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杏突然噁心,然後跑到一邊嘔吐的時候,萬欽山朝着她衝了過來,半路上卻被萬智給攔下了,
“將軍,我去看看……山木口,您先去看王源、劉柱、張猛、趙輝他們,我們一會就過去。”
萬欽山也知道現在的情況,自己應該先去看這幾位揀回了命來的戰友,但山杏的情況,也讓他十分的擔心。
“行,你替我看顧着些,我先去看王源、劉柱他們。”
做爲一個領兵的將軍,先去關心這些迴歸的戰友,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就算是心裡再牽掛,也得忍住了不讓自己回頭,萬欽山把王源和劉柱幾個戰友,迎進了一個給傷員準備的大帳篷,這裡有牀有被,溫度也適中,能讓他們得到充分的溫暖和休息。
“快點,快點,先把人送進帳子裡,你去請軍醫過來,你去讓牛大壯準備些連湯帶水的東西,你去讓人準備兩大桶熱水。”
萬欽山打發身邊的親兵,挨樣地做着準備,這才坐到牀邊,
“你們怎麼樣,能說話不能?”
怕他們傷勢過重,怕他們太虛弱,所以,萬欽山問得有些遲疑。
“能,能說的。”
雖然因爲虛弱,說起來比較費力,但並不是不能說話,可看着他們虛弱的狀態,萬欽山就算是再着急,還是決定等一等,
“你們先別說話了,等一會兒吃了東西,洗過澡了,我們再細聊,你們先別睡,吃的東西馬上就來。”
很快地就有白米粥端了上來,配了些醃製的小菜,這些醃菜的方法,還是山杏在行軍路上的時候,教給牛大壯的呢,因爲越是往北邊蔬菜越少了,就算是從京裡的暖棚運過來,一路也凍得沒辦法食用了,所以,山杏就教牛大壯他們把所剩的蔬菜,除了需要炒制的都炒出來,剩下的就都醃製起來,這樣也能多保存些時日,等到了戰場上,一冬天可能都再難見到綠色的蔬菜了,現在的這些可是寶貝得很呢。
四個人狼吞虎嚥的吃起來,看那樣子,可真是餓壞了,一碗白粥風捲殘雲,瞬間就見了底,緊接着就是第二碗,
“你們慢着點兒,那邊還有呢,足夠你們吃的。”
白粥是牛大壯親手送過來的,可現在看着他們吃得這麼急,牛大壯的眼淚都要冒出來了,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想想這麼冰天雪地的環境,他們熬過了十天,可真是不容易。
“不行,吃完這一碗就不能再吃了,你們應該幾天都沒有好好地吃過東西了,一次吃得太多,胃會受不了的,等歇一覺,晚上再多吃點兒。”
聽到萬將軍說,吃完了這一碗就沒有了,幾個人這才放慢了速度,有點兒捨不得把碗裡這些吃完了,吃過飯後,人果然精神了許多,就搶着要跟萬欽山講述這十天裡的經歷。
“先別急,熱水送過來了,你們先把自己泡一泡,把這些破爛的衣裳先脫了,又是冰又是水的,好人都會受不了的。”
因爲進了帳篷有一段時間了,他們身上凍的那一層冰雪,已經融化得差不多了,弄得被子、褥子上全是溼痕,萬欽山打算先讓他們脫下這些髒舊的鎧甲、裡衣,然後洗澡換上新的,人也能舒服些,被褥也得重新換過。
“好,好,好,一看到熱水,我可真是等不及了呢,這十天,可真是夠糟心的,我們都沒想過能活着回來。”
王源也有了些精神,坐在牀邊彎腰脫靴子,結果靴子像長在了腳上一樣,根本脫不下來,讓帳篷裡的戰士幫忙往下拽,結果王源他們一個個疼得呲牙咧嘴的,明顯不正常。
“這是怎麼了?”
萬欽山也覺得事情不太對,照理冰雪都已經化開了,就算剛纔是凍住了腳和鞋襪,現在也應該可以輕易脫下來了呀,
“你們拿匕首把他們的靴子劃開,然後用盆去外面端乾淨的雪進來。”
正當衆人納悶的時候,山杏和萬智從帳篷外面進來了。
“你怎麼樣了?”
雖然不能太過於親近,但關心一下自己手裡的兵,也不算太唐突,
“噢,我沒事,可能是昨天沒吃好東西。”
山杏的心思並沒在自己身上,所以只是敷衍地回了萬欽山一句,萬欽山自然也不會惱,畢竟,這裡還有這麼多士兵呢,有些話兩個人還真的不好說得太明白。
“你們動作快點,他們這是腳凍壞了,再耽誤下去,怕是要出大事了。”
看到旁邊的士兵都沒有動作,山杏有些急了,而聽到山杏說腳凍壞了的軍醫,立刻就明白了山杏爲什麼讓人拿匕首割靴子,又爲什麼讓人去端雪了,
“你們快點照這位小戰士說的話去做,是我疏忽了,這麼冷的天,在外面呆上十天,可不就會凍壞了腳麼,這腳凍壞了,最是忌諱慢慢的緩,咱們真得動作快點,不然有可能讓整隻腳爛掉的,所以得用雪使勁兒搓,搓到腳重新發熱才行。”
一聽說腳會爛掉,別說是王源他們幾個了,就是旁邊聽着的士兵們,心都跟着揪了起來,立刻搶着跑出去端雪了,有兩個隨身帶着匕首的,就已經開始蹲下身,幫他們割靴子了,割得小心翼翼,但割到鞋面的部分,還是費了不少的功夫,腳因爲生了凍瘡,流出來的膿水已經和鞋襪粘在了一起,又不能硬把他們撕開,可真是讓人太爲難了。
“雪來了麼?”
