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笑三生夜逃已數日有餘,山賊們照樣打劫,照樣站崗放哨,好似那段插曲影響不到衆人般。阿不曾好奇的問過風一橫就不怕那人帶了兵隊來剿匪之類的問題,卻被連譏帶諷的嘲笑了一番。
“膽小做什麼山賊”淺意妹子就當着她的面直接來了這樣的一句,打她這一出口阿不就知道跟她沒有共同語言,這無關膽量,更不是她膽小,而是提出了一種可能,硬幣都有正反面,就不許她將假設做的更全面一點?
目光短淺,匹夫之勇,再加一個目無尊長,她暗哧,同樣鄙視。
直到某天風一橫再次聚集衆人於大堂之上時,他們一副見到瘟神尤其是淺意的面癱臉終於染上了幾絲抑鬱時她才恍然,原來連日來的惴惴不安終是變成了現實:四皇子果真帶着軍隊來剿匪了。
看看看,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她就說她的烏鴉嘴很靈……
只是阿不得意沒多久就虛了,她忘了她也是山賊一枚,當初抓他時她可是主力,再加上到底是她向他“下毒”,此次前來,分明是新仇舊恨一起算的!
完了,她哀嚎,看向風一橫無不怨憤,這該千殺的主謀啊……
或許是女子的眼神太過控訴哀怨,風一橫稍稍斂了以往的憊懶,輕放下茶盞,眼隨隨的看向底下衆人,“探的如何了?”
緋豔的脣被茶水潤澤,連着他波瀾不興的聲調都似被浸溼了般,拂去了夏日不少浮躁。
“老大,依照軍隊行進速度,入夜將會到達山腳。”禧歡收了平時的嬉笑道。
阿不驚叫出聲,“現在日頭已是西斜了!”
“喂,你該不會是回去收拾細軟預備散夥吧~”
那正欲隱遁的身形一滯,僵硬的轉過,見他們都以投過來各色目光,強扯起笑,“你真愛說笑。”
摸了椅子好生坐着,心裡早對那早不出聲晚不出聲的無良大夫問候了個遍。
“帶了軍隊,恐怕不好對付。”平安撐着下巴摩挲着,上天憐見,他往日的形象回來了。
大哥,你好歹有點山賊的自覺……阿不別了臉不忍再聽。
“不是說黛國老四流連花叢的麼,帶兵剿匪這麼有辱斯文的事他也幹得?”她疑惑。
“說不定就是衝着某人來的。”她順着聲音望去,果見斜對面的淺意繃着臉衝着自己,將視線巡視一遍,無不是或控訴或瞭然的聚焦在自己身上。
吞了口水,她將注意點轉移到真正的主謀上可風一橫那廝居然也配合度極高的望向了自己這裡。
妹啊,她真是比竇娥還冤!
“吱吱,你說我是不是冤枉的,當初是不是某個千殺的硬要將玉環給我還教我用毒逼迫,是不是還有一個更沒良心的連藥都不給害我只得用你的屎來糊弄別人的?”
“吱吱!”吱吱叉着腰點着頭,竄到桌上對着衆人做了鄙視的動作,然後搖着尾巴討好似的對着女子亮着大白牙。
“恩,還是你明事理。”無視其間風一橫飄來的一記意味未明還有別處凌遲而來的眼神,她摸摸吱吱的頭以示讚許,不枉她平日叫花雞伺候。
山賊們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主題上,“那我們現在要怎麼做,老大?”
阿不摸着吱吱,聞言,衆人的視線又不約而同的聚集在狼牙寨的大當家身上。
夕陽斜暉映照進堂內,似撒進一條金黃的甬道,亮黃了整個大堂。
他就在整片光暈裡,視着前方,似窮盡了天涯。
他眼底閃着璀璨的碎光,迷離而空靈,臉上被鍍了一層金黃光暈,聖潔的不似凡人。
每個人的呼吸不自覺輕緩了。
風徜徉,帶起屋外葉的摩挲,彷彿靜止的時間,一片樹葉飄落,他眸光一動,卻是淺淺笑了。
……
是夜,月暗星疏,於狼牙寨而言,卻是一個不錯的天時。今夜,他們會有個分散大逃亡。
對於風一橫放火燒山的決定,寨內所有的山賊是沒有異議的,她雖捨不得卻也理解。
在山寨的最後一頓晚飯後,一心,淺意和盡凡一組,而她則與風一橫,平安,禧歡一同。
遣散了一羣小弟後,以他們兩組爲首的山賊頭領們兵分二路從後山出發。
山腰。
樹下滲漏暗淡的夜光,林間三人停了腳步。
“他們沒問題吧?”
“有了一個累贅,估計沒我們快。”一道女聲略含不悅的迴應,回望了與他們相反的那個方向,卻無多少擔憂。
“她不算笨,有老大在,不會有問題。”
“你不是隻對機械感興趣麼,怎的又注意上她了?”
“你不是也只對一堆雜草感興趣?”換言之,他不是也閒的很。那頭果然一塞。
暗夜下,先是一道黑影躍縱而起,隨後緊跟了兩道身影,閃進林間,快速隱逸……
山另一頭。
大逃亡了阿不才發現自己挺有拖油瓶性質的,山賊裡唯一不會武功的廢材此時撐了樹幹氣喘不止。
“早叫你多多運動,現在拖後腿了吧。”
“你幹嘛,我不走,走不動了!”見平安要拉自己,阿不抱了樹幹死活不肯鬆手。
“噓!”禧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搖頭無奈道,“姑奶奶,小點聲,你想引人來啊。”
阿不皺着臉想佔便宜,“平安,好平安,要不你揹我~~”禧歡看着太瘦了,她沒好意思開口,至於那妖孽,她嫌棄的抖抖身,還是免了罷……
平安先是一愣,然後眼小心瞅了身邊的風一橫一眼,心裡一怵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千個萬個不願意。
珍愛生命,遠離阿不。
“休息夠了麼?”剛剛一直沒發話的風老大終於開了嗓,眼卻依舊視着山下,不慍不火的讓人猜不透他想些什麼。
她很誠實的搖搖頭。
“過來看看這邊風景。”
他提脣,連頭都沒轉。
她遲疑了會,卻還是走近他身邊,順着他手拂開的樹枝,眺目望去,山腳下那一路蜿蜒逼近的火光就如一條火龍般匍匐前進。
她心中一緊,隨即如戰敗的公雞般耷拉在那裡。
“有力氣走了?”
風一橫終是轉頭,見身旁矮自己一頭的女子蔫了般點點頭,這才滿意的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