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的最後兩句,明顯是說給身邊這幾個男人聽的,男人們揮鍬的節奏就又快了些,看來,在保護女人方面,就算是體弱的男人,也是不肯服輸的,山杏看了看他們手裡的這幾把傢伙事兒,就算是這幾把鐵鍬,還是管鎮長借來的呢,等明天自己的農具買回來了,就得趕緊把這幾件工具給人送回去,而女人們挖渠用的,則是臨時削成的尖頭木板。
“你們先忙着,我去那邊再看看。”
山杏看着這邊也沒什麼需要自己安排的,大炕挖得挺速度,再加上萬勇也加入進來了,應該很快就能把存水的大坑挖好,山杏就往女人們挖渠的地方去了,如果不是現在有了身孕,已經開始顯懷了,說不得她也想加入進去,鏟上兩鏟子,畢竟,這是自己帶百姓出來後的第一個大工程。
但木板削得再尖,那也不是趁手的挖掘工具,因此,女人們很辛苦,多使出了力氣不說,效果卻不是十分的好,可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只能將就着些了,用體力換取工程的進度,是無奈中的堅強,
“大家就多辛苦些,爲了咱們以後能不吃苦,現在這些苦是不得不吃的,不過,也不能不顧身體,累了就歇一歇,不必急在一時。”
這一路過來,直到在鎮上定居,百姓們也看出來了,這位懷了身孕的神秘女子,是個能做主的,就算是那位說得算的軍爺,也常常跟她商量事情呢,所以,山杏此時說的話,女人們並沒有覺得她站着說話不腰疼,以後生活的好賴,可全靠着站在眼前的這位女子了,何況,想要吃飽穿暖,是不可能不付出辛苦的,誰也不會憑白無故地送你糧食吃。
其實,現在的日子,跟自己在以前的村莊裡,那種半飢不飽的狀態比起來,現在的生活已經好了太多,最起碼有人在爲自己的衣食操心,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的這位懷着身孕的女子,一想到這個女子,懷着身子還在照顧着自己這麼一大羣的老弱病殘,她們心裡就半點兒怨尤都沒有了,不說別的,如果出點力氣,就能換到飽飯,她們也是願意的呀,以前是累到半死也吃不飽呢。
“知道了,謝謝夫人的關心。”
有性子爽利的婦人,就開口跟山杏搭腔了,山杏聽到自己的稱呼,趕緊揮着手笑了笑,
“大家不用跟我客氣,現在咱們在團結在一起才能過上好日子的,不爲別的,只爲了這個共同的目標,我們的利益就是一致的,所以,你們不必跟我客氣,我叫山杏,你們直接稱呼我山杏就好啦。”
這位夫人也太平易近人了吧,挖渠的婦人面面相覷,沒人敢先開口,
“怎麼,我有這麼嚇人嗎?”
山杏半調侃着,
“沒有沒有,我們只是覺得有些逾矩了,夫人是大人物,要照顧我們吃穿用度呢,我們哪能沒個尊卑。”
村裡的鄉親就是講究少,說話也不知道講究個什麼策略,根本不知道要遮着瞞着的,雖然話裡說得很恭敬,卻是沒有絲毫猶豫地就把山杏的身份給揭了出來,山杏沒想着這麼快暴露自己的領導身份的,她只想以智者的姿態,裝出幫萬勇和王全拿拿主意的人,出頭的事情讓他們兩個人來做,可哪想到,鄉親們的直覺也是蠻精準的,很快就看出了她的與衆不同,那再隱瞞下去,倒沒什麼必要了。
“我說客氣就是客氣了,即便我是能做主的人,但跟你們也是平等的身份啊,這麼夫人夫人的叫着,把我跟你們的距離都叫遠了,我又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出來的。”
雖然山杏承認了自己在這個集體的主導地位,但她卻沒想公開自己將軍夫人的身份,這個還是瞞着些好,再說自己雖然是爲了軍隊的利益來的戰場,但私自陪着男人趕赴邊關,在規矩上說,還是有些過了的。
“還是叫我山杏聽着舒坦,聽着不心累,你們沒注意麼,那兩位軍爺都是叫我名字的,所以,你們只管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山杏鼓動着,大人們還是有些猶豫,但旁邊有個小孩子卻跑了過來,髒兮兮地小手裡,舉着一根青青的小草,
“山杏,地裡已經長出青草啦,看看多好看,青青綠綠的,送給你。”
山杏很高興地接過了孩子的禮物,
“謝謝你噢,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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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杏沒有絲毫違和把那株新嫩的小草,插在了自己的衣襟處,小傢伙看着山杏沒有嫌棄自己的東西,咯咯地笑起來,笑聲清脆,傳出了好遠,
“我叫梨花,山杏你可不要忘了噢,我可是已經記住了你的名字。”
