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浩然凝視着她,她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淚痕,一雙清靈的大眼睛期望的望着他,睫毛上還沾着淚珠,額前的流汗盡是汗水,溼噠噠的貼在額頭,整個人看上去可憐兮兮。
“求求你,求求你帶我去。”她流着淚開口。
蘇浩然重重的吸了一口氣,眼神裡滿是無奈,“他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
她不加思索的點頭,“只要我看到他沒事兒就好,只要他沒事兒就好。”
“那我到底算什麼?小白。”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氣,把她抱在懷裡,粗糙的幫她擦着臉上的淚水,“別再哭了,我帶你去。”
他實在沒想到堅強如她,居然有朝一日會爲了蘇逸痕求他!這不是他想要的結局,但是在這一刻他真的覺得無比的淒涼,就好像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愛着的人跑向別的男人。
那種無可奈何的感覺真的很痛苦,罷了,只要她不再哭就行了。
車子在馬路上行駛着,沐小白手上握着紙巾,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怎麼都止不住,完全控制不住,心底的恐懼那麼深,她很害怕,害怕會看到的是他的屍體。
他傷的那麼重,流了那麼多的血,會不會真的再也醒不來?各種擔憂不斷的涌出來,她真的覺得自己要被逼瘋了,迫不及待的想要馬上奔到出事兒的地方。
蘇浩然不時的觀察着旁邊的女人,此時他的表情很嚴肅,很冷漠,卻刻意的放慢速度,不想那麼快去救蘇逸痕,今晚小白出事兒就已經是一個敗筆了,所以他必須要拖到蘇逸痕死掉。
顯然沐小白也感覺到他的車速慢了,咬着脣看着他苦聲哀求,“浩然,能再快一點嗎?”
“我對這邊路況不熟悉,沒有辦法再快了。”
沐小白焦急的嘆了一口氣,自己恨不得馬上長翅膀飛到哪兒去,但是現在只能在心裡期盼他沒事兒。
車子開了很久纔到出事兒的地方,但是哪兒已經被警察圍住了,沐小白直接打開車門,腳下一虛,險些一頭栽下去,好在及時被蘇浩然拽住了。
“你的腦震髒很嚴重。”蘇浩然低聲解釋,下車去扶她。
沐小白抿着脣下車,腦袋依然很暈,緊張的向那邊走去,還沒接近就被警察攔住了。
“你們什麼人?”
“出事兒的人現在怎麼樣了?”蘇浩然看了沐小白一眼沉聲問道。
警察打量了他一眼,冷淡的開口,“我們並沒有看到人。”
“怎麼可能沒人呢?當時他明明在……”
沐小白看向之前把兩個人震暈跌倒的地方,哪裡的草的確被壓趴了很多,但是卻沒有人,蘇逸痕已經被人救走了?她咬着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至少看到的不是他的屍體,這比什麼都強,轉頭看向蘇浩然,“浩然,送我回家。”
蘇浩然的表情很複雜,深深的看了一眼出事兒的地方,薄脣抿成一條線,“你現在需要住院觀察。”
“不,你送我回家就好。”她堅決的開口,眼睛裡透着堅持。
蘇浩然沒辦法載着她向沐宅駛去,回到沐家的時候已經凌晨四點了,她滿臉疲倦的站在門口轉身看他,“浩然,回去休息吧。”
“你自己能行?我照顧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沐小白牽強的勾起脣,拿出鑰匙開門,走進去毫不猶豫的關上了門。
蘇浩然的表情凝固,坐進車裡拿出手機打電話,“去查一下是誰救走了蘇逸痕,他是不是還活着!”
掛了電話狠狠的把手機丟在一邊,眼神裡透着幾分冷冽,狠狠的砸了方向盤一下,目光看向沐宅,眼神裡盡是冷漠,隨後快速的駕車離開。
沐小白急忙的回到房間,撲到牀頭櫃去找名片,翻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佰易的名片,跑到樓下拿出座機撥打他的電話,一連撥了三次都沒人接。
就在她要放棄的時候一通電話打進來,她沒有多想直接接聽了。
“沐小姐?”那頭傳來冷冽平靜的男聲。
“是我!”她連忙回答,“你是誰?”
“我是暗夜,蘇先生的手下,你應該認識我,佰易現在在做手術不方便接電話。”他淺淺開口。
沐小白的心臟猛地跳動了幾下,佰易在做手術?難道在給蘇逸痕做手術?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問道,“是在給蘇逸痕做手術嗎?他現在怎麼樣了?在那家醫院?”
那頭傳來短暫的靜默,隔了好一會兒纔開口,“你現在可能不方便來。”
“爲什麼?”
“夫人在這兒。”
“你告訴我究竟在那家醫院!”她急切的問道,臉上滿是緊張,心底有那麼一絲欣喜,至少知道蘇逸痕還活着。
沐小白連衣服都沒換直奔醫院,一路上心情格外忐忑,到了急診室果然看到了正等在外面的葉琴,她穿着新款的香奈兒套裝,頭髮盤的一絲不苟,臉上的妝容很精緻,乍一看跟三十多的少婦沒什麼區別。
“媽,逸痕怎麼樣了?”她紅着眼睛詢問,眼睛裡盛滿擔心。
葉琴微微挑眉掃了她一眼,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二話不說就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鄙夷的開口,“誰是你媽?少來這兒跟我攀關係!”
