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時間像沙漏中的沙子,不停的滴落。
一年前的華山論劍,並沒有什麼看頭。因爲沒有西毒歐陽鋒這個反叛角色出現誓死爭奪天下第一的名頭, 反而沒有意思。不過結局是耐人回味的, 居然是後起之秀, 黃藥師的女婿郭靖最後奪得天下第一。
對於這個結果大家並不怎麼熱忱, 反而對歐陽鋒沒有出現議論紛紛。
有的說歐陽鋒是等到了《九陰真經》正在努力研習。
有的說歐陽鋒練武練的走火入魔, 瘋了。
有的說歐陽鋒該性子自愛美人不愛江山了。
有的說……
衆說紛紜,真相只有一個。
金國滅亡了,在歷史長河中消失, 只留下一些遭受戰爭之苦的百姓。
中都城外不遠處的禪音寺並沒有受到戰火的波及。曾有一批官兵上山四處搜查了一遍,據說是尋找金國趙王爺完顏洪烈的次子, 結果自是無功而返。
此後再無官兵踏足此地。
戰火因金國的滅亡平息了。但衣不裹體, 飢餓折磨的人們多半希望有菩薩心腸的寺廟能夠收留。戰爭開始時禪音寺是抱着救苦救難的菩薩心腸幫助難民。中都滅亡後, 蒙古不會向他們募香油錢,他們的生活也開始變的拘謹, 自然不會收留這些災民。即使佛祖在災難面前都束手無策,更不要說凡人,再德高望重的人也會被現實打敗。
所以禪音寺大門自戰火後一直緊閉不開。
這日一早,一穿着破爛,腳步微坡腳的乞丐拄着柺杖慢慢的向山上爬去。這個乞丐似是身體極爲虛弱, 走一回停一會。正常人一兩時辰的路, 等他爬到了禪音寺時已是下午。
乞丐望着眼前緊閉的大門, 無奈的嘆了口氣, 金國昌盛時這裡香火鼎盛, 每日來客絡繹不絕,只爲求平安。今日卻是無人問津。
至於前後詫異乞丐並不想關, 他只希望這裡還能有一絲的寄託。
他拄着拐着顫顫巍巍爬到顏色斑駁的硃紅大門前,狠狠的瞧着門。就在乞丐將要將全身的力氣用完時,緊閉數月的門緩緩打開了。
打開門的是禪音寺的主持----禪宗大師,只見禪宗大師打開門,攙住了搖搖欲墜的乞丐,慈愛道,“徒兒終是回來了!”
禪宗大師一生只收過一個俗家弟子,那就是原金國趙王爺完顏洪烈之子完顏康。
“師父。”狼狽不堪的完顏康喃喃喊完這句話便昏迷了過去。
完顏康沒死。
那日被歐陽克打下懸崖,完顏康被白駝山上的樹枝阻擋了很大的下墜力,又加上白駝山冬天終日大雪封山,地上積雪過厚減緩了身體撞擊力。而懸崖下的一條流動的河流,讓完顏康很幸運的活了下來。不過遺憾的是,滿山的樹枝救了,卻也將他俊美的容貌盡毀。
被站在下游的人救起。因爲落後的醫療條件,又因救他的人家本就是貧窮的家庭根本沒有多餘的錢爲他提供藥材治療。完顏康身上的傷一時得不到即使治療,身上深淺不一的傷口都留下了傷疤。
雖然樹枝、雪、河水減緩了完顏康下墜時的撞擊力,經過河水不知幾日的沖泡,完顏康身上的傷越加嚴重,在牀上足足躺了多半年時間。所幸救他的人家善良,沒有在貧苦的條件下將他放棄。