山杏換出帕子來,把小孩子手上的泥土擦乾淨,
“不會忘的,小梨花麼,我會牢牢記住的,你都記住我的名字了,我怎麼可能把你的名字忘了呢。”
小傢伙就更加開心地咯咯笑着,山杏抱住她,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你這淘氣地樣兒,我還以爲是個小男孩呢,原來,你是個小丫頭哇。”
梨花更是笑得歡了,
“我當然是丫頭啦,不然怎麼會叫梨花呢。”
這個解釋,可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原來你是因爲叫梨花,纔是小丫頭的啊。”
山杏的話,把旁邊的一衆人,都逗樂了,氣氛立刻輕鬆了下來。
“山杏,你別慣着她,這丫頭瘋慣了,就沒個消停時候。”
剛纔說話的那位婦人說話了,明顯跟這個小梨花很親近,
“孃親,你不要這麼說梨花麼,梨花很乖的,都知道幫着擡土呢。”
聽到孃親的嫌棄,小丫頭不幹了,從山杏的懷裡掙脫出來,去跟另一個小朋友擡土去了,因爲孩子們都穿着粗布的深色衣裳,山杏也不知道跟梨花一起幹活的那個,是不是男孩兒,就像她開始沒認出小梨花是女孩兒一樣。
但看着他們晃晃悠悠地擡着半筐土,走到遠處要當做麥田的地方去倒掉,山杏的心裡針扎一般地疼,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麼早就要幫着幹活了,生活的艱辛可見一般,但山杏也沒有辦法,想要改變現在的一切,就只能更辛苦,更努力,她只盼着,經過這大半年的努力,在秋天到來的時候,自己的努力能有收穫,能讓眼前這些百姓們,吃上可口的飯菜,穿上耐寒的棉衣。
她的要求高嗎?不高,只是最基本的溫飽而已,但她卻不敢承諾,她肯定能爲他們實現,所以,前期的努力是必要的,即使再辛苦,也只能堅持着,
“小梨花,你慢着點兒,別摔了。”
山杏在小梨花的後面,大聲地囑咐了一句,
“哎,我會小心的,謝謝山杏姐姐。”
小姑娘走得遠了,山杏卻依然在看着那個小小的身影,
“山杏,你別擔心,孩子們都是這麼長大的。”
梨花娘很容易地就看出,山杏是心疼孩子了,這讓梨花娘的心裡很熨貼,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就很有地位的女子,竟然會爲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心疼,可見是個心地良善,性格純樸的,以後跟着這樣的人一起生活,鄉親們肯定不會吃虧了。
山杏可是沒想到,自己只是一個簡單的舉動,就已經獲得了這些鄉親們的好感,要不說,百姓們是最單純善良的,你只要給他們一點點好,他們就會想辦法回報你百倍千倍,
“梨花娘,這裡的嬸子、大娘和姐姐妹妹們,我都還叫不上名字來,既然知道你是梨花娘啦,那你就幫着我多照看些。”
看得出梨花娘是個爽利能幹的,山杏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人才,現在可是太缺人手了,
“這邊有什麼事情需要人解決的,你就幫大夥兒挑個頭,去找我也行,去找那兩位軍爺也行,我們商量着解決。”
被山杏安排了任務,梨花娘激動得直點頭。
“各位大娘、嬸子、姐姐、妹妹們,工具不趁手,咱們先將就着,明天就能有一批工具回來了,挖渠也就不會像今天這麼辛苦了,但它畢竟不是太輕省的活兒,可爲了我們日後的生活,大家還是要堅持一下,我們要把這個魚塘挖成,要把這些個魚蝦都養大養活,讓它們成爲我們盤子裡的菜,它們可都是高營養的食物,我們哪怕是爲了老人和孩子的健康,也要把這個事兒幹成。”
山杏並沒有講那些空洞的大道理,她只是說,爲了老人和孩子,我們得加把勁兒,但正是這個簡單到純樸的目標,更能深入到鄉親們的心裡去,大家齊聲應着,手下更是加了力,別說這是爲了自家的老人和孩子了,只要能填飽肚子,讓他們出多大的力氣都是肯的,他們曾經出過比這還大的力氣,卻看不着收穫,那才叫人絕望呢,現在,希望就在眼前,看得見摸得着,他們無論如何都會使出全力的。
山杏在一邊看着大家都在幹活,自己也有些着急,特別是看着梨花和那個小朋友擡着筐子又走回來的時候,她忍不住也伸出手,想要加入到挖渠的行列的裡,結果卻被鄉親們給制止了,
“山杏,你這時候可不是逞強的時候,有着身子呢,不管咋說,孩子是大事。”
一想到孩子,山杏也只能放棄自己逞強了。
只是,看看這邊的婦女和老人、孩子,都在儘自己的最大力量努力着,再看看那邊王全和萬勇領着幾個男人在揮汗如雨,山杏的心裡也是一片火熱,只要大家齊心協力,還有什麼目標是不能實現的呢,她有信心帶給他們光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