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跟你決鬥!”
聞言,衆人眉一挑,阿不邊擦着綠檀遞來的溼帕一邊“看”向四大。
喂好了金玉,才子這才怡怡然起身回望他,語氣頗有些幸災樂禍。
“比什麼?”
“自然是比棋。”他一指指向他,“若我贏了,咱們就互換名字,我喚才子,你叫四大。”
“其實我覺得吧,你跟四大這名倒是挺相稱的。”
他的爲難惹惱了四大,一雙眼瞪着他恨不得將之生吞活剝了。
“不巧了,我倒不覺得你與才子的名搭配。”說到最後幾乎是吼着了,“你別說你不敢。”
“好吧好吧,到時輸了別耍賴就成。”才子的語氣是明顯的敷衍,自從被主子分配到這裡給那位主充當護衛開始,他倆的日子就一直悠哉的很了。
“綠檀,你和姑娘今兒個可都是見證,到時可不能偏袒。”
綠檀嘻嘻一笑,扶着阿不起身,“這是自然,咱們再加一碼,輸的人明早再早起出宮買早點如何?”然後側頭一看身邊亦是噙着笑的女子,語氣透着狡黠,“姑娘可想好明日早餐了?”
阿不歪着頭,眨眨眼,“這是自然。”
“汪汪!”
四大冷哼一聲率先落座,“你等着受死吧。”
說罷不理會衆人抓了棋盅裡的棋子“啪”的一聲拍在棋盤上。
才子踱着慢步子悠悠一坐,亦是落下一子,看也不看他道:“你可悠着點,我記得衆人中敗績最多的可是你。”
“放心,我這次可是賭上我的個人榮譽。”
冷嗤後,立即收了注意,取過一白子小心翼翼的在先前的白子上一放,穩穩的疊着。
柳無殤下朝進來時,便是見着此景。
棋盤上,四大才子各據一方的白黑子已疊了指餘高,綠檀一邊觀戰一邊給身旁的女子稟告情況。
她嗑着瓜子,在聽見綠檀的彙報時只是點頭微笑着,神情怡然。
這幾日突地盛行起來的另類比棋方式,怕是隻有她纔想的出來了。
他看着,面龐不自覺柔和下來。
直到腳邊鈴聲響動,她轉過頭來眼睛準確無誤的對上他,然後綻放出一個燦爛笑靨。
“阿水!”
那一聲欣喜帶着親暱的呼喚令他一陣恍惚,到底只有她,才能觸到他心底最柔軟的一塊了罷……
怔忪間刻,她已穩穩投入他懷抱。
無視一衆行禮的侍婢將她微微凌亂的髮絲捋至耳後,卻在看見她略顯單薄的衣衫時微微蹙了眉,“春寒未退,仔細受涼。”
“哪有那麼弱,你老是讓我穿的跟熊似的,炮仗都打不進去。”女子嘻嘻笑着,“春天都到了,夏天也不遠啦,到時可有的冰棍吃了。”
“太醫可是囑咐過,姑娘的胃可是要忌生冷之物的,至於冰棍,姑娘你還是想想就算了。”
“好你個小丫頭,罰你在這裡守到四大才子比出結果,不然不許出屋。”
落下話,牽了身旁人的手出去。
幾個月的居住,讓她對這周邊的地形也熟悉了不少,一路走來,竟也像個常人般暢通無阻。
她在努力,努力在復明之前,當個自食其力的瞎子。
悠然,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石卵小徑上,兩旁新柳已悄然發了芽,二人於一片隱約綠意下並肩悠然而行,淡然接受着每到一處的見禮。
男子依舊是一身還未來得及換下的朝服,碧玉華冠容顏清絕,只是微微含笑側視着身旁同樣掛着淺笑的緋衣女子,間或爲她拂去橫生出來的枝椏,舉手投足間皆不是悉心珍視之意。那雙雙身影,儼然一對璧人。
她臉上一直不曾褪散的笑意終引的他側目,“在想什麼這麼開心?”
女子神秘一笑,微微湊近頭小聲道:“我這是在給四大綠檀製造機會呢。”
這小妮子自從見了四大後張嘴閉嘴的唸叨,以爲她都品不出箇中緣由麼?
果然,見她一臉賊笑的表情後柳無殤微挑高一隻眉。
“你怎的知她心屬——四大?”顯然,金玉被改後的名字他叫的亦不甚順口,不過不願拂了她意。
被問,阿不愈發笑的高深,“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女人的第六感,很準的。”
許是二人此刻湊的相近,鼻尖傳來淺淺淡淡的獨屬於他的梨花香,這才驚覺二人彼此氣息交纏,一瞬的曖昧,忽的臉上一漲,她微咳着撤出了一步。
欣賞着女子這一刻難得的羞赧,他亦不點破,眸底流轉着絲絲脈脈的蘊光,柔意直漫進眼深處。
春意正盎然,可他卻突生了種感覺:花枝春滿,清風拂柳,這滿園的絕色,不及此刻眼前人的繁麗旖旎。
“悠然。”
“啊?”
