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說出一種最殘忍的折磨,那蕭逸此時的處境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身處一間四面都是純白的狹小屋子,屋子裡極亮極晃眼睛的數盞探照燈一刻也不停的照着,房間裡沒有任何一件擺設,就連灰塵都找不到一粒,沒有人和你說話,每日只供給一丁點兒食物和水,而供給食物和水都是房間裡的一個暗格,由機器傳送而至。
房間裡沒有鐘錶,你永遠不知道外邊是黑夜還是白晝,這裡沒有生物鐘,因爲那刺耳的噪音會不分時段的突然響起,讓人無法睡個安穩覺。
蕭逸就這樣在這個堪比人間地獄的狹小空間內呆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至於呆了多久?是一天還是一月,或者是一年?他知不知道或許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任何時候,能依仗的都只有自己,期望外界的改變來適應自己是一個愚蠢的想法,這個道理蕭逸十分清楚和明白。
所以在這樣一個環境裡,蕭逸將自己的時間儘量排的滿滿當當,沒有打發時間的事做,那就自己主動找事做。
俯臥撐、仰臥起坐、下蹲……
蕭逸給自己排了一套訓練方案,只要噪音一響起,他便捂住耳朵長大嘴巴飛快的做着下蹲運動,噪聲過後就是俯臥撐和仰臥起坐,然後就是一些拳腳套路。
至於必須的睡覺,既然不能夠好好睡個通覺,那就分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吧,在訓練之餘,那刺耳的噪音便成爲蕭逸的天然鬧鐘,鬧鐘響起便“起牀”鍛鍊。
他的業餘生活就是大聲的唱歌,從民族歌曲到兒童歌謠,再到流行音樂,蕭逸會唱的也就那麼幾首,唱膩了之後就胡亂編唱一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唱什麼的歌,反正只要聲音大就行。
睡覺,吃飯,訓練,業餘生活,在這樣一個狹小殘酷的空間裡,蕭逸把自己的生活過的“有滋有味”。
與蕭逸的“快樂”成鮮明對比的是集團軍基地一間不大的監控室裡幾人的表情,如果說蕭逸此時的表情是“悠然自得”,那監控室裡的這幾人便能用“一臉陰雲”來形容。
“第幾天了!”一名肩膀上扛着兩顆金燦燦的將星的男人目不轉睛的盯着大屏幕,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驚訝之色,要知道這名將軍從十六歲便入伍,從一名大頭兵在戰場上一路殺到今天這個位置,什麼樣的大陣仗大風浪都是司空見慣,就算是泰山崩於前都能面不改色的境界,可是今天他卻被大屏幕裡那個正嗷嗷吼着一首不知名歌曲的年輕人給震驚了。
他深知那間看似普通的狹窄小屋子的厲害,只要進過這間小屋子的人,無不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就連那些個經過專業訓練,某些國家的王牌間諜進去都扛不了多久。
“報告首長,三個月零七天。”一名肩膀上扛着二毛二軍銜的中校恭敬的回答道,他臉上的驚訝之色要比這名中將要略遜一點,不是說他心裡素質比這名中將好,而是他早已驚訝習慣了,從大屏幕裡的這個年輕人被關進去到現在,他除了睡覺和上茅廁幾乎沒有離開過監控室一步,大屏幕裡的這隻怪胎早讓他驚訝的麻木了。
“什麼!三個月零七天!”中將忽然感到眼皮一陣狂跳,他今天在來之前只是大概知道這個年輕人被關進去有些時日,可是萬萬沒想到被關了那麼久,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這間屋子待得最長時間的記錄還是在三年前島國一個潛伏在華夏十幾年的間諜創造的,當時他的記錄是兩個月零十天,最後還是崩潰了,問什麼就答什麼。
可是大屏幕裡的這個年輕人足足打破這個紀律多了幾乎一個月的時間!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而且看他的樣子,這個時間恐怕還不知道要延續多久。
“他孃的,這回徐文龍那隻老狐狸該來看老子笑話了!”老將軍臉色十分的不悅。
話音剛落,監控室的門便被打開,同時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哈,我說老喬啊,那個年輕人怎麼樣了?哎呀呀,我想應該磕頭求饒了吧,在你們號稱世界上最厲害的拷問室裡呆那麼久,我想就是一個鐵人也該融化了吧,哈哈哈哈,佩服佩服。”
說話的是個西裝革履的男子,年紀大概和這名老將軍不相上下,他的身旁還跟着一個同樣是身着西裝的中年男子,而這名中年男子便是去負責“抓捕”蕭逸的那名“領導”。
喬老將軍看也沒有看身後那名西裝革履的男子,只是哼了一聲,一拳重重錘在桌子上,大聲道:“徐文龍你怎麼還是這個德行,認識你幾十年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別說話陰陽怪氣的!”
