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洛鎮的夜晚最熱鬧的是兩類地方,第一類便是那種一次性來十次就可以送雞湯的場所,第二類便是大大小小的賭坊,這裡的男人似乎就只有兩種業餘活動,一是“喝雞湯”,二就是賭兩把。
一間矮舊的平房內,一羣男人正圍着一張大圓桌,在昏黃的燈光下一個個神情各異,不過都是愁多喜少,賭場最開心的永遠都是莊家。
他們賭的是最簡單,也是最普通的骰子,六顆骰子壓大小,雖已是深夜,但在賭場上時間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任何賭場都有一個小小的細節,那就是賭場裡絕對不會懸掛鐘錶等代表時間的物品。
“開,三個六三個五,大,哈哈,沙羅,這下你該徹底老實了吧。”
莊家叼着菸捲,一臉玩味的看着面前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這個滿臉橫肉叫做沙羅的男人今天運氣似乎很不好,已經連輸了十二把,就在上一把,他徹底將身上的錢輸的一分也不剩。
“奶奶的,我就不信這個邪,再放給我一萬!”沙羅似乎很不服氣,和衆多賭徒一樣,輸了想的不是收手,而是翻本。
“呵呵,我說沙羅,你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這裡的規矩你不是不知道,最多放兩萬,今天已經多給你放了一萬了,不行不行,你還是改天有錢了再來吧。”莊家笑呵呵的看着沙羅。
“媽的,規矩還不是人定的,是怕老子沒錢還麼,少羅嗦,再放一萬出來,我要是賴一分錢我就不是親孃養的。”沙羅輸急了眼,當下拍着桌子大聲說道。
“呵呵,你是不是親孃養的我不感興趣,就算你是從豬屁股裡趴出的也和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你要再讓我多放一萬也可以,那就得按照規矩辦事!”莊家斜叼着菸捲,棱眼看着沙羅。
沙羅一雙小眼睛瞪的溜圓,臉上的橫肉微微顫抖着,突然間從腰間拔出匕首,另一隻手張着五指拍在桌上,瞪着莊家大聲道:“不就是一根手指頭麼,我沙羅還出得起,不過我告訴你,今天我在這裡輸了一根手指,他日一定在這裡加倍贏回來!”
說畢,沙羅咬了咬牙,狠狠將匕首朝着自己的小指剁下,衆賭徒和圍觀的人沒有任何表情,在賭場裡,這種事情實在是比吃飯還要常見。
就在刀尖離得小指一寸距離時,突然止住,沙羅手腕處忽然多出了一隻手,這隻手看起來非常好看,有着白皙修長的手指,但是很穩,攥在沙羅手腕上就連一絲一毫也動彈不得。
“輸了的錢可以再贏回來,可是剁掉的手指卻再也長不出來,這位兄弟這樣做是不是太愚蠢了。”
沙羅扭頭看着發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普通的五官,樣貌平平,除了一雙眼睛有些與衆不同之外,這樣的臉實在是太過平凡。
“你是誰!”沙羅看着這張面生的臉孔,沉聲問道。
這人笑了笑,眯起眼睛道:“我是誰不重要,但我能讓你這根手指繼續留在你的手掌上。”
說着,這人向旁邊一個身材敦實,皮膚黑裡透紅的年輕人輕輕奴了奴嘴,那個年輕人便從懷裡掏出一張支票放在桌上。
這人放開沙羅的手腕,對莊家說道:“這裡是一百萬,除了幫這位沙羅兄弟以前所欠的所有債還上,剩下的,就讓這位沙羅兄弟在這裡玩個痛快!”
“一百萬!”衆人瞪大了眼睛,在這種小賭坊裡,一百萬是個大數目。
“沙羅兄弟,你意下如何?”這人眯着眼睛,看着發愣的沙羅。
“不管你是誰,有什麼目的,但是這錢我接下了,不過先說好,若是輸了,我可沒有錢還你。”沙羅也不是那種相信天上會掉餡餅的蠢蛋。
這人笑了笑,“我送出去的錢,從來沒有收回的習慣。”
說着,這人也拿出一張支票放在桌上,對莊家道:“我這裡還有一百萬,不知道能不能包下這張檯面。”
莊家點點頭,道:“按照規矩,沒注壓一萬以上,才能包臺。”
“那就繼續搖吧。”
莊家吐出嘴裡的菸蒂,兩手擎着骰盅嘩嘩搖了起來。
“買定離手!”莊家扣下骰盅。
那人看了一眼沙羅,笑道道:“沙羅兄弟,你先請。”
沙羅抽了抽嘴角,“兩萬,小!”
那人淡淡道:“那我就買五萬的大!”
骰盅打開,五個五,一個六,三十一點大。
“該死!”沙羅暗罵一聲,接着道:“這把我還是買小,五萬!”
那人不緊不慢的道:“我買大,十萬!”
骰盅打開,又是大。
不到一個小時,沙羅的一百萬輸得精光,而那人卻贏了一百五十萬。
莊家的臉色有些着急,雖然將沙羅贏得精光,但總工卻還是輸掉了五十萬,對那人道:“你還要繼續麼?”
