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露,禪音寺便被數十金兵包圍。從他們衣着來看似是皇宮禁衛軍,領隊之人匆忙趕去與禪宗大師見了一面,便趕往了完顏康等人暫居的院落。
昨夜完顏康因與梅超風對戰耗盡內,毫無身爲武者警覺性。
歐陽克在禁衛軍踏進禪院時便警覺的醒來,不動聲色的躺着。望着屋樑許久,視線轉向呼吸聲仍平穩的完顏康。
俊美臉龐純真的像個孩童。長長睫毛投下一扇形陰影遮蓋着眼下的黒暈,昨夜回來後完顏傾哭的死去活來,哭鬧的讓他腦袋發脹,而完顏康則顯出無比耐心的安撫。直到完顏傾體力不支哭着昏睡過去,完顏康才得以休息,此時已是後半夜。
視線落在輕啓的紅脣上,腦中回想起昨夜完顏康說的那句話,“歐陽克,若這兩月內你能證明你真的愛我。那麼我會爲你背棄所鍾愛的一切,也會爲你詆譭與黃藥師的約定。”心底閃爍着矛盾思緒。完顏康心思極爲敏銳,他纔剛意識到對完顏康的感情,他便已知曉,甚至直言不諱以此來阻斷他勸解他對黃藥師的約定。
也從此處知曉,完顏康並不如他表現的那般善良。
門,扣扣唄敲響。完顏康一個鯉魚打滾站了起來,雙目茫然的環視四周,他還以爲是黃藥師梅超風追來了。
歐陽克悠閒的平躺着,仰望站在炕上茫然的人。
“小王爺,皇上請您即可進宮面聖。”敲門的人恭敬的說明來意。
回過神的完顏康直覺由股涼氣自心底竄過後腦勺。昨日包惜弱剛與楊鐵心相識,今日一早皇宮便發出聖旨宣見,怕兇多於吉啊!
“稍等片刻。”完顏康無奈說到。
“是,屬下在前殿等您。”說完一陣遠走的腳步聲。
完顏康坐在炕頭,望着完顏傾熟睡的小臉沉默。
“皇上不會傷害你的!”歐陽克輕聲安慰道,以昨日情況判斷,金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今日召完顏康進宮必是凶多吉少。
金國皇帝對完顏康的寵愛衆所周知,以他所處位置必知完顏康不是完顏洪烈親生,之所以百般寵愛,自是完顏康自身的魅力。
“歐陽,我要真是完顏洪烈的孩子多好。”完顏康回頭望着歐陽克躺在散落黑髮裡的俊顏,沉痛的感嘆道。
榮華富貴爲身外之物,真正讓他在乎的是完顏洪烈對他待如己生的父子之情,皇爺爺過度的寵愛有求必應的祖孫之情,這兩樣皆讓他放不下啊!
歐陽克沉默無語。不曾感受過親情,自不知那種猶如毒癮般存在的東西。
喚醒完顏傾簡單收拾下,便在禁軍護送下前往皇宮面見皇上。
曾無數次踏進皇宮,熟悉猶如自己花園。每次前來皆是欣賞之心,今日卻忐忑不安。
熟悉安靜的皇城今日卻讓完顏康猶如他在針氈之上。
歐陽克與完顏傾、小白被留在了御書房外。完顏康獨自面見聖上。
孫兒參見皇爺爺。”曾經此話說的理所當然,今日出口卻帶着心虛,心痛。
“康兒。”一聲喚帶着無奈的感慨,曾想過若完顏康身份不被揭穿,他不介意一輩子視其爲己血脈。可昨日早已死去的楊鐵心---完顏康親父出現在趙王府門前,並與其母相認。鬧的滿城風雨,讓他再也不能不正視這件事,爲了皇家尊嚴。
“皇爺爺。”完顏康望着皇上一聲輕喚。
“皇爺爺本打算怎麼做?”完顏康開門見山道。
“康兒,可知皇爺爺一直視你爲親生孫兒看待?”皇帝無奈嘆聲,掛上魚尾紋的眼角染上了傷痛。
“康兒明白。”完顏康想起往日種種,眼眶含着水花。身爲一國之主,身爲疼愛完顏洪烈的父親,他怎能不知曉完顏康非完顏洪烈所處?恐怕他更早的明白完顏洪烈一切計謀。
皇爺爺明知他並非完顏血統,還如此真心寵愛毫無價值的他,他完顏康真是三生有幸。
身爲祖父他能容忍一個外姓無血緣的孫兒存在。但身爲一國之主,他不能容忍這樣的事存在。十八年來能裝做不知那是金國百姓不知,昨日市井一鬧,怕已成金國上下茶後熱門話題。
現在皇爺爺做出怎樣的決定完顏康都覺得合理。他與母親真的對不起完顏洪烈。
“唉!”皇帝輕嘆,包含着太多無奈,他真正的想法,與昨夜各大臣緊急奏摺意見不謀而合。可面對完顏康時心底原有的打算變得遲疑。
包惜弱必死,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而完顏康…離開或囚禁一生。死,他捨不得。
“據探子說今日包惜弱、楊鐵心等人準備離開中都,而你父王已派人去阻截了。”面對完顏康閃爍淚花的雙眸,皇帝將今早收到的情報告訴完顏康。
“什麼?怎麼會?”
