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喜歡說話簡單直接的人,但現在這種簡單直接,每次說完都會讓他心臟如粗糙的沙石摩擦一般難過。
“蕭逸,你幹嘛老躲着我,短訊不回電話不接,難道你生我氣啦,小氣鬼……”
“噢,忙。”
“呆會兒一起吃飯啦。”
“忙,有事。”
“蕭逸,你這段時間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
“噢,沒事。”
“上次我逛街,看到一件衣服挺適合你的,要不明天我們……”
“丁瑤學姐,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噢,對了,我很忙,以後就不要聯繫我了吧。”
以上,是在這之前蕭逸和丁瑤的最後一次對話,這次對話後,丁瑤愣在原地許久,記不清自己是怎樣哭着離開的,而蕭逸那晚在天台蜷縮了一夜,只有夜風陪伴着他。
對不起,瑤瑤,對不起,所有在乎我的人……
連續一個多月,蕭逸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幫會上,事必躬親,親力親爲,閒暇的時候就制定着自己的整個計劃,除了一些必須的交流,蕭逸幾乎沒有說過一句話。
以蕭逸的身體素質來說,這些東西幾乎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但煎熬的是他的內心,他感覺莫名的,前所未有的孤獨,曾經在傭兵團時,獨自一人的深山老林中數月,終日與野獸爲伍,他也不曾覺得如此孤單。
孤單不是你身旁有多少人陪着你,而是這些人中沒有自己真正想要陪伴在身邊的那個人。
魏永等人蕭逸也在乎,雖是上下屬關係,但他們之間相互卻把對方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可是,某種感情卻是無法替代。
日漸消瘦的臉孔,略微有些蒼白,眼窩明顯凹陷不少。
楊雪在講臺上眼光不時的瞟向坐在最角落,聽課認真得出奇的蕭逸,憔悴的面容讓楊雪心裡陣陣心疼。
她的這個學生以前只要一看見她,嘴就跟抹了蜜糖一樣,上課更是昏昏欲睡,這點楊雪任由他了,因爲他的英語水平絕對不亞於自己,可是一個多月前這個學生忽然話少了,每次的上課也不睡覺了,像個真正不懂的學生一般認真聽課,仔細做着筆記。
下課鈴聲響起。
楊雪照例在講臺上收拾着東西,學生蜂擁而出,趕着去食堂打飯,蕭逸不緊不慢的將課本整理好後,朝着門口走去,經過講臺時,蕭逸一如既往的目不斜視,這讓楊雪心裡有些莫名的難過。
還是那套恆古不變的中山裝,還是那個看起來有些瘦削的身影,可是楊雪從後面看去卻覺得這個背影竟然十分的孤單,心裡莫名的出現一種動物,狼!孤狼!
“蕭逸,你等一下……”
踟躕再三,楊雪終於開口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蕭逸。
“楊老師有事麼?”蕭逸的語氣很客氣,弟子對師長的那種客氣。
學生用這種語氣和老師說話,按理說是一件極爲正常的事情,可是楊雪卻覺得心頭隱隱的有些難過。
“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蕭逸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
“等一下,有事!”楊雪突然叫住又欲轉身的蕭逸。
見臉上毫無波瀾的蕭逸,楊雪接着道:“跟我去趟我辦公室。”
“楊老師對不起,我沒空。”說完,蕭逸轉身離去。
楊雪愣了愣,拎着東西快步追了出去,“蕭逸同學,我是你的老師,現在我以老師的身份,請我的學生到我辦公室裡談話。”楊雪語氣很堅決,她這次是鐵了心,要把蕭逸這段時間怪異的表現原因弄個清楚。
蕭逸點點頭,“吃過飯我到辦公室找你。”
看着蕭逸再次離去的背影,楊雪心裡一陣失落,若是換在以往,這小子非得纏着要和自己吃飯不可。
蕭逸對自己的那點心思楊雪哪能不知道,以往和自己說話十句話裡九句半是沒正經的,只要逮着機會非得吃吃自己的豆腐不可,便宜可沒被那小子少佔,特別是自己每次穿裙子的時候,有次和自己聊天,清楚的瞄道那小子某個部位有些異樣,只是怕尷尬沒有挑明而已。
“裙子?”楊雪若有所思,低頭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一條白色修身緊身褲,突然想道了什麼似的,俏皮的眼睛眨了眨,閃過一絲狡黠,快步走出學校打了輛車直奔自己的住處。
臭小子,呆會兒給你來出肉絲誘惑,看你小子老不老實,哼!
