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幾乎取得了成功的一半,寂月涼雖也高興卻無法將心情表現在臉上。
李讓慌張跑進辰乾宮的事瞬間讓在平靜了很久的皇宮裡激起了千層浪花,除了蕙貴人,甚至慄貴人等人也派人出來打探消息了。
而從皇后宮裡出來的嫣兒剛到辰乾宮的門口,就看見皇上帶着承翼憤怒地出了殿門,嫣兒拉住在辰乾宮打雜的小太監,將一錠銀子偷偷地塞進了他的口袋,低聲問道:“皇上這是要去哪裡啊?如此慌張?”
“嫣兒姑娘有所不知,那李讓太醫剛纔進殿稟報說旻婕妤娘娘因飲食的原因,身體不大好。”小太監見了白花花的銀子,笑嘻嘻地揣在兜裡,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她講了個清楚。
“你確定?”嫣兒秀氣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不放心地又問一句。
“小的自然不會欺騙姑娘的。”嫣兒是皇后身邊的紅人,一個小小的太監自然不敢得罪她。
嫣兒盤算,她是應該先回去稟告皇后娘娘旻婕妤的事情?還是應該去太醫院找李讓?
很快做出決定之後,嫣兒還是先回了棲鳳宮,同時派了手下的一個小丫鬟去景逸宮盯着情況的發展。
“娘娘,就是這樣,我們該怎麼辦?”旻婕妤出了事,而且還是在禁足期間,這件事情無論如何皇后都會受到責罰的!
“無妨,最多被皇上責罵一頓而已。”皇后輕輕地摩挲着指間的鎏金指扣,毫不在意嫣兒的擔心,反而是更在乎李讓,故道:“去找李讓,將他帶過來。”
“奴婢遵命。”叫皇后如此模樣,嫣兒也不擔心了,便出了棲鳳宮朝着太醫院的方向去了。
而李讓從辰乾宮出來之後就直接回了太醫院,想着剛纔寂月涼親自去見了樂正,便想着去問問他是什麼情況。
走進樂正簡陋的住所,李讓略帶嫌棄卻又無奈的神色走進去,看着躺在牀上無法動彈的樂正,開口道:“傷勢如何了?”
“無事。”樂正擡眼便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隨意回答道,“今日怎麼有心情來我這破敗的茅草屋?”
“行了,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還記在心上。”李讓苦笑着埋怨道,“我真的未曾嫌棄過你,爲何你偏生要如此想我?”
那件事也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他和樂正同在一所私塾讀書,他家境殷實,而當時樂正家已經落敗,能進私塾讀書已經很不容易了。
不過他當時同他交朋友,並沒有覺得他是罪臣之子或者其他的因素而嫌棄他疏遠他,因爲平日裡在私塾讀書,穿着打扮都依着先生的規定,並沒有太大的不同,故而他以爲,樂正同他沒什麼兩樣。
然而,就在那次之後,他的一句無心之言,狠狠地傷害了樂正敏感而脆弱的心靈,以至於他念叨到今日。
那時他和樂正的關係已經十分要好了。一日,他去他家找他玩,卻在站在他家的大門口猶豫了很久都沒有踏足進入。
“爲何不進來?”樂正在前面走着,突然聽不到身旁人的聲音了
,便回頭問道。
“這……你確定這是你住的地方?”當時李讓想也沒想就吐槽道,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李讓從未見過如此場面。
硃紅色的大門上朱漆已經大片大片地脫落,斑駁的的痕跡彰顯這宅子的久經風霜,還有破敗蕭索。
“我怎麼可能連自己的家都不認得?”樂正當即就黑了臉,可卻還是給他解釋到。
“算了,我不進去了,你收拾好了直接出來找我吧。”完全不會察言觀色的李讓崩豆不知道自己說了怎麼傷害人的話。
樂正臉色都變了,震驚失望,還有憤怒一瞬間在臉上變來變去,最後只丟下一句,“你不必等我了。”
二丈摸不着頭腦的李讓還傻乎乎地朝着他喊“爲什麼”,就算追進門拉住他質問也得不到迴應了。
李讓本以爲他的氣一段時間就消了,沒想到他一直記在心裡二十幾年。
“我錯了,二十幾年之後的道歉,接受嗎?”李讓無奈地道歉,自然而然地坐在樂正的牀邊,語重心長地開口。
樂正沉默不語,眼神望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麼。
“話說,皇上同你說什麼了?”李讓很好奇,樂正這兩年在太醫院混的很差,如果不是他還能幫扶他一把,他已經被有心人趕出去了。
“沒講什麼。”樂正一想到剛纔寂月涼的話就氣血上涌,一直揹負的仇恨突然被剝離,讓他瞬間變茫然不知所措。
“不願說就不願說吧,你的性子太沖動耿直,如果這宮裡是個安生地方,也倒無甚大礙,但是偏生你是在宮裡啊,我不放心你知道嗎?”
