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女子與小人難養。”
“你有養過我麼?我可是付出勞力的。”
女子老不在意的兩聲哼哼,卻見本是巡視前方的男子目光突然投注過來,盯着懷中怔怔的她。
“你是我見過第一個愛財甚於命的女人。”
“謝謝,機在人在,機亡人亡。”她反而得意揚揚眉,催促着男子腳程快一點。
果然出力的不是自己氣都喘的順多了。
在風一橫懷中安逸,享受着免費勞動力,耳邊是呼呼的風聲,眼及處,一樹樹鬱林飛一般向後掠去。
忽的想起剛剛他追上自己的一幕——
方纔跑的太匆忙連手機掉了都不知道,竟是跑了大段路才發現,平安禧歡叫她不要算了,她打死不肯,執意要回去拿。
“你們先走,我隨後就跟上。”
她當然知道臨時出個狀況是個多麻煩的事,手機是她的自然犯不着拉上別人一起犯險,甩下這話她自己折回去了。
可沒走多遠身子一輕卻是被後來居上的風一橫抱着穿梭在山間了。
“你怎麼來了?”
“你好歹讓我有個表態的時間,不是你說的我是你賊漢子,哪有讓老婆隻身犯險的道理?”
“那他們呢?”
“他們先走,到時匯合就好。”
女子不再言語,他低頭看她,打趣道,“怎的了,莫不是感動了?”
她不理也不看他,卻知道上面的視線始終定在自己那裡,帶了幾分似有若無的熱度。這是個她看不懂的男人。
“脾氣太臭太硬,女人,你依附一下別人會死麼?”暗夜中,他微沉的聲音似染上了磁力,聲聲扣上了她的心尖,聽不出喜怒,卻憑空撩起了她心底一片莫名漣漪,極淺極淺。
“你就當我是個異類吧。”
“很明顯你是。”
他的回答讓她勾了脣,她望着周邊快速掠去的樹叢,分不清光影,唯一能感知的便是他胸膛的熱度和那強勁的心跳。
“你知道嗎,我來自一個女人當男人的世界,那裡,每個女人都是獨立且自主的。”她得空的手比劃着,語氣帶着一絲嚮往還有淺淡渺遠的念想,神情似假又真。
“女人當男人?”他笑,“那男人呢?”
阿不骨碌着眼珠,燦笑,“自然是賤人了,哈哈!”
他看着懷中笑的開懷的她,那是很張揚的姿態。
只是,他擡了眸掩去了其中的深幽,太過就很假了。
一路無話……
山頭漫天火光,映紅了天際半邊的雲色,與天相接,紅的火豔,黑的幽邃,連綿成片,真正的火燒雲。
因着火光,二人的臉撲朔明滅着,隨着他們接近,她似乎能感受迎面撲來的一股子熱氣。
撤離了風一橫的懷抱,一股熱波雜着清風拂來,帶起髮絲撩面,她只沉着眸子看着火勢不減的山頭。
扭頭看向山下,隔着稀疏的枝椏,依稀見得下頭的火龍快速的移動着,十里火光,蜿蜒着要在這火燒雲下聚首。
腳動,她蹲在剛剛疾奔而摔倒的地方,眼四處巡視着,忽的眸光一動,面上一喜,伸手探去,果然是掉在這兒了!
“回去再跟你的寶貝好好負荊請罪吧,再不走就插翅難飛了。”
話落,阿不只覺天地一陣翻轉,人已被橫抱着往山下飛去。
她這才得了空看着他,他身後是滔天火紅,幾欲覆過他們。
盯了一會兒她有些不自在的轉了頭,表情頗有些彆扭,“謝了。”
那一聲細若蚊吟哼哼般的道謝讓風一橫本是眺着前方的眸子轉至懷中人身上,“恩,受了,不過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許。”他挽脣,速度卻愈發快起來,如山間鬼魅。
她白了一眼,剛剛浮現的一點小感動消散無蹤。
阿不對風一橫武功高低的概念只停留在一個朦朧的狀態,但是,這儼然已脫離引力的非人速度還是讓她吃了不少驚。
俯瞰下,他們距離那火龍越來越近,這是達山腳的必經之路,離他們不過數丈的距離讓她微微緊了心。
雖緊張着,可視線還是不自主的往那危險的方向瞄:
只見所有兵士銀鎧披身,被支支火把映照的發光,反射着泠人的亮光。鐵甲覆面,只露出堅毅如石的眸。隊列整齊,行進中,只有鎧甲摩擦的冷銳之聲。
腦海中晃過那狂狷身姿,卻始終不能與當今四皇子聯繫起來,“他竟統領了這樣一支鐵隊……”阿不失聲喃喃,言語中透着不敢置信。
“你如何得知這又是一支鐵隊?”他視線亦是從那方向收回,對上她的,有些調笑也有些意味不明。
“步伐輕盈,質素過硬。一路行進竟無絲毫紊亂,若無鐵的紀律如何做到?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眼神,”她一頓,臉不自覺凝肅起來,“有、殺、氣。”
他幽暗的眸如同墨染,盯着還在自顧念叨的女子,“笑三生那傢伙居然調的來這樣的軍隊……難道他知道我喂他的是吱吱的屎?”
她摸着下巴作思考狀,忽的憤恨起來,“就爲這樣的事趕盡殺絕,妹啊!”
她不算粗口的粗口剛一落下,只覺一道似在冰山中淬過的凜人寒意直逼而來。一怔,側目對去,卻是渾身一滯。
偌長行軍中部,卻是有一頂掛有純白絲幔四角大轎,四角分別嵌着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任近旁火光亮堂,獨此轎清輝灼灼,不與同色。
這裡面坐的,還能有誰!
擡轎子的是四名半覆面紗的女子,皆是未束髮,三千墨雲盡數瀉下,眸子清冷,比周遭夜色還要冷上幾分。
素色長裙飄飄,腰際皆系一式樣的如意環扣結,蓮步輕移,白絹帷幔無風自浮,露出轎中墊子一角。
隔着半透明的帷幔,阿不依稀辨得裡面的人支着頭半臥着,而他視線的方向,分明是自己這裡!
她猛地別了臉,心分明還跳的厲害,竟有種被看穿的慌亂。
“要到了。”
風一橫的提示還在耳側,可她卻有些心不在焉。
山間的風忽的一陣刮過,她像是魔怔般再次尋眸望去,那裡帷幔翩飛更甚,她凝着呼吸緊盯着,卻被自己見到的一幕震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