蕭逸在食堂排了許久的隊,打好飯菜獨自端着餐盒找了個空位坐下,他的食量依舊很大,吃飯的樣子依舊狼吞虎嚥。
“大哥,看着小子,餓死鬼投胎吧,哈哈。”
一陣嬉笑聲在蕭逸身旁傳來,幾個還身穿着迷彩服參加軍訓的新生路過蕭逸身旁指指點點。
蕭逸此時在南江大學已度過一點,是一名大二的學生,眼下正敢上新生軍訓的日子,整個食堂放眼望去星星點點的都是三五一羣的小迷彩。
蕭逸彷彿沒聽見一樣,自顧的認真大嚼着飯菜,偶爾會有從餐盒中掉下桌子的食物,蕭逸也會撿起吃乾淨,曾經在原始森林裡啃着樹皮草根,曾經在茫茫沙漠裡嚼過野山羊都難以下嚥的乾薹蘚,食物對他們來說就是生命,他們對食物的尊敬不是常人能夠理解的。
幾個迷彩服繼續調侃了蕭逸的吃相和裝扮一番後,這才嬉笑着離去,在他們眼裡這個穿着土氣的學長就是個懦夫軟蛋,新生們總是急於向老生有意無意的發出挑釁,已確立他們日後在學校的“權威。”
不一會兒,那幾個小迷彩在食堂轉了一圈,依然沒有找到空位後又回到了肚子霸佔着一整張桌子的蕭逸旁邊。
“喂,鄉巴佬,你吃完了沒,瞧你那樣,趕緊吃完閃一邊去,給哥幾個挪個位子。”一個留着板寸,容貌有些白皙的小迷彩對低頭和食物大戰的蕭逸挑着眉毛說道。
蕭逸依然不語,認真的大嚼着食物。
“喂,說你呢,你是聾子麼?”
小迷彩見蕭逸沒有搭理他,“面子”上感覺有些過不去,一面繼續說着一面伸出手指在蕭逸頭上點了一下。
蕭逸停也沒停,嘴裡含着飯菜模糊不清的說了一個字。
“滾!”
幾個迷彩一臉不可思議的對視一眼。
“哎喲我操,你他瑪說什麼呢,知道小爺是誰麼?他瑪再說一句試試?”
小迷彩說着,他身後的幾個迷彩也嘎嘣的摁着自己的手指,“氣勢洶洶”的看着任然如餓死鬼投胎狼吞虎嚥的蕭逸。
蕭逸將餐盒裡的最後一點食物吃盡後,不緊不慢的拿出紙巾,仔細的將嘴角殘留的油漬擦拭乾淨。
然後,緩緩擡頭!
只是一瞬,幾個小迷彩忽然一個哆嗦,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了兩步,一股寒意自腳心涌起,直衝腦門!
一雙眼睛,野獸的眼睛!冒着幽幽寒光的眼睛!
這是幾個小迷彩對蕭逸的第一反應,有那麼一瞬間,他們覺得眼前的這人不是一個人,是一隻野獸!
“最後說一次,滾!”蕭逸的聲音有些沙啞,說得並不大聲,說的很自然平靜,但在喧鬧的食堂裡卻又極其的清楚。
蕭逸的座位後面那張桌子,坐着幾個看起來長的不錯的女生,她們注意到了這一幕,蕭逸背對着他們,他們看不見蕭逸的眼睛,但是他們卻能看到幾個小迷彩臉上的恐懼,不禁感到有些奇怪,那麼多人還被一個人嚇成這樣?
幾個女生疑惑的表情在小迷彩眼裡卻是赤裸裸的鄙視,縱使眼前是一隻野獸也拼了!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行爲總是會受到一些無關緊要的人擺佈,結局往往會很慘,比如這個小迷彩。
“你他瑪的瞪什麼瞪,你因爲瞪着眼睛老子就怕你啊,鄉巴佬,吃相和豬一樣,我告訴你……”
小迷彩接下來的話被一聲悶響悉數代替,只是一聲,聲音不大,短暫而急促。
衆人還沒看清發生什麼情況,那說話的小迷彩便已經躺在地上,兩手捂着胸口面色痛苦的翻滾着,喉頭只擠出微弱的咕咕聲。
蕭逸還是留了手,否則被他全力一拳擊中心窩,沒幾個人還能活下來。
“啪啪啪啪!”連續數聲清脆的耳光,幾個愣神的小迷彩也被抽倒在地,嘴裡噴出一大口血水。
“你們應該爲你們的學生身份感到慶幸。”說完,蕭逸轉身離去,雖然這句話這些躺在地上的小迷彩未必能聽懂。
推開楊雪的辦公室,若是前不久,此時蕭逸必定會噴鼻血,只是現在他格外的平靜。
緊身包臀超短裙,兩條筆直修長的玉腿從中伸出,一層薄薄的肉絲微微反着光暈,精緻的銀色高跟涼鞋被一條小巧絆帶扣在精巧的玉足上。
“進來,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