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唸的事,盛薔薇對韓東戈一直有心隱瞞,但其實他早已知情,只是故作不知。
她不願讓他費心,那他就裝作不在意好了。
吳越辦事素來知情重,有分寸,該讓他知道的事情,一件都不會漏下。
韓東戈收了孟家的軍隊,看似是爲父親的慘死報仇雪恨,但其實,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韓冠英的意外,不是一個人的陰謀,而是一羣人。
韓東戈回來之後,多半時間都呆在家中,養傷休息,陪伴女兒。
許是他過得太清淨了,讓人心生懷疑。
韓東戈查找線索的時候,發現有很多證據都直指吳昌碩,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動他分毫。
吳昌碩原本很擔心來着,甚至不惜犧牲顏面在韓冠英的靈堂之上,哭得涕淚橫流。
這段時間,韓東戈收拾了不少人,唯獨對他不理不睬……
吳昌碩心裡不由嘀咕起來,這韓東戈是什麼意思呢?當真是對他消除了“誤會”?還是,另有安排?
身爲韓冠英的兒子,韓東戈做起事來的兇狠勁兒,絲毫不遜色於他的父親。必要的時候,他會下手很快,很準,也更狠。
正當吳昌碩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他的手下給他出了一個“餿主意”,讓他見一見宋曉武。
吳昌碩當即給了這副官一個耳刮子:“你當老子是傻的?”
這個時候去招惹宋曉武,這不明擺着要和韓東戈作對嗎?
那副官捱了一巴掌,只覺委屈,便道:“司令,你和韓少帥不和,人人都知道。現在裝作親親熱熱的,又有什麼用呢?那宋曉武是韓東戈最不待見的人,可他也是韓東戈最沒辦法下手的人!”
“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着筋,韓東戈下不去手的。”
吳昌碩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所以呢?我要一個招人厭的私生子有什麼用?”
“大用處也許沒用,但關鍵時刻,也許他能替司令您擋一擋子彈呢?”那副官小心翼翼地說道。
其實,他是話裡有話,韓少帥興師問罪是早晚的事,躲不過去的。既然躲不過,在自己的身邊多加個籌碼,也是應該的。
吳昌碩聽了這話,有點不太高興,彷彿韓東戈已經抓住了他的什麼痛腳,要把他怎樣了。
“老子可不怕他,當年他不過就是個黃口小兒,他用的第一把槍,還是老子幫他挑的。臭小子,真以爲自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了!大不了,我就和他硬碰硬,看看誰更厲害?”
“您這話說得……那韓東戈手裡十幾萬人,咱們纔多少?您吶,就聽屬下一回,先見見那宋曉武,屬下聽說他現在在奉春城內,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很不自在的樣子。”
吳昌碩想了想,才道:“那就見見吧。”
當年下午,他的副官親自去旅館接人去了。
宋曉武乍看見穿着一身軍裝的人,還以爲又是盛薔薇派來的。
他心裡稍有緊張,卻故作鎮定道:“怎麼,韓夫人又想要見我了?”
“宋先生,您不要誤會,我
是吳司令的副官。今兒過來,乃是奉了我們吳司令的命令,特意來請您過去一敘的。”
吳司令?
宋曉武顯然並不知道他說得是誰?此時,林素從浴室裡走了出來,身上只圍着一條浴巾,裸着白皙的肩膀和修長的脖頸。
“你說得是吳昌碩?”
她曼妙開口,惹得來人目光一怔,皆有點看迷住了。
“正是,吳昌碩吳司令。”
他們的目光緊緊地盯着林素,直到她一聲冷笑,披上浴袍,懶洋洋地坐了下來。
“吳司令可是大忙人,怎麼有空見我呢?”
宋曉武坐着沒動,擺弄着手裡的茶碗,一下又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劉副官沒想到他的架子這麼大, 冷冷一笑道:“司令大人的確是在百忙之中,才抽出空的。所以,宋先生還請您抓點緊,別讓司令大人久等,那就不好了。”
自己是什麼身份,還不清楚嗎?裝什麼神氣?
宋曉武沒什麼心情應付他們,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去不行。
劉副官見他終於起身去換衣服了,這一雙眼睛色眯眯地看向林素。
沒想到啊沒想到,宋曉武現在這種處境,自己都朝不保夕了,還有閒情逸致養女人,而且還是這麼漂亮的女人……嘖嘖嘖,真是好福氣啊。
林素見劉副官色眯眯地望着自己,一點都不介意,反而對着他微微一笑。
劉副官不由眼睛一亮,故意往她的身前近了近,只道:“這位小姐,請問您貴姓啊?”
