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最後幾天,林輝除了想莫蓉外,便懷念他和葉欣在一起的日子,他會悲傷,因爲他搞不清那段日子是什麼時候過去的。他現在覺得葉欣很好,就如當初於亮跟他說的,葉欣是個好女孩。他不想他們做什麼戀人,只想做朋友,但自從知道了銘新,他便覺得他們以後是不可能再做什麼朋友了。他是自私的,他知道按他的想法,葉欣是受傷的,他喜歡葉欣活的開心,但他不知道她選擇了開心,他會不開心。也許他還沒想到他心中的花好月圓,只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一切照舊,六月如約而來,他收到於亮寫來的信,信寫的很簡單。於亮告訴他,他沒去西藏。他說。“在我沒想清楚之前,我暫時會放棄去西藏打算,因爲我怕見到世界上最高的山峰後,不管爬沒爬上去,我以後便會無路可走,我夢到媽媽,她說她現在還不想見到我,我問她爲什麼,她說。“我來了才知道,這邊並沒有那邊好。”
空氣乾燥,風很大,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我喜歡這裡的蒙古包,遠處看去,像一座座墳墓,這封信便是在墳墓裡寫成的,我騎了馬,摔了五次。我覺得我坐在馬背上在草原上飛奔的時候,就如回到了成吉思汗叱詫風雲,爭戰亞歐大陸的年代,我騎着戰馬正要去成吉思汗的大營裡傳迅捷報。我很悲傷我是生在一個歌舞昇平的年代。”信到此便結束了,像似還有什麼,被他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林輝把於亮的信連看了兩遍,得出的結論是於亮已經不是常人了。他問奶奶抗日戰爭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奶奶說忘了,應該死了人。林輝確定說。“肯定要死人的,打仗又不是捉迷藏。”奶奶像突然想到什麼兩眼放光,他等着奶奶說下去。奶奶說。“對,我們村的人就是再跟鬼子捉迷藏,記得我還躲到過爐竈裡一回,在裡面睡着了,後來他們剛要燒火做飯時,我以爲是鬼子發現了我,我在裡面大罵!你們這些畜生,你們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們,我心裡很害怕。也不知道是怎麼從裡面出來的,瘋了兩個月。那時候我大概也就五歲。”林輝一邊笑一邊問。“奶奶現在恨日本人不。”奶奶淡淡的說。“恨什麼,我都快忘完了。”林輝詫異地說。“你一定得恨他們,要是以後中國再跟日本打仗了,我要替奶奶出氣。”奶奶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說。“貓又不見了一隻,我找了半天了,你現在沒事幫我找找。”林輝勸奶奶說。“動物都不忠貞,說不定看上一隻長得帥的老鼠就一塊私奔了。”奶奶說。“再帥的老鼠都半天了,也該吃完了。”林輝糾正說。“不是吃,是談戀愛,但它們這樣有違常理,所以它們要背井離鄉浪跡天涯。”奶奶說。“看你們這代人都什麼思想,貓是我養的,我還不瞭解,跟你們這代老把私奔掛在嘴頭的年青人比,我的貓顯得不知要忠貞多少倍。”林輝心裡憤憤不平,他祈禱以後千萬別再見到那隻貓,他恨它。
再次見到
葉欣是在一個晚自習後,林輝把這次看成巧合中的巧合。在他的印象中,葉欣重不上晚自習,而他上晚自習的次數也是微乎其微。他們在校門口碰上,然後很自然的走在一起。形式很熟悉,感覺很陌生。沐浴在中環路上橘紅色的燈光下,林輝的記憶又開始大段大段的刪節。他忘記了銘新,甚至忘記了三人以前有過的幸福時光,但痕跡依然清晰可見。他顧不得看沿路的風景,他要努力找回他的記憶。
葉欣走在林輝的前面,林輝望着燈光下葉欣悽美的背影。他覺得朦朧的光暈欺騙了他的眼睛,他是喜歡的,因看不真切便覺得毫無瑕疵,讓人昏昏然的癡迷。他印象中的葉欣應該是個男孩,所以兩個葉欣不斷在他迷亂的視線裡交疊更換。他知道不會持續太久,因爲他知道美的東西都在一瞬間。心靈昇華到一個茫點,沒有罪惡,奸詐,私念,慾望。像似在誰的夢裡。
