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覺得有些悶,便想着四處走走。”流螢說着話不住的擡頭瞧寂月涼,只怕哪裡說的不妥被寂月景看出來,“誰知王府這麼大,走着走着臣妾便找不到路了。”
寂月涼點了點頭,輕笑道:“以後莫要亂走了,叫朕擔心。”
流螢垂眸,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寂月涼當真會擔心自己嗎?以前執行任務之時,從未有人這麼同自己說過。
好些時候都是死裡逃生,卻得不到寂月景的一句擔心。
流螢思及此,只覺得心上壓了一塊大石頭。悶的難受,除此之外什麼也說不出口了。索性掀了窗簾,探出頭去。
一路上都是叫賣的小販,各式各樣的花燈和麪具。無一人不是臉帶笑容,兒童牽着爹孃,手裡拿着糖葫蘆,笑容稚嫩。
流螢倒是也忍不住笑了,她打小生在王府。從來都是習武,從未沾染過這些煙火氣。如今倒是對這些塵世之間的夫婦生出幾分好奇來,偏偏馬車不停。
只消一會便進了皇宮,四處的空氣靜寂下來。似乎也多了幾分冷冽,流螢忍不住將手裡的暖壺抱的更緊了一些。
堪堪到了明鏡宮,太后身邊的丫鬟便來了,“奴婢參見皇上,參見心嬪娘娘。”
寂月涼瞧了她一眼,伸出手,將流螢牽了下來,“這個時候,你不在青鳳宮服侍母后,來明鏡宮做什麼?”
“太后娘娘請皇上過去。”那丫鬟低着頭,謙卑極了的樣子,“早些時候就叫奴婢在這兒守着了。”
流螢瞧了一眼那丫鬟,只見她的手已經被凍的通紅了。都有些腫脹了,.實在是有幾分可憐。
便將自己的手中的暖壺隨手遞給她,誰知那丫鬟立刻“噗通”跪了下去,“多謝心嬪娘娘,可是心嬪娘娘的東西,奴婢這等卑微的身份怎麼受的起娘娘的東西。”
“給你,你接着就是了。”寂月涼淡淡的道,轉過頭隨手將流螢散落下來的碎髮別到腦後,“你好生休息,母后那邊朕去瞧瞧。”
流螢點了點頭,做了個揖道:“臣妾恭送皇上。”
“你今日倒是懂些規矩了。”寂月涼笑了笑,伸出手去輕輕的撫了她的臉,便轉身朝着青鳳宮去了。
雪花漫天,地面已然覆了好深的一層雪。走起來難免有幾分吃力,偏生流螢只能在他身上瞧出一股行雲流水的氣勢,當真是那畫中人了,清逸似謫仙。
前路原也不遠,只是生了霧氣。瞧不仔細了,流螢彎下身去,捏了一手的雪。只叫它們都化作水從指縫之間流走了,才做罷。
夜色如此的好,如今的寂月景在做什麼呢?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流螢勾起嘴角,想要露出一個笑容,卻覺得難得很。嘴角似是有千斤重,怎麼也擡不起來。
心頭像是裝了一顆黃蓮,苦的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娘娘!”紫蘭見她這個樣子,連忙
走了過來,取了手帕將她的手指都擦乾了,“你這是在做什麼呀?本就身子弱,還在大雪天裡站這麼久。”
ωωω ▪ttKan ▪Сo
說罷便將流螢扶了起來,“娘娘若是生病了,皇上可不知會擔心成什麼樣呢。”
“不礙事的。”流螢瞧了眼自己乾乾淨淨的手指,指尖蔥白圓潤。不過是握了一把雪而已,自己曾經還在雪地中昏迷過,險些就醒不過來了。
話音剛落,便聽見一人的腳步聲。
流螢警惕的擡起頭朝着那腳步聲的地方望去,只能瞧見一個模糊的身影。遠遠的一小糰粉色,緩緩的像自己靠近。
走近了流螢才瞧見那是個糰子臉的宮女,瞧見她便笑了出來。眉眼彎彎,嘴邊帶着兩個酒窩,喜人的很。“奴婢參見心嬪娘娘。”
“起來吧,你是哪一宮的丫鬟,怎麼本宮沒有瞧見過?”流螢不甚在意的問道。
那丫鬟好容易才從雪地裡站了起來,“奴婢是皇后娘娘宮裡的,皇后娘娘請心嬪娘娘過去一趟。”
流螢聽此不由的轉過頭去瞧了紫蘭一眼,太后前腳將寂月涼叫走。皇后後腳就來邀自己了,不知其中是否有詐。
紫蘭亦是覺得不妥,走上前來便問那丫鬟道:“姐姐在皇后娘娘宮裡當差多久了,妹妹隨我家主子剛進宮,都沒瞧見過姐姐。”
那丫鬟被人喚作姐姐,心裡不由的多了幾分得意,“宮裡的人可多着呢,妹妹想要一個個都識的,哪有那麼容易。”
“心嬪娘娘,我們走吧。”說罷便轉身開始走了。
白雪厚重,一路上倒是有些辛苦。流螢自持自己一身武功,就算這丫鬟有詐也不怕。但是瞧見皇后娘娘宮門的時候,流螢到底還是覺得自己多想了。
一路走進去便覺那皇后娘娘宮中恍若春日一般,銀絲炭靜靜的燃燒着,一絲煙火也沒有。倒是那安神香正嫋嫋的散着煙。
流螢緩緩的走了進去,穿越層層茜紗,只見皇后娘娘慵懶的躺在貴妃榻之中,狐裘披在身上。芊芊素手拿着一本書,卻不知看的仔細不。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流螢緩緩跪下。
好一會也不見上面有什麼動靜,流螢不由的擡起頭瞧了一眼。只見皇后娘娘好似沒有聽見一般,反倒伸手去翻了一頁。
流螢微微閉了閉眼,皇后叫她來便是想要羞辱她嗎?