“我是林素。”她笑吟吟地說道。
劉副官又近前一步,似乎想要在她的身邊坐下。
林素故意翹起二郎腿來,露出半截長腿,擡擡手道:“坐吧。”
劉副官聞言笑得像是見了肉包子的狗,滿面油光地往上湊,離她越來越近。
林素見慣了這種人,不煩不怕,只是懶洋洋地笑着。
“宋先生初來奉春,身邊能有林小姐這樣的美人作伴,真是逍遙啊。”
林素含笑不語,只是看着他。
劉副官覺得她那雙眼睛,細彎彎的,像是小鉤子一樣,簡直能勾人了。
他正要再說點什麼,宋曉武從裡面走出來,冷冷地看着他道:“走吧。”
劉副官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來,對着林素,甚是殷勤地叮囑道:“林小姐,希望咱們下次還能見面。”
林素笑而不語,轉頭看向宋曉武:“早去早回。”
她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他的安危。
宋曉武看了她一眼,繼而跟着劉副官走了。
吳昌碩的府邸,和韓家相比,完全不相上下,甚至更加氣派奢華。
吳昌碩穿着一身長褂,手裡拿着一隻菸斗,站在廊下逗弄籠子裡的金絲雀,嘟着嘴,發出怪聲,聽着甚是奇怪。
宋曉武看着面前這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心裡並無半點好感。
“你就是宋曉武。”吳昌碩翹着手指,往鳥籠裡添鳥食,只看了他一眼,跟着又去逗籠子裡的鳥。
宋曉武見他一
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也沒給他什麼好臉色,只道:“吳司令,你把我叫來有什麼事嗎?”
“沒事沒事,就是過來敘敘舊。”吳昌碩淡淡道了一句,終於肯捨得放下碟子。
他邁着大步,走到桌旁,對他伸伸手:“來來來,坐下吧。”
吳昌碩假模假樣地招呼起他來,宋曉武仍是一臉面無表情,語氣冷淡,彷彿對什麼都興趣的樣子。
“其實,論輩分的話,你該叫我一聲叔叔。”
宋曉武很不客氣地道:“這輩分從哪裡論起呢?”
“當然是從你父親,也就是大帥的身上論起了。”一提起韓冠英,兩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變了。
宋曉武抿脣不說話,吳昌碩拿起巴掌大的茶壺,直接對着壺嘴,喝了起來。
“大帥走得實在可惜。”
他似嘆非嘆地說了一句話,又看看宋曉武道:“其實,大帥要是泉下有知,自己的親兒子過得這麼不明不白,心裡一定會很難受的。”
宋曉武對他的話,毫無反應,彷彿說得根本不是自己的事。
吳昌碩見他不接自己的話茬,臉色稍有點掛不住了。
“你的處境一定很爲難吧。沒關係,只要你開口,我這個做長輩的,一定會幫你的。”
宋曉武聞言,突然伸出手,惹得吳昌碩微微一怔。他警覺地看着他,誰知,他只是抓了一把瓜子,拿在手裡,慢慢撥開。
“吳司令這番話,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呢。不過,我現在無人無勢,就算想做點什麼也做不出來的。”
“年輕人,不該說這麼泄氣的話。”
“我不是我泄氣,是想要幫我的人,多半都是騙我的。不過也好,我手裡的錢,還有不少,散散財氣就當是消災避禍了。”
吳昌碩聽了這話,突然笑笑,盯着他道;“你這小子有點意思,比你大哥韓東戈有趣多了。”
宋曉武一心一意地撥着瓜子,吃得很快,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我大哥……我怕是沒那個好福氣。”
“噯,話不該這麼說,你們身上流着一樣的血。”
吳昌碩望住他道:“若是你也留在大帥身邊,那麼現在威風凜凜的北地少帥,可能就是你了。”
宋曉武並不是只會聽好話的人,他拍拍手掌,對着吳昌碩道:“您可是韓少帥的部下,說這樣的話,怕是不合適吧?”
吳昌碩變臉比翻書還快,重重地拍響桌面道:“誰是他的部下?他手上的兵權是他父親的,不是他的。”
宋曉武聳聳肩:“我覺得並無分別。”
吳昌碩被他的話語,徹底激怒:“你不懂,韓家的天下有一半是我打下來的。大帥不在了,韓東戈獨坐帥位,想要隻手遮天。我怎能容他?”
宋曉武看着他:“你連他都容不下,又如何能容得下我?”
“你和他不一樣。小子,你記住,人在世上,多一個朋友就是多一條活路,多一個敵人,就是多一條死路。韓家視你如糞土,既然如此,你還不如和我聯手,拿回你應得的一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