟總,我有個請求……”
“你說!”
“我想,我想好好和你過日子……你的過去我不去追問,我的過去希望你也不要再嫌棄……”鍾亦可的手指輕輕勾住他的手指,“一輩子其實不長……你說,是嗎?”
她虛弱的聲音讓佟佑安心如刀割……
他緩緩點頭,大手緊緊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向她溫柔的笑着,“好,我們一定好好過日子,不管這一輩子是長還是短,我們都一直在一起,好好的過。”
得到他的承諾,她像是非常開心和滿足的發出輕輕一聲喟嘆,“真好……看來我這次傷的真值呢……”
她說着便閉上了眼睛,睏倦之極的她強撐着精神說了這麼久,早就累的不行,連尾音都低的幾乎快要聽不見,似是眨眼間就睡着了。而她的脣角卻始終向上翹着,尖尖的小臉上那淺淺的笑意,像個因得到了心愛禮物而滿意十足的小女孩,讓佟佑安的視線,連半秒都捨不得移開。
他擡身輕輕吻了吻她的脣瓣,然後拿起她的手機,迅速把她通訊錄裡那個能轉到顏笑那裡的號碼更換成了他的私人號碼。此後他便一直保持着剛纔的坐姿,靜靜的望着她,望着
那張他永遠也看不夠的容顏。
生離死別三年多,他以爲此生只能在夢裡才能和她相見,卻不想上天如此的眷顧他,竟把她以另一種方式還給了他。儘管她的生命可能還會有危險,儘管他此後可能還要面臨很多難題,但只要能重新和她在一起,無論愛的多辛苦,他都甘之如飴,並會倍加珍惜這失而復得無比珍貴的,每一分每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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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及時有效的用藥和高頻霧化吸入,鍾亦可胸悶氣短和胸痛的症狀在明顯好轉,因爲倒地動作太急加上左腿被馬踢到,她雙腿原來手術過的傷處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甚至左腿脛骨骨折痕已經可見,所以在重新治療促進骨癒合的同時,她暫時只能戴着護具依靠輪椅活動。
住院的第三天,佟佑安便把她轉院到了一中心。雖然鍾亦可並不願意去方俐所在的醫院,但佟佑安的理由是,那家醫院裡有佟佑寧,萬一他哪天有事不得不離開病房,有佟佑寧照顧她他才放心。
儘管鍾亦可覺得這個理由特別的牽強,卻還是順從的轉了院。
她心裡對他就是有着一種莫名的信任,她也說不清爲什麼。
不管是從離歌初遇時他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還是他娶她前承諾給她不讓她再受任何人欺負,抑或是他所解釋的他和阿辛還有顏笑的關係,以及相處中的任何大事小事,她都特別的信任他,有時候她自己都覺得這種無條件的信任傻得可笑。她這麼傻,萬一被他騙了可怎麼辦呢?可是,她竟然還會傻傻的相信他絕不會騙她。她是不是真的無可救藥了?她心裡苦笑。
無論在軍區總院,還是轉到一中心以後,佟佑安都是日夜不分寸步不離的守着她,甚至把病房變成了他的辦公室。她醒着的時候,他全心全意陪着她;她睡覺休息的時候,他便處理工作。鍾亦可常常覺得自己如今的幸福像是一個不真實的夢。對比着幾年前自己一人孤獨而漫長的住院治療,她覺得現在的日子,雖然是在住院養傷,但卻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時光了。
而自從她出事後,佟佑安一怒之下便把《冰火紅顏》的項目擱置了,青田影視基地也因此不僅被多家媒體纏住安全問題不放,還被警方以調查取證等原因暫停了所有的拍攝,無論是製片方還是影視城都是損失巨大。可不管誰找他求情,他一概不給面子,冷硬鐵血的一面十足令人膽寒。
而這一切,鍾亦可都完全不知情。直到向思默來看她時,她才從向思默和佟佑安兩人的聊天中,聽出些端倪。
她難以相信,“所以,那馬不是偶然發狂,而是有人故意要害我?”
向思默無奈笑着,“是啊,幸好那天有老佟在,不然我估計你肯定難逃一劫,所以老佟才發飆的。他這一發飆啊,幾乎撼動了半個槿城。”
見佟佑安並不搭言,鍾亦可問道,“那個想害我的人是誰,查出來了嗎?”
“說來你不信。”向思默聳聳肩,“就是你一心把她當好人,還讓她做你助理,讓我日後多提點她培養她的那個範昕羽。”
鍾亦可愣住,“小羽?不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