那人聳了聳肩,“我沒有一個人賭的習慣。”
莊家咬了咬牙,看着一臉喪氣的沙羅道:“沙羅,你還玩不玩,我可以再放十萬給你。”
沙羅嘆了口氣,道:“不玩了,今天我認栽。”
莊家的臉色開始陰沉下來。
這時,那名年輕人忽然說道,“我賭錢還有個習慣,那就是不喜歡別人不開心,而你們現在看起來卻一點也不開心。”
說着,那人又做思索狀,然後道:“不過我有個讓你們開心起來的辦法。”
說完,那人突然將面前的一大堆砝碼向前一推,道:“莊家不開心是因爲莊家輸了錢,而沙羅兄弟不開心更是因爲輸了錢,所以我想如果把錢還給你們,你們一定很開心。”
人羣微微躁動了一番,他們的心裡都敢肯定這個人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錢多得用不完。
“怎麼?你們對我這個想法不滿意?”那人見莊家和沙羅都沒有動,眯着眼睛淡淡說道。
“滿意滿意,沒有什麼比這個更滿意了。”莊家笑着將砝碼收到自己的面前,他可不管對方是否腦子有問題,能挽回五十萬的損失他的確很滿意。
沙羅卻沒有立即去拿支票,而是看着這個古怪的人,道:“你一定有條件!”
那人看着沙羅,笑了笑,道:“白白將一百萬送出去,我當然有條件了。”頓了頓,那人又接着笑道:“我的條件就是你今天必須請我喝酒,喝最好的酒。”
沙羅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道:“這個條件實在是好極了,我不僅請你喝最好的酒,我還要請你到全鎮最好的酒館去喝酒!”
沙羅口中全鎮最好的酒館,竟然是小鎮旁邊一片荒墳旁的一間破舊的木頭房子。
“這裡就是全鎮最好的酒館。”沙羅站在木頭房子的門旁,笑說道:“兩位,請吧。”
那兩名年輕人對視一眼,其中那名長相普通的年輕人點點頭道:“這裡確實是全鎮最好的酒館。”
木頭房子裡只有一張牀和一張破舊的桌子,三人分別坐在桌子的三個方向,桌子上面卻只有茶,沒有酒,三人就這樣坐着,沒有人說話,也沒人去碰桌子中央那壺冒着熱氣的茶。
“知道外邊埋的都是些什麼人麼?”沙羅忽然沉聲道。
那人笑了笑,道:“知道,外邊埋的都是些喬裝的警察和臥底,還有一些你認爲是喬裝的警察和臥底的人。”
沙羅忽然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大聲道:“那你們還敢來!”
那人哈哈大笑,道:“金三角果然名不虛傳,就連一個小小的聯絡使都那麼有脾氣。”
沙羅臉上的橫肉抽了抽,冷冷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那人淡淡道:“華夏紅幫!”
沙羅愣了愣,一臉警惕的道:“華夏紅幫每年過來和我們打交道的人我都認識,怎麼沒見過你們!”
那人道:“從此以後,每年和你們打交道的就是我們了。”
沙羅道:“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那人笑了笑,對旁邊那名一直沒出聲的年輕人道:“小永,看來人家不相信我們。”
那人笑了笑,從腰間取出一物,放在沙羅的面前,道:“那這個東西你認識麼?”
沙羅疑惑的拿起那東西看了看,然後驚訝道:“華夏紅幫掌門令牌!怎麼會在你們手裡!”
年輕人淡淡道:“紅幫掌門令牌,自然是由紅幫掌門人保管,這沒什麼奇怪的。”
沙羅道:“可是紅幫掌門人不是鄭義麼?”
年輕人道:“我叫魏永,現在是紅幫的代理掌門人!”
這兩個年輕人正是蕭逸和魏永,離金三角的豐收慶典還有兩天,所以金三角也暫時還沒有派出接待各個幫派代表的使者,想要提前進入金三角,就必須另想辦法,而這名沙羅,便是金三角安插在勐洛的一個聯絡員,蕭逸便想到通過此人進入金三角。
華夏紅幫,雖不像神武會那般龐大,但在世界上的黑幫之中也能排上號,也是金三角在華夏的一個重要客戶,所以沙羅對紅幫也有一定的瞭解,當下雖然不認識面前的這二人,但紅幫掌門令牌他還是認識的,作爲金三角的聯絡員,他們必須掌握的其中一項本領便是能夠熟練的分辨世界各大主要黑幫的信物,以免上當。
在確定了這片令牌沒有異樣後,沙羅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有些疑惑的道:“你們找我,有什麼事麼?”
魏永道:“我要你帶我們去見你們的將軍。”
沙羅愣了愣,道:“後天就是豐收慶典,你們紅幫到時候直接過去就行,後天有專門聯絡你們的接待使,你們找我幹嘛?”
這時,蕭逸突然開口道:“我的意思是,我要在明天見到你們的將軍!”
沙羅連忙擺手道:“這個可不行,我……”
沙羅說着,突然停住,因爲他面前突然出現一張支票,上面的數額,清楚的寫着五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