等能下牀已是兩年後,遺憾的是完顏康的腳因骨折沒有即使治療,變坡了。
因爲與完顏傾之間的約定已過兩年多,完顏康怕完顏傾跑出禪音寺有危險。不顧恩人一家的勸留,拖着殘破的身軀踏上了返回金國的旅途。
路途遙遠,身上有無盤纏,靠着一路偷食才能走到禪音寺。
想想那日離開金國時的風光,今日狼狽歸故里,完顏康真是汗顏。
完顏康沉睡了三日才醒來。
入眼是熟悉而陌生的屋頂。完顏康不顧全身肌肉痠痛掙扎坐起,環視着屋內,赫然是當初皇爺爺爲他在禪音寺後山建的隱秘居所。
相對於曾經華麗,現在變得簡陋而平凡。
呵呵呵。完顏康低聲的笑着,言語中的淒涼絕望,讓聞者心酸。
曾意氣風發的少年一趟遠門回來變的人非人鬼非鬼,造化弄人,還是他的報應?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俊俏冷漠的少年端着一碗熱粥,走了進來。
完顏康擡起頭望向來人,入眼是陌生熟悉的人,遲疑的喚道,“傾兒?”眼前這個少年是完顏傾嗎?是那個曾趴在他懷裡哭泣的少年嗎?若是,爲何他的臉上再無可愛的笑容只有冰冷的淡漠。
“喝點粥吧!”完顏傾沒有理會完顏康的叫喚,將粥放到桌上,轉身離開了房間。
完顏康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被完顏傾離開的冰冷背影打消。原來他已經失去所有,就連曾那樣依賴他的完顏傾也放棄他了呢!
他,完顏康是不是做的很失敗?
完顏康穿上放在牀邊疊的很整齊的衣服,走到桌邊靜靜的望着那碗粥,感慨,他已經有多久沒有喝過粥了?自從離開恩人的家後,他已經有大半年未喝過熱騰騰的粥了。
是不是傾兒沒有那麼恨他了呢?完顏康望着那碗粥,默默的流着淚。
門外站着一臉激動放心的完顏傾,那日的完顏康真是把他嚇壞了。
自完顏洪烈將完顏傾已重金託付給禪宗大師後,禪宗大師派了一個弟子慧根隨時照顧着完顏傾。
那日一早被禪宗大師叫去的慧根直到傍晚纔回來。回來時他肩上扛着一個穿着骯髒不堪的人。向來不喜歡慧根的小白搖着尾巴跑向了他,那種樣子完顏傾只有在完顏康出門回來時才見過。完顏傾沒有理會慧根,只是望着三年來越發長的龐大的小白,心想不知哥哥見到小白長成這樣絲毫不可愛的模樣會是什麼表情。想着想着完顏傾就開始怨恨哥哥一別三年都杳無音訊。
突然慧根大聲的嚷嚷將完顏傾喚回神,剛想罵慧根兩句,就聽到累的氣喘吁吁的慧根大喊,“小傾,你快幫我把師兄---你哥哥搬到屋裡去。”
本就扛着一個大活人已經很累了,不知今日怎麼了小白就圍着他腳跟下轉,還不時前爪巴着他站起來,嚇的向來怕小白的慧根混身虛軟無力。
一聽,完顏傾才緊張的上前,心底卻抱着一萬分不信。向來注重外表的哥哥怎麼會變成這樣?可小白的反應…..
