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國後宮一隅,因着初晨小雨沁潤,幾叢雨後幽蘭更顯清麗嬌美。
深深庭院,琴聲悠悠揚揚,似有若無飄蕩。
鵝卵石徑小路上,急匆匆的行過一淡緋宮裝的宮女,裙拂過身旁的綠叢,水珠震顫顫的從葉尖抖落,叢葉搖曳間,琴聲戛止。
“娘娘,今日早朝四爺也來了。”見上方沒問話,她卻有些猶豫。
“紅萼——”
一聲輕輕柔柔的低喚卻讓這個叫紅萼的宮女再次低首恭敬答道:“稟娘娘,四爺他、他……”微一停頓,“四爺今日在朝上向皇上要了玉牌。”
“嘭!”茶器驟然砸落,碎片分散一地,四處濺落的茶葉水漬似乎昭示着方纔的震驚。
紅萼心中一抖,更是靜立低首不敢有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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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給我換盞茶吧。”
女子依舊輕緩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輕描淡寫讓人幾欲懷疑方纔僅僅是一時失手。
幽靜院落,琴聲依舊……
奉天殿外,早朝已畢,除了身着清一色朝服的大臣外,一抹鮮冶如血的紅色身影在漢白玉砌成的長階上悠然緩移。皇上特許,他不必身着朝服進殿,此等恩寵,那是連當國儲君都沒有的殊榮。他,便是黛國的詭魅王爺——鳳無聶。
剛剛在朝上,大臣所有的上奏都沒有他開口向皇上要玉牌的話要來的震驚。就連他的父皇,也是愣了還一會兒才大笑着吩咐近侍取了玉牌當着衆大臣的面給了他,竟是連問也不問,只是甚是欣慰的拋來一句“有機會帶來給父皇瞅瞅”。
衆臣還沒從震驚中回來,卻又被鳳無聶玩笑似的一句“本王希望這個驚喜,是從本王口中說出”嚇得再不敢議論揣測半分。
凝望着那如血慵懶背影,“到底是誰家姑娘這麼有本事?”
衆大臣你瞪瞪我我瞪瞪你,滿腹的疑問卻只能心照不宣的憋藏在肚子裡。
宮門外,一聲喚止了鳳無聶的步子。
“四弟留步。”
“原是三皇兄,叫本王有事?”他笑,邪肆憑添。
鳳珏瞅了他腰間的玉牌,提脣道:“四弟大喜,愚兄本該道賀。早該想到,那日一會,阿不姑娘遲早會成爲皇室一員。現在想想,愚兄當初還真是冒犯了。”
他語氣幽幽一轉,自有幾分莫名,卻不及鳳無聶忽的真假難辨的調笑,“本王有說是她麼?”
他面色一僵,卻是馬上淡笑道:“四弟說笑了,坊間早有傳四弟學前人金屋藏嬌,弟妹生性活潑,她的容顏卻是被不少民間百姓瞧了去,身旁更是有你的近侍相伴,身份昭然若揭,四弟又何必否認?”
鳳無聶神情未變,只是眉梢微揚的弧度愈加邪魅橫生,卻是不語,直到鳳珏脣畔維持的弧度終是染上一絲尷尬的意味——
“看來三皇兄對本王還真是關懷備至,既是如此——”他眼幽幽掠過眼前的鳳珏看向他身後的來人,“那接下來就勞煩你幫本王解說解說了。”
趁鳳珏怔忡的功夫,他已大笑着上馬揚長而去。
紅衣翻滾騰飛,揚起塵土瀰漫,無不是桀驁凜然霸氣。
“四弟怎的走了?”