“臣妾心嬪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流螢擡高聲調。
這時皇后才輕輕的將手上的書放在一邊,鳳眸一掃,顧自生出一股威嚴來,“起來吧,本宮適才瞧見一個故事,倒是覺的有些意思。想着你自小便聰明,想要同你說說。”
流螢輕聲,擡起頭來瞧着皇后。這於鏡心自小身子便弱,不若將軍府中的其他兄弟姐妹,舞刀弄槍。偏愛詩書,因而在這京都之中也算是個才女了。
只是皇后只是因此便將她叫來,未免有些荒謬了。
“皇后娘娘請講。”流螢垂眸,心中自有了打算。
皇后慵懶的支起身子來,眉眼一挑便別有風姿,“本宮見着書中寫,有一身着綠衣的人去問高人的弟子,他道一年有幾季,心嬪你可知?”
流螢愣了愣,她想來只知兵家武術。哪裡知道什麼孔子,只好硬着頭皮道:“一年自然有四季。”
“巧了,高人的弟子也是這般的說的。可是那身着綠衣的人偏道一年只有三季。兩人鬧到高人面前,高人道一年只有三季。”皇后眉頭輕輕的皺起,“本宮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想着心嬪打小就是才女,便想着問問你。”
流螢垂眸道:“臣妾不知,請皇后娘娘指點。”
“本宮聽說,今日你同皇上一起去瞧那景王大婚了。”皇后不答她,輕撫着自己手上的鎏金指寇,問起這個來了,“本宮好些日子沒有出宮了,你同本宮說說。”
流螢頗有幾分不解,皇后這是何意。瞧了一眼皇后娘娘,見她眉目舒張,並無異色纔開口道:“景王成親自然熱鬧,朝中大臣皆是去了。”
“哦?”皇后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倒也是,本宮聽聞你曾救過景王一命,如此想來這宮中衆位嬪妃,皇上獨獨帶你去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流螢似是明白了什麼,擡起頭來瞧着皇后。皇后娘娘卻是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淺淺的酌了一口,“今日的茶倒是不錯。”
那團臉的丫鬟笑着道:“這茶是皇上今日才送來的,聽說是今年剛上的貢茶,一共也就幾兩而已。”
皇后點了點頭。
流螢心中淺笑,原是這樣。皇后叫她來不是爲了那個故事,只不過是爲了在她面前立威而已。只是卻要用着這麼拐彎抹角的方式,未免有些可笑了。
“皇上願意帶臣妾去,臣妾自然就去了。”流螢面無表情的道,眉宇之間流露出幾分寒意,“臣妾原不知皇后娘娘也想去瞧瞧景王成親。”
話中的火藥味明顯,皇后這般在宮中浸淫已久的人怎會聽不明白。她眸中閃過一絲黯然,面上卻滴水不漏,“心嬪的話,本宮倒是聽不明白了。皇上帶你去,便帶你去了。”
“本宮原是好意,這宮中的嬪妃不少。”皇后娘娘輕輕的撥弄着那本書,有意無意的翻頁,“心嬪可要小心了,好好掂量掂量你自己受不受的住這帝王恩寵。”
說罷皇后便似不願意再搭理流螢了,那團臉的宮女見此立刻道:“心嬪娘娘請回吧,皇后娘娘要看書了。”
“臣妾告退。”行過禮,流螢轉身便走了。
只見她已經走遠了,皇后纔將手裡的書放下了。嗤笑着道:“瞧見沒有?”
“瞧見了。”那團臉的丫鬟,臉上已然一絲笑容也沒有了,“娘娘不必動怒。”
皇后冷笑一聲,“本宮爲何要與她動怒,區區一個嬪妃而已。在本宮面前拿翹,她還不夠資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