徐文龍哈哈一笑,“我只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要是咱兩位置對調一下,你恐怕陰陽怪氣要比我厲害多了。”
說着,徐文龍也坐在了喬老將軍的身旁,也是目不轉睛的盯着大屏幕裡的那個此時正又蹦又跳的年輕人,剛纔玩世不恭的表情也慢慢凝重了起來。
“老喬,你對這個年輕人怎麼看。”
徐文龍語氣平穩,一點也不似剛纔戲謔的陰陽怪氣口吻,他和喬老將軍是同一年參的軍,二人在同一個班,是那種相互都救過對方姓名的生死戰友,幾十年的刀山火海的下來,二人早就部分彼此,說話也是隨意得很,雖然現在二人身處兩個部門,一個是王牌集團軍最高指揮官,一個是國安局的二把手,但二人還是少不了常常打交道,嚴格來說國安局也屬於軍隊,相互合作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比我想象中的要強很多,甚至可以用可怕來形容。”喬老將軍說着嘆了口氣,惋惜的說道:“只是可惜了,這樣一個好苗子要是參軍爲國效力,一定會是一個響徹華夏所有軍隊的王牌兵王,只是他卻走上了犯罪道路,站在了國家的對立面!”
“我看未必。”徐文龍搖了搖頭道:“這個年輕人雖然表面上看是個罪大惡極的人,但對國家的態度卻是絕對忠誠,暗中也幫國家做了不少的事,比如去年我們揪出的那個潛伏在我國多年的間諜,那份神秘的情報就是此人暗中所提供。”
老將軍凝視着大屏幕里正捂着耳朵坐着快速下蹲運動的年輕人,沉聲說道:“他的底細查清楚沒有?”
徐文龍輕輕搖了搖頭,“對於這個年輕人的底細還是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現在我們所掌握的資料還是停留在他進入華夏國境內以後的事,只知道他進入華夏國後僞造了一個災區身份的戶口,然後是一個世界殺手總部的頂級殺手,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走上了現在的這條路,短短几年時間一躍成爲華夏三大黑幫之一的首腦,進入華夏的時候,他已經十九歲,至於他十九歲以前的事,我們一無所知。”
徐文龍說着,忽然面色一凝,接着道:“不過可以大致確定一點,這個年輕人在進入華夏之前,肯定有過在僱傭兵服役的記錄,否則的話,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利用嫺熟的軍事技術在前幾年在益都城外的那片森林全殲一個黑幫的一千多成員和一支受僱入境的僱傭軍小隊!”
喬老將軍聽聞後不再言語,閉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半響後,眼睛才猛然睜開,有些激動的道:“這個年輕人的名字叫什麼?”
徐文龍有些疑惑的道:“叫蕭逸啊,這個資料裡清楚的寫着,你不也看過了嘛……”
徐文龍說着,突然一頓,面色猛的一變,驚訝的看着喬老將軍,一臉的不可思議,“你是說,他和那個人有關係?”
喬老將軍點點頭,“這點也是我的猜測和直覺,他也姓蕭,而這個年輕同樣也姓蕭,雖然天下姓蕭的人很多,但是仔細想來,這兩人似乎存在着某種必要的聯繫,那個人之前也是活躍於東南亞的僱傭軍,而這個年輕人也同樣是僱傭兵,並且從入境的資料來看,他也是從東南亞某國入境,另一方面,從時間上來看,這個年輕人的年紀也和當年他告訴我的那些話相吻合,這些,我想不僅僅是巧合吧!”徐文龍愣了愣,忽然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這點!”
大屏幕裡的蕭逸已經酣然入睡,監控室裡沒人在說話,喬老將軍和徐文龍靜靜的看着大屏幕裡的那個年輕人,思緒卻回到了幾十年前的那段日子。
當時和他們一起入伍的軍人中,他們二人無論是訓練和文化課程上在全軍區都屬於拔尖水平,但他倆卻從不爲此感到沾沾自喜,因爲就在他們班上,還有一個叫做蕭方的人,如果說二人在全軍區屬於拔尖的尖子,那這個蕭方就能稱作是全軍區的王牌兵。
剛開始,他們二人無論在任何方面都和蕭方暗中較勁,甚至在訓練場上大打出手,二者之間一副水火不容的樣子。
但是後來南疆保衛戰打響,他們都被抽調去了前線,在一次戰鬥中,三人自願加入了敢死隊深入敵後,在一次中了敵人埋伏之後,整個敢死對幾乎全軍覆沒,就是那個叫蕭方的人,用兩個肩膀硬生生的將二人從死人堆裡刨出來,徒步穿行幾十公里的叢林,奇蹟般的找到了自己的部隊,二人這才能在今天站在這裡說話。
從那次以後,他們三人成了生死兄弟,雖然當時部隊有紀律,嚴禁拉山頭的行爲,但三人私下裡還是叩拜了天地結爲異姓兄弟。
後來南疆戰事結束,三人回到了部隊,均受到了嘉獎提了幹,擺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條前途無限光明的仕途大道,可最後蕭方還是出事了。
蕭方無論事軍事技術和理論知識,都是無可爭議的王牌,但他身上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也導致了他後來離開部隊,在華夏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