慧根剛將完顏康放到他走前居住的房間的牀上,完顏傾就焦急上前一把推開慧根,撥開散亂頭髮遮擋住的臉,入眼的是一道道顏色變淡的疤痕,赫然是完顏康。
小白前爪搭在牀沿,虎目直溜溜的盯着躺在牀上的人,低低地吼了兩聲,似在叫他起牀般。
“哥哥?天啊!哥哥你怎麼…..怎麼….”完顏傾驚懼的望着不知何故變成這般模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完顏傾緊緊的將完顏康抱在懷裡,擔心的大哭。他等哥哥等了三年,等來的卻是變成這樣的哥哥。
“小傾,先燒點水幫師兄梳洗下。師父說師兄身上還有傷,得擦點藥。”慧根照顧了完顏傾三年頗爲了解這個孩子對兄長的感情有多深厚,今日他瞧見完顏康這般模樣都心疼不已,究竟是誰這麼殘忍將那般俊美的少年折磨成這等模樣。
“好,好。我這就去。”完顏傾聽到慧根的話,輕柔的將完顏康放下,蹬蹬跑去燒水,因緊張激動,還摔了好幾腳。
“唉!三年不見,師兄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啊?”慧根望着狼狽的完顏康一眼,極爲憂心道。
完顏傾與慧根合力搬了一大桶溫水,將圍着牀邊轉的小白攆出去,任由它用爪子撓門。兩人合力將完顏康剝了個精光準備洗澡。
隨着衣服離開身體,映入兩人眼裡的是渾身顏色變淺交錯重疊的傷疤,兩人被眼前的殘忍嚇的倒抽了口氣。
天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完顏傾望着完顏康身上交錯的傷疤,心疼不已,淚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幫完顏康洗澡的時候流,幫完顏康洗完澡穿上乾淨的褻衣,放在牀上蓋好被子後,累還是流個不停。
“你就不要哭了!師兄不是沒事嘛!”看的慧根頭皮發麻,氣急敗壞的喝止。
“可是….”
“好了。等下師兄醒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完顏傾一等,等了三天。今早上禪宗大師過來瞧了瞧道,今日就會醒來。讓完顏傾準備了點粥,以便完顏康醒來後肚子感到餓。
完顏傾本以爲自己可以不怨,不恨完顏康的。但是聽到完顏康永沙啞的聲音喚他“傾兒”,等待了三年的少年再也無法掩埋的怨恨,怨恨完顏康當年一聲不吭的消失,即使他知道是爲他好。
轉身離開時,瞟到完顏康因爲他不理而黯然的神情,心底一陣難受,想要安慰卻倔強的不願理他。
到寺裡上完課的慧根回到小院,就看到完顏傾站在完顏康門前,忙上前問道,“小傾,師兄醒了嗎?”
“嗯!”完顏傾應了聲,轉身離開了。
屋內的完顏康聽到兩人簡短的對話,放下喝了一半的粥。起身一坡一坡的走到門前,打開房門,就看到一個猶豫不決的小和尚站在門口。
“慧根師弟你怎麼在這裡?”完顏康驚訝的慧根問道。
“師兄,你醒了?太好了!師父說要你過去見他!”慧根驚喜道,不過視線錯開了完顏康的臉。雖說傷疤的顏色變淡了,但因當時救治時藥物差,顏色看着有點暗淡,在完顏康白皙的臉上尤爲突兀。
“嗯!”完顏康應了聲,瞧了瞧出山的路,不好意思道,“師弟麻煩你幫我做個簡單的柺杖吧!我的腳有點不好使!”
“師兄….你怎麼….”慧根小心翼翼的瞄着完顏康,不知道該怎麼問。
“呵呵,沒事。就是從懸崖上摔了下來。幸好沒有死。”完顏康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下,低垂下的雙眸掩去了一切哀慼與絕望。
“啊!”完顏康的回答打翻了之前慧根不純潔的想象,一時驚詫不已。懸崖?真的是很幸運才能活着啊!
“師兄你稍等下。我馬上去。”說完就匆匆忙忙的跑開了。
躲在一角的完顏傾偷偷的注視着完顏康一瘸一瘸的轉身回了屋。緊握的雙拳照實着他的憤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三年前年關將至時,哥哥曾寄來一封書信道,他現在白駝山等過完年就立刻趕回金國與他團聚。自此之後便杳無音訊。
記得哥哥曾在信中說過,白駝山位居與西域一座陡峭直入雲端的山峰上,該不會……完顏傾思至此深深的相信完顏康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絕對與歐陽克有關。
若真是如此,他絕不會放過歐陽克,西域白駝山的。完顏傾轉身回了房間,他要求聯繫一個人,
一個可以幫助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