他們默默的走完中環路,在分岔路口兩人停了下來,林輝失落的心情拼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葉欣從書包裡摸出一包煙,林輝看到煙的封口還沒拆,葉欣笑着說。“銘新買的,他說我抽菸的樣子酷酷的,好看。”林輝笑而不答,葉欣點上一支菸,又把煙盒遞給林輝,林輝沒接,他沒必要逞強,既然知道自己跟煙沒緣分,索性也就遠離它。林輝說。“我看你抽就行了。”葉欣微笑着把煙收回包內說。“銘新那傢伙也是,怎麼學也學不會,所以就讓我抽。”林輝說。“既然有個人對你這麼好,你要學會知足,知足才能常樂。”葉欣說。“我有告訴你我現在不快樂嗎,春天快過去了,我心中的春天才剛開始。”林輝訕笑着說。“感覺。”葉欣沒好氣的說。“現實點,別老拿感覺說事。”林輝看着葉欣默默的抽菸,他想把她散落在眼前的幾屢秀髮束回到耳後,但手卻怎麼也擡不起來。葉欣說。“都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了!老大走的那天,我去了雨亭橋,我買了煙,坐在那裡抽了一天,嗆的我流了好多眼淚,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會有那麼多眼淚,煙抽完了,我站起來想回家,身子都站不穩,差點掉到海里餵魚。我在便利店裡打了學校的電話,我說。“幫我找銘新,我是他妹妹,我病了,在醫院,爸媽都不在。”沒過多久,我便聽到他的聲音,他聽到我的聲音,便急切的說。“小妹你別急,告訴我你在哪家醫院,我現在就過去。”他裝的可真像,要不是我知道他根本沒有妹妹,說不好連我都給騙了。半小時後,他出現在我面前。我說。“我現在有些難過,你過來,讓我靠着流下最後一滴淚。”被他抱在懷裡,我居然忘記要流淚。他生氣的說。“你是女孩子,怎麼抽那麼多煙,滿身都是煙氣。”我說。“我現在沒煙了,可還想抽,你去幫我買一盒。”我知道他平時很節儉,於是又說。“幫我買包好的。”他什麼也不說,轉身跑走了,沒過多久,他便買了一包中華煙回來。我在他面前抽,問他好不好看
。他說好看,我說。“我不喜歡說假話的人,既然好看,你幹嘛還愁眉苦臉的。”他立馬眉開顏笑。可我怎麼也抽不下去那支菸了。在脆弱的感情世界裡,怎麼可以一而在在而三的去敲碎它呢!”
“我怎麼就遇不到對我那麼好的女孩呢!”林輝感嘆說。
“羨慕我吧!好運當頭照,幸福的我找不到東南西北。”葉欣感傷的說。
“怎麼了,你還不知足。”林輝問。
“我是知足的,銘新說他是一條魚,他屬於南方,他老家在南方,他寄宿在他小姨家。以後他會回去的,我不可能跟他去,我喜歡北方,我想去西安,長樂宮未央殿,盛唐的風采,感受前朝的繁華。”葉欣說。
“你真傻,都成廢墟了,痕跡說不好都沒有,還感受什麼。”林輝說。
“傻就傻唄,至少我還有傻事可做。”葉欣說。
葉欣像掉進回憶的深坑裡,她投入時的表情像個認性的孩子,叫人不忍打斷。林輝安靜的聽着。葉欣說。“我喜歡銘新的眼睛,小時候聽媽媽說,男孩子長雙眼皮表示忠誠。我知道她說的是我爸,現在看怎麼也不能當真。”林輝打斷她說。“怎麼不能當真,看我就長的是雙眼皮,我不忠誠嗎。”葉欣笑而不答,從不遠處吹來的海風,使她不僅打了個寒顫,她把淺米色的外套緊了緊說。“一起考北京的大學如何。”林輝吃驚的問。“你不是喜歡西安嗎。”葉欣說。“會去的。”林輝說。“北京太大了,去了又能怎樣。”葉欣說。“去唄,最好是說服莫蓉也去,我喜歡她,我們還是朋友嘛!”林輝說。“你怎麼又男孩子了。”葉欣說。“我不一直都這樣,你什麼時候把我當女孩子了。”林輝說。“我警告你,莫蓉是我的,你少插一腿,不然,哼哼,後果你自己想。”葉欣不屑的說。“你想到那去了,我說喜歡她的性格,別真把我當同性戀,你不噁心,我還噁心呢!”林輝把柄被她抓到,所以只好對她訕訕的傻笑。葉欣說。“你的蛇畫的不錯,我媽看了後還誇你了,說你天賦不錯,只要肯努力,以後肯定能出惜。”林輝笑着說。“你媽真牛,還能預知人的未來。”
他和葉欣分別時已經很晚,海邊的城市永遠要比內陸的城市溼。空氣中彌散的潮氣,像似在下一場小雨。
漆黑的深空裡/
誰熄滅了萬家燈火/
誰在輕憶淺唱青春的歌/
稚氣未脫的堅強/
對未來還有多少憧憬/
幾絲豪情是否還能拖起太陽/
一次萬劫不復的祭奠/
開出一季的奼紫嫣紅/
擱淺的海浪爲我們祝福/
在上帝的庇護下/
我們義無反顧/
努力着/
最後/
上帝笑了/
我們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