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宇垂首不語,太后見她身上穿的是普通家常的風衣,笑道:“怎麼穿這個?”回頭對韓嬤嬤道:“去把那件大紅羽皺面白狐狸皮的鶴氅拿來。”又道:“過些日子就要下雪了,穿得這麼單薄,豈不招病?”
茜宇欠身道:“謝太后恩典。”心中暗暗想到,倘若你是真心待我好,我豈能不感激你,只怕今日得你這些好處,苦來日還不清楚了。
太后笑道:“傻孩子,客氣什麼?”又道:“不是說皇后讓你來報喜嗎?”
茜宇整理了心思,擡起頭微笑道:“皇后娘娘讓臣妾向太后娘娘稟報,秀雲宮的琪才人有了身孕,二來……。”茜宇頓了頓道:“敬妃娘娘身體大好了。”
太后聽了笑道:“都是好事,可惜她不過是個才人,如果對調一下,敬妃有了身孕,琪才人身體好了,哀家會更高興。”
茜宇聽她這麼說,知道她嫌棄琪才人出身低微,不禁爲琪才人打抱不平,又想她既然希望懷孕的是姐姐,難道這毒與她無關,低聲道:“不管是誰出,都是皇上的龍脈啊!”
太后聽了一怔,隨即笑道:“說的是啊!”又笑道:“孩子啊?你什麼時候讓姑母我聽好消息呢?”
茜宇被她這麼一說,心頭不免一熱,但旋即冷靜下來,微笑道:“太后莫取笑臣妾。”
太后笑道:“羞什麼?傻丫頭……”太后摩挲着茜宇的手說道:“原先皇帝雖然是寵着你,卻名不副實。哀家心裡雖然着急,但難道催促皇帝不成?如今好了,你也……”太后笑着看着茜宇道:“你該早些給哀家添個孫子!”
茜宇聽她這麼說,不免羞澀,心裡想着,如果緣亦不對自己說那番話,或許自己這會兒會和太后說說笑笑的,可是如今自己卻想着法兒的疏遠她。人情世故,冷熱之間,不過幾句話而已。茜宇不知該怎樣回答,於是笑道:“皇后娘娘還等着臣妾回話呢。”
太后以爲她害羞,笑道:“好好,這事以後再說。”回頭見韓嬤嬤早已拿了鶴氅在一旁站着,便對茜宇笑道:“來,脫了這個,穿這白狐皮子的才暖和。”
茜宇依命脫了風衣,將這氅衣穿上,果然輕柔暖和,可見是珍貴的東西。加上大紅色與白色相間,顏色亮麗,更是將茜宇的容貌凸現出來。太后左右看看,從頭上拿下一支紅寶石海棠花金簪,輕輕地插在茜宇的頭上,滿意地笑道:“這樣才行,怎麼能一味的樸素呢?白白浪費了姣好的容貌。”
茜宇福身謝恩,欲問韓嬤嬤要回風衣,太后卻笑道:“要那東西做什麼,你回皇后那裡去吧!”
茜宇不敢聲辯,只能依命跪安。太后又道:“回去同皇后說,哀家的懿旨,琪才人與龍脈有功,晉爲充容,封號就讓皇后定奪吧。”
茜宇稱是,慢慢退出。緣亦在外面侯着,見主子換了行頭出來,雖然比先前精神漂亮,但不免擔心道:“主子,這紅色似乎太耀眼了。”
茜宇無奈道:“難道脫了不成?太后這麼做,無非是要我在衆人面前露臉,中秋宴不也是如此?如今只能穿成這樣去坤寧宮了。”緣亦無奈也不再說話。
坤寧宮裡,衆人依舊在說笑,聽太監報恬婉儀到,便紛紛把目光投向殿門。茜宇一身紅羽白狐鶴氅,髮髻上的紅寶石金簪閃閃發亮,如此明豔動人的出現,不禁讓衆人都紛紛驚呆,剛纔走出去的,不是一個樸素的再平常不過的婉儀而以嗎?
茜宇見衆人目光異樣,披上鶴氅後溫暖的身體,此時似乎又被一道道寒光射冷了。
皇后對茜宇的這身打扮並不詫異,眼光掃視了羣妃,睫毛微掀,笑道:“婉儀回來了?”茜宇緩緩走到皇后面前施禮,皇后叫起,問道:“老佛爺可好?”
