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俊和吳澤遠,使勁兒地消化着萬欽山所講的話,怎麼就是有種聽得不是特別清楚明白的感覺呢,吳澤遠仔細地分析了好半天了,纔開始發問,
“欽山,你不知道嘉永伯爵府嫁過來的小姐叫什麼名字?”
這個不應該呀,哪有人不知道自己妻子名字的,就算是再不喜歡,也沒有不聞不問這一說吧。
“這個可怨不得我。”
萬欽山頗有些委屈地說到,
“當初我母親上門求娶的是伯爵府的嫡女,而伯爵府也肯定嫁過來的是嫡女,我們永定侯府只知道他們府上有一個嫡長女叫山鴻平,哪知道他們府上,還有一個被記在伯爵夫人名下的嫡次女呀,不只是我們府,大家不是都知道他們伯爵府只有一個嫡長女的麼?”
這個倒不怪萬欽山委屈,確實沒人知道伯爵府還有其他的嫡女,但她既然已經記在嫡母名下了,那也就是伯爵府名正言順的嫡女了,只是大家都疏忽了而已,伯爵夫人也是鑽了這個沒人知道的空子,才偷樑換柱的,讓一個記在自己名下的庶女,替換了自己親生女兒,嫁進了侯府,只是,她猜中了開頭,沒有猜中結尾,她以爲永定侯府會認命,然後兩家結通家之好,自家總算是佔了便宜,但侯府根本就沒想吃這個啞巴虧,所以,兩府現在根本不相往來。
“而且那個時候,別說是我了,連我父母都是氣得頭頂直冒煙,這麼明擺着被人家算計了,擱誰也不會心平氣和的,自然是上門理論了,沒退親就算給他們府面子了,哪兒還顧得上問這位替姐出嫁的小姐叫什麼名字,直接就被我母親扔到那個冷清的莊子上去了,你們說,連我父親和母親都不知道她叫什麼,我又怎麼會知道了,何況我對她根本就沒興趣。”
戴俊搖了搖頭,有些惋惜地說到,
“所以,你錯過了也是活該,就算再不待見人家,自己的妻子,總要了解個清楚吧,你竟然能放任着她自己呆在莊子上那麼多年,也是夠狠心的了,她能原諒你,這肚量可是真夠大的,我也就服你這個性子了,萬事不走心,要是換成我,就算是好奇,我也得去看看那個女人長什麼模樣,是個什麼性情,在那麼個破莊子裡生活得好不好?你怎麼就能不好奇呢?”
“誰說我不好奇?不好奇我又怎麼會去途嶺上跑馬。”
哪有人會對自己的妻子的不好奇的,特別還是個替嫁的女子,簡直是好奇死了,萬欽山當時是抓心撓肝的想見見那個女子,
“我每隔幾天就去跑一次馬,就是想要尋個機會見見她,但是總也想不出好的藉口來,所以每次只是跑完馬,就又灰溜溜地回了城。”
想着當初自己心裡的糾結,萬欽山也很是感概,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去途嶺跑了多少次馬,直到那一次被山杏救下來,可因爲見到了山杏,我就更不敢去莊子上見她了,萬一讓山杏知道莊子裡的女主人,是我名義上的妻子,你們說她還能讓我見她麼,所以,這事情就一拖再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哎,這事可真是掰扯不清,到了現在,誰也說不清誰對誰錯了,
“就算你那個時候不知道山杏是山杏……”
戴俊這話把吳澤遠給逗樂了,
“你這話說的,換個人都聽不懂,還山杏是山杏,你不如說你的心上人是你媳婦。”
嗨,聽起來更亂了,戴俊也被吳澤遠逗得說不下去了,笑了好一會兒。
“言歸正傳啊,我接着說。”
笑夠了,戴俊着自己想說的話,
“你不知道兩個人是一個人,但你大婚的時候,不是回府去了麼,孩子應該是那個時候有的吧?”
戴俊也想到了,既然欽山在莊子這有和他的心上人有點兒什麼,那兩人就一定是在侯府成的事兒,而侯府裡的機會,也就只有那麼一次。
“是啊,真是萬幸,那一次我回侯府去了,不然,我的山杏就永遠丟了。”
只是,雖然慶幸,卻沒人會知道萬欽山有多麼後悔,後悔那一天,自己對山杏的傷害,如果給他機會重來一次,他一定不會那麼魯莽和絕情,
“既然那一天你們兩個都洞房了,怎麼你竟然沒認出她來,而且她也沒認出你?也太說不過去了,就這樣,你還敢說她是你的心上人,說你對她念念不忘?”