“你父王有多愛你母親,你又不是不知。除非包惜弱死,否則他不會讓她離開的。”皇帝對這個兒子的癡情無奈而痛心。
都道最爲無情帝王家,怎麼他家的兒子這麼癡情?
“不,”完顏康大喊一聲,轉身向外跑去。包惜弱會死的!雖然包惜弱並不是合格母親,可總是他生身母親。
明知她會死,只要能改變就不能讓她死去。
“康兒,你去哪兒?”皇帝見他如此着急便知其意,忙喊道。
“我不能讓孃親死在父王手裡。”包惜弱倔強衆所周知,能將楊鐵心裝心底十八年而不變。爲了能與楊鐵心重續前緣,拋下榮華富貴甘願隨楊鐵心過顛簸流離的生活,若楊鐵心一死,怕這次包惜弱會毫不猶豫隨其下黃泉。當年是爲了跟楊家留根,今日卻沒有可在乎了。
門外歐陽克無聊的搖着墨扇,聽着完顏傾童言童語不做聲。
“歐陽哥哥,你說皇爺爺找哥哥有什麼事呢?”完顏傾仰望着一臉淡漠的歐陽克問出自己心聲。
歐陽克餘光瞥了下小不隆冬的完顏傾,懶得搭理。望着遠處的屋檐,心底擔憂不已。東窗事發,天家無親,不知金國皇帝將要如何處置完顏康?怕結果不是好的。皇室尊嚴怎能容許這等有失身份的事發生?
就在歐陽克擔憂不已時,完顏康突然急衝衝的跑了出來,身後是金國皇帝大喊聲。
“怎麼回事?”歐陽克一個箭步與完顏康齊肩,問道。
“孃親有危險。”邊說邊加快步伐,向外跑去。
歐陽克見他如此忙跟上,兩人結伴快速離開,不顧身後完顏傾焦急喊聲。
當兩人趕到十里亭時,完顏洪烈已與楊鐵心,包惜弱、郭靖黃蓉、丘處機等人碰頭。金兵漲滿箭弩將楊鐵心等人團團圍住,大有不帶走包惜弱不罷休的決心。
楊鐵心、丘處機皆是一幅仇人見面格外眼紅模樣,若不是現在受制於人怕早已上前奪取完顏洪烈首級。
“父王。”完顏康馭馬跑到完顏洪烈身邊,喚道。
“康兒?”完顏洪烈驚訝的望着匆匆趕來的完顏康,“你不是在禪音寺?怎會到這裡來?”完顏洪烈想不到完顏康早已被皇帝強制召回,更不知皇帝將他阻截包惜弱地點告訴了完顏康。
“皇爺爺對孩兒說你前來帶孃親回去,只好前來勸阻父王。”完顏康無奈苦笑,一出宮門便有侍衛將良駒牽到眼前,更告訴他完顏洪烈阻截包惜弱等人地點。種種跡象,若完顏康再看不出來且不是個傻子。
皇帝打着一箭雙鵰的計謀。若完顏康強力阻止完顏洪烈帶包惜弱回去,甚至阻止完顏洪烈殺死楊鐵心,以此便證明完顏洪烈這十八年辛苦養大的孩子不過是個白眼狼,也讓完顏洪烈真正的死心。
若完顏康沒有阻止,甚至夥同完顏洪烈強帶走包惜弱,必會讓這些嫉惡如仇的中原人士將完顏康列爲頭等狙殺目標。這樣完顏康就真的與宋國斷了一切聯繫。完顏康武功不高,包惜弱手無縛雞之力弱女子,必會安穩的留在金國接受完顏洪烈保護。
包惜弱見完顏康騎馬跑來,驚喜的喚道“康兒。”卻瞧見完顏康與完顏洪烈之間仍是熟稔互動,心底燃起不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