茜宇脫下鶴氅,微笑道:“太后娘娘臉色紅潤,精神很好。聽臣妾說了這些事情後,更是十分地開心。”
皇后十分滿意,笑道:“想來是這樣的,婉儀辛苦了。”
茜宇看了一眼琪才人,緩緩對皇后道:“皇后娘娘,太后讓臣妾傳一道口諭。”
皇后和衆人連忙站起來準備跪地接旨,茜宇連忙道,“免。”衆人方纔罷了。衆人起身後,茜宇道:“太后娘娘懿旨,琪才人與龍脈有功,晉封爲充容。及其封號,由皇后定奪。”
衆人連忙道:“太后千千歲。”隨即紛紛落座。茜宇向皇后福身後也坐下來。
琪才人緩緩走過來,正欲施禮被皇后攔住,笑道:“小心身子。今日就遷到墨寧宮去吧。萬事小心些。”
“是。”琪才人福身道,滿臉的紅光,掩不住的喜悅。
皇后打量了琪才人,似乎並無可挑剔之處,又對如妃道:“如妹妹,琪才人的事情就全權交給你了。明日內務府擬定晉封事宜,後日拿來給我看,雖然不是主位但也是一件喜事,要辦的妥當些。”雖然如妃之上尚有皇貴妃和兩位貴妃,還有六妃之首的德妃,但是這些年來皇后大小諸事都交給如妃做,幾位貴妃再不打理,宮裡人也都習慣了。
“是。”如妃笑道,似乎正喜悅於皇后對自己的信任。
德妃一雙美目盯着緣亦手上搭着的鶴氅,又看茜宇頭上的紅寶石金簪,嘴裡嘟囔道:“早知道能得這麼好的賞賜,還不如去呢!”
皇后耳尖聽到了,指着德妃對皇貴妃等笑道:“看看,這個眼尖的,聽說皇上那裡番外進貢了好多東西,她怎麼不去聆政殿討去。”衆人聽了笑起來,皇后又道:“如妹妹可是叫你去的,你自己推託了,這會子怪誰?”德妃滿臉嬌羞,不再說話。大家都歡笑不語。
“有喜的倒沒有賞賜。”瑾貴妃喝了口茶,自言自語,但卻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都散了吧。”皇后見瑾貴妃又來掃大家的興,十分不悅,只是道:“明日太后許是見安的,就不必來坤寧宮了。”
“是,臣妾告退。”衆人也覺掃興,起身施禮,紛紛散去。
走出宮門,茜宇復又披上鶴氅,見許多人都圍着琪才人道喜,自己也爲她高興。璋瑢在她耳邊低聲道:“羨慕麼?”
茜宇低下頭,不作聲,長長的睫毛闔下,露出粉嫩色的眼影,十分嬌美。璋瑢知道她心裡羞澀,笑道:“走,去看看你蘊姐姐,許久沒見了。”
茜宇眼中一亮,突然來了勁頭,對身邊的緣亦道:“你且回去吧。”緣亦稱是走了。茜宇便和璋瑢二人緩緩步行到了修緣宮。
“敬妃娘娘吉祥,恬婉儀吉祥。”薀蘊的侍女春喜迎了出來,“娘娘們來怎麼也不遣人來傳一聲,奴婢好準備。”因爲兩人常來,春喜和她們已經十分相熟。
璋瑢微笑着看着春喜,嗔道:“傳什麼。你家主子可好?”
春喜臉色似乎有些尷尬,強笑道:“主子好,只是貪睡些,這會子還在睡。”
茜宇並不注意,只是向裡頭張望,笑道:“那我們進去瞧瞧她。”
春喜福身道:“婉儀莫生氣,不是奴婢不讓您見,只是主子才睡熟了,奴婢怕……”臉上滿是無奈和懇求。
璋瑢打量了春喜的臉色,微微擡起頭,吸了口氣,笑道:“是啊,不要吵醒她了。”頓了頓又道:“你且傳話給你們家主子,別總是睡着,多走動走動纔好生養呢。”
茜宇笑道:“是這個道理,算了,我們改日再來。”說着攙着茜宇回去。春喜見她們走了,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回寢宮去。
路上,茜宇失落道:“真是不巧,沒見着。”
璋瑢似乎在思索什麼,沒有接茜宇的話。茜宇有些詫異,笑道:“姐姐想什麼呢?這般出神?”
璋瑢回過神來,笑道:“沒什麼。”又道:“對了,娘下午就要出宮了,我要回去送她,妹妹你先回去吧。”
茜宇笑道:“是。姐姐代我向夫人問好。”這幾日見璋瑢可以和母親日日在一起,自己不免也思念其家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