這件事到底是被提起了,萬欽山回憶起那一天,心裡有着說不出的難受,
“我當時真的很不想見她,覺得是她的原因,我纔不能跟山杏在一起,但我又不想傷害她,畢竟她也是無辜的,所以,我就在那一天,很晚了才進新房,那個時候,她已經等得睡着了,我進了房間,也沒想過先去看她的模樣,而是直接吹熄了喜燭,因爲,我從沒想過要跟她天長地久。”
戴俊和吳澤遠一臉不相信地看着萬欽山,這小子,平時看着一副心地純善的樣子,沒想到會是個真能狠得下心來的人,兩個人的妻子也都是家裡給預備下的,不也過得好好的,當然啦,兩個人都事先去偷偷看過自家娘子的,可萬欽山也是有機會去看的啊,偏偏他滿山的跑馬,也不肯先去瞧一眼那個女子,也許,瞧過了這一眼,一切都不同了。
可這麼想着也不對,如果在山杏救下他之前,他們就見過了,那山杏救他他還能感激麼,他還會惦記麼,他還會念念不忘麼?這麼一想,錯過似乎又不是件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了,兩人也沒想說話,耐心地聽欽山往下說,
“後面的事情你們也想得到的,然後我就在她睡着後離開了,我沒跟她說過話,也沒有看到她的樣子。”
戴俊覺得自己的手癢癢,吳澤遠也一樣,
“真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麼欠揍的時候,山杏也真是心腸太好了,竟然能原諒你,換了我,怎麼也得想法兒報復回來。”
就算是哥們兒,他們兩個也覺得萬欽山做得太過了,一個那麼弱小的女子,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跟丈夫同了房,這也太恥辱了些。
“怪不得你跟我們說,她在第二天就主動要求回莊子上,而且,讓侯夫人轉告你,或者和離,或者休了她,我太佩服這個弟妹了,真是個剛強的,換了別人受了這樣的屈辱,怕是要直接上吊了吧,我還真沒想到,你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吳澤遠真想伸出拳頭痛揍他一頓,雖然知道欽山是真的不喜歡那個女子,但他的做法,也實在是令人齒冷。
“我當時那麼做,是希望她能留在侯府,如果我沒有跟她怎麼樣,那她就別想在侯府呆下去了,一個被她自己家人拋棄了的女子,如果在夫家也呆不下去了,那她該怎麼辦呢?”
萬欽山當時真的是這麼想的,所以纔會那麼做的,只是在後來知道她要求和離或者休掉她後,萬欽山纔有些後悔自己的做法,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他不是女人,也就不會爲女人設身處地地着想,他當時真的沒想到那麼多,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一個女子在被那樣之後,又一個人被扔在侯府時,是一種怎樣的傷害,他只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做了,還以爲自己這樣做,是保證了女子在侯府裡的地位,其不知,他是把人踩在了腳下,然後還把人拋棄了,後來他才知道後怕,如果山杏不是比別人剛強,怕是真的就自殺以證尊嚴了。
“你竟然還在以爲你在爲她好,我真該給你一拳,山杏怎麼就原諒你了呢?在新婚之夜,連看自己一眼都不肯的男人,她怎麼就能原諒你呢?”
戴俊真是爲那個女子抱不平了,也只能說她太善良了,自己這位弟弟,對待感情簡直是一塌糊塗,可這麼說也不對,要說他不懂感情,怎麼又把山杏抓回和。邊了呢,他明明就癡情得可以,戴俊還真是有些看不明白萬欽山了。
“你們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後悔,你們也想不到我有多心痛,可是,我已經那麼作了,誰也沒有辦法重來一次,我當時真的以爲,我用我方法,把她留在侯府裡,是給了她一次活命的機會,哪裡會想到,差點兒害死她。”
萬欽山現在根本沒辦法回想那一夜,那已經成爲了他刻在心上的,永遠的傷疤,所以,他只能加倍地對山杏好,把自己所能給出的所有的感情,全部交給她。
“其實,欽山這麼做,我也是能夠理解的,他心裡有喜歡的人,卻又不能得到她,而這個府裡安排的,又是他根本不願意與之相交的,可他又不能眼看着這個女子就這麼凋零了,大哥,其實你想一想,如果欽山沒有在那一夜回去,會是個什麼後果,根本不用第二天說什麼和離、休棄之類的,應該是直接上吊完事兒吧,新婚之夜被新郎放單的女人,你看過有好下場的嗎?”
吳澤遠的話,還真把戴俊給問住了,他突然發現,這是個很難的選擇題,怎麼做似乎都是錯的,
“大哥,如果這件事情換成你,你來做決定,你會怎麼做?別想着你會在清晨留下來,因爲是有前擔的,前提是,你心裡有一個你十分愛慕的女子。”
戴俊真的做不出選擇,他仔細地想了又想,發現他的做法,好像應該跟欽山一樣,
“好在,山杏說她是理解我的,她知道我當時是爲了要把她留在侯府,纔會做出那樣的事,她說,有些錯過也是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