她捂着被打的臉頰眼圈泛紅,看向站在旁邊等候的暗夜,連忙詢問,“暗夜,他怎麼樣?”
暗夜冷淡的瞥了她一眼,語氣平靜,“現在還在搶救。”
“你裝什麼裝?這次他出事兒你就在旁邊,偏偏自己走掉不顧他,你有良心嗎?”葉琴諷刺的大聲質問。
她不顧蘇逸痕自己走掉?她沒有啊,她一直都跟蘇逸痕在一起啊,但是她的確不知道是怎麼到醫院的,“沒有,我沒有。”
“沒有?那你倒是解釋一下,暗夜去救逸痕的時候你在哪兒?”
“我,我不知道。”她低下頭臉上掛滿困惑,實在不清楚到底是哪兒出了錯,她真的沒有獨自走掉,但是事實卻是她到了醫院,而蘇逸痕還在原地?
“你倒是繼續往下編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像你這麼鐵石心腸的女人,我可憐的逸痕啊,都毀在你這個女人手裡了!”葉琴拿出手絹擦着眼淚,看向她的眼神裡透着幾分鄙夷。
“暗夜,當時到底怎麼回事兒?”她不確定的問道。
暗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神裡也透着幾分諷刺,“當時我接到你的電話之後就立即查到了蘇先生的具體位置,但是等我趕過去的時候只有蘇先生一個人,沐小姐你不知所蹤。”
他說的很清楚,意思就是她得救了,然後拋棄了重傷的蘇逸痕,但是事實不是這樣。
“我當時昏迷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還解釋什麼?你現在給我滾,別讓我看到你!”葉琴氣急敗壞的推搡着她。
沐小白腳下一個趔趄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胳膊疼得厲害,她默然的站起來緩緩向外面走去,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坐在拐角處的臺階上。
她要等蘇逸痕沒事兒了再回去,不然這麼走的話,真的有些不甘心。
不過到底是那個環節出了錯?爲什麼她得救了,而重傷的蘇逸痕沒有得救?她在醫院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蘇浩然,難道當時是他救了她?
不過他對蘇逸痕很寬容,怎麼可能不顧他的安危把他丟在原地呢?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她坐的位置正衝着風口,很冷很冷,緊緊的微縮成一團抱住自己,誰知道居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冷,睡夢中都覺得很冷很冷,突然感到鼻子一癢,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揉了揉鼻子才發現天已經亮了,醫院人來人往的忙碌起來了,她站起來雙腿卻麻了,小心的扶住扶手向急診室走去。
“小白,你睡醒了?”急診室旁邊的辦公室打開,佰易一臉疲倦的伸了個懶腰,“我見你睡得香,就沒打擾你。”
“蘇逸痕呢?”她急切的問道。
佰易見她緊張的樣子不由的笑了笑,“嫂子,看來你很擔心二哥啊。”
她沉默着沒有否決,臉上透着幾分緊張,“他到底怎麼樣了?他在哪兒?”
“彆着急,他現在在重症監護室,要觀察幾天再轉到普通病房,很幸運的是他內臟沒有被震壞,唯一的皮肉傷就是背部,只要不感染的話,依着他的體內恢復起來沒問題。”佰易一本正經的回答。
“真的?”她眼睛裡染上幾分懷疑,“他真的沒事兒?”
“你不信去看他啊,重症監護室在樓上,301室。”
沐小白的眼睛一亮,“謝謝你,佰易。”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急匆匆的上了樓,佰易望着跑樓梯的某女,抓了抓頭髮,“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最傻,簡直太貼切了,這兒分明有電梯不坐,居然選擇跑樓梯。”
跑到樓上,她那種噁心眩暈的感覺又襲來了,用力的扶着扶手站了一會兒才又繼續往前走,301,301在哪兒?她急切的尋找着,最後停在310的門口。
她有些緊張的從窗戶處往裡看,蘇逸痕打着氧氣瓶正躺在病牀上,他的臉色很蒼白,眼睛緊閉着,看上去毫無生機,沐小白的脣緊緊抿在一起,倘若不是他救了她的話,躺在這兒的可能就是她了。
或許她都沒機會躺在這兒直接就掛掉了也說不準,她靠在門上嘴角溢出一絲苦笑,現在她真的很矛盾的,不知道自己對他到底有着怎麼樣的情愫。
一方面討厭他簡單粗暴的處理事情的方式,另一方面卻又不斷的淪陷在他霸道寵溺的攻勢裡,她承認有的時候即使是被他掠去的,心底的某一處是很享受的。
她就像是一個沒有自制能力的小孩兒,明明知道是錯的,卻還是抱着僥倖心理。
哈,在門上哈了一口氣,用手擦了擦玻璃,爲了能更加看清楚病牀上的他,脣瓣輕輕蠕動着,“蘇逸痕,你不是問我到底愛不愛你嗎?現在我承認了,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