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見她張口閉嘴將表哥二字掛在嘴邊,稍一聯繫便回過神來,只是按捺住心中疑惑,開口道:
“你是阿水的表妹?”
“怎麼,你知道我?”
她這反應,悠然便知她定是自幼父母雙亡被養在太皇太后身邊的兮幽郡主。只是這郡主不是陪着太皇太后去靈山祈福了怎麼……
“皇外婆過些日子就到了,命我早點過來會會這個傳聞中表哥愛護至極的女子呢。”兮幽看她已微變的臉色這才略微轉好了心情,只是語氣依舊幽幽,“本郡主三天前就到了,不過想見你一面還真是難,今天如不是你自己跑出來,只怕到時也只能親自讓皇外婆去請你了。”
一番話,悠然聽的一驚,這些風聲她竟是一點也不曾從阿水口中聽到,想解釋,可眼前這位郡主字裡行間無不是帶刺挑釁,只怕壞印象已落,說再多也是徒然。
心下嘆笑,阿水啊阿水,這次他可把她護的過頭了。
“你怎麼不說話,難道你就不解釋解釋麼?”
“我是想解釋,可郡主你會聽麼?”
“不會。”
悠然被那女子率性一答逗笑,其實,這姑娘也是一實心眼呢。
“阿水跟我提起過郡主——”
“是麼!表哥跟你說過我?”
悠然含笑點頭,眼簾中有一抹藍色身影明明滅滅,攤開手,一朵梨花正好飄落她掌心。
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這段美好,是她參與不進去的。
“郡主自小聰慧過人,三歲能文,五歲成詩,性子灑脫不拘小節,爲人真誠善良,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
“真的?表哥真的這麼說我?!”女子那明顯有些激動的愉悅亦是感染了旁人。
悠然點點頭,心裡卻自我安慰着,她只是在那日阿水陳述的事實上添了幾句而已,她可沒說謊。
兮幽臉上因愉悅泛起了微紅,不過看見對面的人臉又一拉,“雖然本郡主真誠待人樂交朋友,不過你若是想借此跟我套近乎那就免了,尤其還想做本郡主的皇嫂,你還不夠格。”
被她這翻書般的變臉逗得又是忍不住一樂,那邊卻是有些惱羞成怒了。
“你笑什麼?”
“郡主很可愛。”
哪知她一聽,卻意外惹惱了她,立刻炸毛般一指悠然,聲音陡然尖銳,“閉嘴,不準說本郡主可愛!”
“汪汪!”
“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待她鼻尖聞到一股血腥味悠然早已嚇的臉色大白。
“金玉!”
她大叫一聲,金玉這才呼哧着熱氣鬆開了咬着兮幽小腿的嘴,只是仍有敵意的盯着地上的兮幽。“來人,快來人!郡主,你怎麼樣?”
悠然手上摸到一片粘稠的溼熱,地上的女子痛哼一聲,慘白着臉痛的說不了話。
這時纔有聞訊的宮女匆匆趕來,一看全都嚇的魂都飛了傻在那裡沒動。
“快叫太醫,快!”
被一喝,纔有人陡然回魂踉蹌着跑着去了。
“郡主!”
趕來的桑嬤嬤一看自家郡主這般躺着,心疼的無以復加,一看那惡犬便恨不得將其撥皮拆骨,“你這個畜生敢咬我家郡主?!”
本守着兮幽的悠然陡然一驚,朦朧中似看見一人拿起了什麼欲朝金玉擲去。
聽見人羣裡有人驚呼。
“不要!”
悠然猛地探身將後邊金玉緊緊護住,緊接後背一震鈍疼,立馬感覺有液體自後背流出。
悠然痛的出不了聲,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又是被人猛地一推。
“你這個賤婢,竟敢縱惡犬傷了我家郡主,若郡主有個三長兩短,老身化成鬼也不放過你!”
悠然怕懷中的金玉又竄出去咬人,只得死命抱着,任後邊謾罵的人撕扯捶打就是不吭一聲。
周圍的宮婢誰不知桑嬤嬤是照顧郡主的老人了,再者悠然一直不曾遠離過長陽殿,認得她的人少之又少,一個個都不敢上去將那儼然發瘋的老人拉開半步。
聞訊趕來的辰帝和太醫趕到時就是見得這一副混亂場景。
“住手!”
“皇上!”
衆人何時見過那素來溫雅的王露出這幅驚怒模樣,皆以爲是爲郡主一事,各個刷白了臉抖着身子倉惶跪了一地。
“皇上,皇上快救救郡主啊!就是這個賤婢,縱容惡犬傷了郡主,我苦命的郡主啊!”
“劉太醫,兮幽交給你。程太醫,去長陽殿。”
說罷,橫抱起一發不言的女子,在一衆人皆瞪大眼的不敢置信中匆匆離去。
“這、這是什麼回事?”
一路上悠然都忍着沒有說話,一到長陽殿,聽着殿內綠檀熟悉的驚呼——
“姑娘這是怎麼了?”
由醫女處理好了傷口,重新上了藥換了衣,整個過程悠然都沒吭一聲,倒是在旁看的心驚肉跳的綠檀哽了聲,“才一會,怎麼回來就成這般了?”
從開始就沒發過聲的男子這才進來,綠檀這才退了出去。
殿內就二人,一室沉默。
他生氣了,她知道,頭垂的更低,是內疚,是羞愧,還有……
“對不起。”
柳無殤就那樣直直盯着垂頭緊緊絞着衣袖的女子,隱於袖中的手只有他自己才感受到還在微微顫抖。
“悠然……”
“對不起。”
她的聲音更低,上面良久的沉默讓她心裡涼惻惻一片,她果然讓他失望了。來不及品味心中那抹酸澀隨即頭上一重,飄來他似心疼似無奈的輕嘆。
“爲什麼,不保護好自己?”
她一震,良久沉默,死死盯着放於腿上的雙手,眸中慢慢酸澀,心中剛剛一直淤積的情愫似乎這才找到了突破口。
直至手背上砸落溫熱,越聚越多,早已紅了眼眶的她被他捧起臉,指馥輕輕摩挲了她滿是淚痕怎麼也止不住淚的臉頰片刻,最後頭一低,帶着清雅淡梨香的氣息襲近,一個吻輕輕落在了她輕顫的眼瞼上。
“我氣,因你不愛惜自己。”
眼淚又不爭氣的落下,一把緊抱住他,將頭埋進他衣襟裡。
“阿水,我很害怕,郡主會不會有事?”
“別擔心,宮裡的太醫都不是虛得的。”
“我想去看看郡主。”
“乖,你先休息,我去看看。”他本欲拍她後背的動作一滯,然後轉移她頭上,安撫似的輕拍着。
“這事我有責任,你讓我跟着去吧,我很擔心她。”
她擡眸,臉上猶有淚痕,他拿手輕輕抹去了,應了一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