“你很熱麼?”
“是啊,我熱得很,春天了嘛。”悠然打着哈哈乾笑了兩聲,隨即一頓,表情變得古怪,看不見他的神色,忽的就吃不準剛剛他那話是揶揄還是正經。
直至聽到上頭傳來輕笑,阿不面上的紅暈蹭的直蔓到了脖根。不過最讓她意外的,是他剛剛竟真的在開她的玩笑?
“好哇,耍我呢!”
她惱羞成怒,甩開他就走,他急急跟上。
“生氣了?”
她硬硬落下一句“沒有”。
柳無殤無奈搖頭,眼梢瞥見不遠處的一片白色,脣角淺淺勾起。
久不見動靜,悠然自己忍不住了,“阿水?”
連喚了幾聲都沒應,一轉身,鼻尖觸到冰冰軟軟的東西,她驚的退後一步。
“聞出是什麼了麼?”
熟悉的聲音再次落入耳中,她安下心,被他的話吸引了注意,回味着剛剛鼻尖觸及的東西,只覺得味道很是熟悉。
伸手摸去,輕輕慢慢拂過那物,又湊鼻聞了聞,然後欣喜擡眸道:“是梨花!”
他沒答她,只是從他的動作中感覺他似是放了什麼東西在她頭上。
伸手抹去,軟軟的花瓣似還帶着他掌心的溫度,此刻卻別在她發間。
青絲白花,容若桃李,她眉眼含笑,他亦是跟着挽了脣,“總算是笑了。”
阿不一怔,隨即有些晃神。
只覺眼前光影徘徊,眼中的人像模模糊糊,只見影影綽綽,似乎很久之前,有一名白衣少年,天邊月下,河中畫舫,端坐撫琴,面容卻好生熟悉。她吸着氣,努力想,眉頭緊鎖,卻絲毫未見有何頭緒。
“悠然?”
她猛地回神,回以安撫的一笑,“沒事,就是剛剛好像想到了什麼。”
她微白的臉色讓他微微緊了心,“起風了,回去吧。”
阿不頷首,一言不發的由他牽着走,他掌心的溫度傳過來,她微微一驚,才知此刻自己有些偏低的體溫。
鼻尖繚繞着的淺淡梨花香已辨不清是花朵的還是他的,他緊緊握着她,阿不心下感慨,這個從一開始就給了她所有包容與安全感的男子,有着她近乎貪戀的一切溫暖。
想着那日他給自己簡述的過去,不禁又唏噓,原來連他也不知道她的身世麼?年齡幾何,家人幾許,整的好像她就是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個時空一樣的。
可回頭一想,她又是有些相信的,隱隱中她就是有種直覺,她與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腦中時不時跑出的稀奇古怪的詞,還有光怪陸離的想法,或許她真的來自別的星球也說不準呢。
星球?
看看看,她又發作了。
思及此,悠然悶悶嘆出一口氣,感覺到手心被緊了緊,她側眸視去,灰濛濛中,隱隱有一個模糊身影,看不真切,她知道,那是個極出色的男子,天然仙姿逸韻,遠在美色之外。
“阿水?”
“恩?”
“我們以前就關係很好嗎?”
“得你一知己,人生已無憾。”
“知己嗎?就像這樣?”她揚起二人交握的手,表情揶揄,歪着頭“打量”明明已經亂了呼吸的男子。
“悠然……”
他嘴脣動了動,卻終沒有說出什麼。沒有放手,盯着她的眸帶着繾綣柔情,也有着她看不見的深沉隱痛。
一瞬的沉默後,女子卻似是打定了主意,再擡眸,眼裡已是一片堅定毅然。
“阿水,我以前喜歡你嗎?”
他心中陡然一跳,眸光一動,深深視了她片刻,在她幾乎以爲他不會回答時輕輕落下一句。
“喜歡。”
看見她在聽到他回答後驀地凝重起來的臉色他心亦跟着一緊,可她馬上又鄭重問出一句“那你喜歡我嗎?”
提起的心這才微微鬆了些許,忽的就明白女子這麼問的緣由了,感覺到掌心她已微微出汗的手,忽的就覺心湖被撩開了一層層的漣漪,一圈圈擴散開去。
他的話依舊輕若風拂,卻帶着令人信服的肯定,直至那同樣的一句“喜歡”落下,女子這才如釋重負的長吐出一口氣。
表情一換,含笑的眸帶着她不自知的嬌羞,可說出的話卻依然豪放孟浪,一如她灑脫的性子。
“要不,我們交往吧?”
花飛絮落,在微度的羅香風裡,她盈盈淺笑,宛若仙人。
他眸眼光蘊,炯炯看向她,直至她等的有些焦急的樣子,驀地一笑,俯身在她脣角印下帶着輕顫的一吻,在她倏地一僵的時刻移至她耳側,勾脣。
“蓋章爲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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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章寫的我都想戀愛了…老去的單身狗90後傷不起/(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