李讓愁眉緊鎖,看樂正的嘴脣已經起了死皮,嘆氣起身給他倒了杯水。
“你也如此覺得?”樂正目光移向他,盯着他的背影問道。
“我一直都是這麼覺得的,不僅僅是衝動,還倔,那脾氣簡直和牛有得一拼。”李讓不留情面地吐槽,他的倔脾氣他可是忍受了整整二十八年,要不是從小的情分,他早就翻臉不認人了。
“……你知道我爲何一直留在這宮裡嗎?”停頓了半晌,樂正突然悠悠地問道。
“重拾樂家的榮耀?尋找方面的真相?樂正,第一個還靠譜點,你不覺得第二個很不靠譜嗎,幾十年前的事情,怎麼可能會留下證據?”
“那我就這樣放棄嗎?這麼多年我都忍過來了,要我現在放棄嗎!”樂正猛的將手邊的碗掃到地上,滾燙的水濺在李讓的衣角,浸溼了一大片。
“阿正,皇上到底同你說什麼了?”李讓站在原地沉着目光看他一眼,又開口問道。
這樣的樂正太不正常了,即使他脾氣不好,可是還是第一次這樣朝着他發脾氣。
“他……他說,樂家的事情想要找到兇手,很難了,幾乎不可能實現了。”
樂正像脫力一般,將自己摔回牀褥之中,用被子的一角將自己的臉遮住,然後又低聲說:“樂家的清白是不是永遠都得不到昭雪了?”
“別這麼悲觀,這只是最壞的結果,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別太悲觀了。”李讓繞到窗戶旁邊,朝着院子外看一眼之後將被撐起來的窗戶放下,又回到牀邊,將一直得不到解答的問題又問一遍。
“皇上讓我幫助旻婕妤,說這是我恢復樂家榮耀的捷徑。”他不是很明白,雖然他知道旻婕妤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可是想要幫他恢復樂家的榮耀,也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事,他爲何如此篤定?
“皇上居然同你如此講?”李讓震驚地看了樂正一眼,臉上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看來皇上真的對旻婕妤抱有極大的信心啊!這宮裡的娘娘那個家世都不差,偏生是被奪走了兵權的將軍府的女兒如此得皇上的寵愛。
“那你答應了沒?”
李讓更好奇這個問題,如果是旻婕妤的話,樂正跟着她,說不定真的能達到別的更大的成就呢。
“自然是答應了。”樂正悠悠道。
“那樣也好。”李讓思慮片刻,覺得這樣的額決定也不錯,便捏着自己的山羊鬍子道。
“你來這裡就是爲了問我這個?”樂正不屑地看他一眼,他不是皇后的人嗎?如果他答應了皇上,那就相當於他的敵人了啊?
“是,本來是擔心你會因着蕙貴人的事情被皇上責罰,誰料想被派去景逸宮,回來之後就過來見你了。”
“景逸宮?皇上派你去景逸宮做什麼?”樂正警覺地看着他的表情,語氣瞬間嚴肅起來。
“我是皇上的人。”李讓無奈地看他一眼,解釋道,“看來你還挺緊張旻婕妤的?”
“旻婕妤娘娘對我有知遇之恩,我自然是會擔心。”樂正被李讓看得不舒服,別開了頭不去看他。
“行了,不打趣你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李讓看看天色,起身準備離開。
皇后宮裡也差不多該來人了吧?
剛走回太醫院的正庭,李讓就瞅見了皇后的貼身丫鬟——嫣兒,正不耐煩地等在門口,看到他的時候那臉色別提有多怪異了。
“嫣兒姑娘。”李讓迎上去,臉上堆出笑容,“嫣兒姑娘怎麼回來這裡?”
“皇后娘娘身子突然不舒服,希望李讓太醫能過去瞧瞧。”雖然她的表情很正常,可是語氣裡已經很明顯地表現出了對他的不滿意。
李讓心裡一咯噔,面上也開始惶恐起來,忙朝着嫣兒做了個揖道:“還請嫣兒姑娘稍等,我這就去取箱子。”
“煩請太醫快些,我家娘娘可等不了很長時間。”見他如此害怕,嫣兒的心裡瞬間有底了,看來他確實知道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等到李讓提着笨重的箱子出來,兩個人便急匆匆地朝着棲鳳宮走去,一路上又吸引了衆多人的目光。
雖然路程不遠,可是他們居然花了以往一半的時間便到了。
走進棲鳳宮的時候,李讓已經完全沒有多餘的力氣了,笨重的箱子裡也像是裝進去了石頭一般,重如磐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