身後,一身淡黃朝服的鳳無缺望塵興嘆。
“見過太子。”
“都是自家兄弟,三弟何必見外。”虛扶了施禮的鳳珏,風無缺的心思顯然還在那件事上。
“三弟,方纔四弟可與你說了什麼,莫不是在談論未來弟妹?”他難掩好奇興奮。
如此,鳳珏才明白方纔鳳無聶一番話的意思,這纔跟太子又解釋了一番。
雖說這太子自打一出生便貴爲儲君之位,但怎奈從小便只喜吟詩作賦,舞文弄墨,對經國治國之道全無興趣,生性淳厚溫良。空有騷人情投卻帝王家,又怎的不是一種悲然無奈。
衆兄弟姊妹中,他最佩服的便是這個四弟,雖有時看不慣他那風流性子,不過從上次他以一人之力保下黛國,此舉,早已讓他成爲黛國上下的精神支柱,是神話,更是信仰。
所以當鳳無聶向蒼帝也就是他們的父皇索要專爲皇室皇妃而配的玉牌時朝上所有人皆是震驚不已的模樣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漱漣王風流成性,花名在外。以前做過多少的令人羞言的荒唐事還歷歷在目如今卻是突然宣佈向善從良了,說不被嚇到是假的。
京城,作爲所有八卦的中心,繼漱漣王隻手改寫黛國國運後,漱漣王妃這又一爆炸性的新聞終於已疫情蔓延似的泛濫開了,不過這次的流傳較之以前更爲隱蔽神秘,因爲漱漣王發過話要給王妃一個驚喜,善良淳樸的百姓此時高度發揚了團結配合的態度,全城上下集中表現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精髓。
於是,當整個皇城都關注着漱漣王妃的一舉一動時,而所謂的漱漣王妃……
“都給我讓開,我數一二三,看我手勢,落月,你那時就衝過來啊!”
筆直長廊另一頭,落月比了ok的手勢,臉上的興奮毫不輸於對面的阿不,只是苦了那一個個提着水桶的婢女,忍淚無語,面相悽苦。
隨着一手揮下,水嘩啦啦倒涌出的聲響,“都讓讓,我來啦!”,配合着“噠噠噠噠”的脆響,正挽着褲管衣袖拿着長刷趿拉着自制拖鞋的女子吼叫着來回奔跑着,恩,她在刷地。
以一名打雜工作者來說,她覺得自己很盡責,剛從市場上買完菜回來,又清理起王府了。不過從這水漫金山似的程度來看,估計這事後驗收工作會不好做。
“喲,這是要淹了王府麼?”
深雪聞着聲響而來,卻被眼前的一幕看的笑出了聲,她就喜歡看阿不傻傻幹傻事的樣子,特逗。那個女人似乎有一種將人同化的魔力,因爲——她眼瞥向那亦是玩的不亦樂乎的緋衣女孩,輕撫了下額間碎髮,魅惑提脣,落月那丫頭也跟着變傻了。
“深雪姑娘,您看這……”可憐老管家都快要擠出淚花了。
“隨她們折騰吧,幫你打理王府不是挺好?”深雪一臉無所謂。
“哪是打理,分明是瞎搞嘛……”說起這個,管家更是一把辛酸淚,抹抹臉上沒有的淚花,開始數落阿不連日來的種種罪行,“叫她洗衣服吧我一瞅她在那剪起衣服了,說是更改式樣,結果全部下人衣服的袖子全沒了,還說這叫提靴?前陣子和落月兩人也不知道在哪裡拖了兩麻袋的髒兮兮的土球一樣的東西,說是叫什麼土豆用來給大家改善伙食的,我好奇叫人也去挖了點弄着吃,”說到這裡,他急的一拍大腿,“當時就口吐白沫了,要不是咱一心大夫,我可就要去地下侍奉閻王爺去了。這東西啊,劇毒!”
“是前天吃的那東西麼?我們吃了怎麼沒事?”
“哎,我也納悶了,哪知阿不說我挖的是已經發了芽的,這鬼東西忒麻煩,必須是沒有發芽的才行。”
聽到此,深雪已是笑的花枝招展,目光從那兩個奮戰的女子收回,一拍管家的肩,目光幽幽,“老於啊,習慣吧,啊,以後可有的你操心的。”
留下意味未明的一句話,深雪扭着腰肢晃走了,老於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