看到靴子好歹是除了下來,至於襪子,是真下不去手了,
“直接用雪搓,襪子脫不下來,就直接先在襪子外面搓。”
山杏笨想着,雪搓在襪子上,一會就會化些水出來,就能把膿水洇開,那時候,也許就能把襪子脫下來了。
可這也只是想法,不知道實際操作起來如何,也只能拭目以待,大家都搶着上前幫他們搓腳,看着八個戰友跪在自己的面前,幫自己搓受凍的腳,四個在冰天雪地上煎熬都沒掉過一滴眼淚的漢子,終於是流下淚來,山杏看着這個場面,也是難受得不行,陪着他們掉了好多的眼淚,可山杏的心裡卻是溫暖的,這樣的情誼纔是最真實的,這些看起來堅硬的漢子們,心裡卻有着最柔軟的部分。
用力地搓着,還要不時的換新雪,搓腳的兵士也是凍得雙手通紅,不一會就換了一茬,好在是在兵營裡,有的是戰友,有些戰士不願意被換下來,萬欽山卻不允許,畢竟是在營地裡,能少傷一個是一個,別這四個還沒醫治好,又凍壞了幾個,那可真就得不償失了,在換到第三撥的時候,襪子上的膿水終於被洇開了,小心地幫他們脫下襪子,那雙腳幾乎是慘不忍睹的。
比平時大了一圈不止,又紅又腫,而且還有好多處在冒膿水,
“快點快點,趁着襪子脫下來了,趕緊用力搓,別耽誤功夫。”
可有的士兵卻下不去手了,
“這樣,這樣會很疼的吧?”
用手指着傷成那樣的腳,沒誰會有那樣的狠心。
“會疼就好了,他們現在的腳都是沒什麼知覺的,你們快點用力搓,搓過了麻癢的階段,也許還有救。”
士兵們聽到軍醫們說還有救,哪還會再有什麼顧忌,立刻全力以赴,使勁地替他們搓着,不斷地換着新鮮的白雪,不斷地換着搓腳的人,終於在張猛的一聲呻吟中,幾個人的情況有了新的變化。
接二連三的,四個人就都開始有些麻癢了,這滋味甚至有些讓他們受不住,
“這是好現象,大家加油!”
一直搓到他們幾個麻癢的感覺也不再有了,而是熱熱地開始泛疼,這個疼可真叫個慘烈,疼得鑽心,疼得裂肺,因爲這個疼不是那種刀砍斧劈的劇烈疼痛,而是絲絲縷縷從肉裡往外鑽出來的疼,讓人不知道如果抵抗。
“行了,看樣子沒什麼大問題了。”
軍醫在他們被放了新雪上去,知道喊涼的時候,檢查了他們幾個腳的恢復狀況,除了那些個凍瘡之外,應該不會有其它病竈了,
“趁着現在腳上的傷也是溼的,你們趕緊洗個澡,然後接下來可就不能再碰水了,你們抓緊這個機會。”
幾個人立刻手忙腳亂地開始脫衣服,士兵們都過去幫忙,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戰友的傷能從自己的手裡被救回來,可真是讓人興奮,山杏裝做很隨意的樣子,背過了身去,如果不是想要聽聽他們講述如何在野外生存下來的話,這時候她就應該躲到帳篷外面去了,萬欽山看着背過身去的山杏,心裡浮出一團火熱,山杏爲了自己,付出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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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傢伙一鑽進水裡,就是一陣舒服的嘆息聲,然後蹲在木桶裡,就開始他們的講述了,像比賽一樣搶着說,先是身體最好的趙輝,現在他的精神最好,
“將軍,我們追着那個軍官跑了好遠,當我們把他抓住的時候,才發現我們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了,那個軍官還真是個大官,是我們敵軍陣營裡的一名副將軍,只是,他跟我們一樣,也找不到回來的路了,我們跑得太遠了。”
然後是話嘮的王源,讓他把嘴閒下來,可真是是種奢望,
“我們先是審問了那個軍官,可他啥也不肯說,我們只好先綁着他,到了晚上,天氣就更冷了,我照着木口跟我說過的方法,做了兩個雪窩子,果然晚上可以抵擋一些風寒,而吃食,就是我們帶在身上的這些炒麪,在雪底下薅了些草,用火石點着,用帽盔燒了些開水,吃喝全有了,將軍,這些裝備,剛命令我們帶上的時候,還覺得就是些累贅,沒想到,關鍵時刻,它們卻是救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