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景沒有掙扎,他也不想知道自己輸在哪一步。他甚至很配合忽哲宇的步子,如果這是命,他認。但是,樑辰會後悔的,他一定會後悔這麼對待自己的。
確信忽哲宇已經控制住正清宮的局面,樑辰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長時間的臥牀不起再加上用藥過量,他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證據和名單全部拿到,剩下的就交給樑簡處理吧。
公西意穿的很嚴實很低調,牽着十幾只狗可把她累慘了。因爲它們根本就不聽話,總是向不同方向跑。好不容易來到大將軍府的北牆,才發現牆是無比的高啊。
狗不停地輪換着叫,也沒把什麼人吸引來。公西意有點失望,放狗不行的話她就打算放火了,去哪找個梯子呢?
“你是誰?”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公西意嚇得半死,手裡的繩子一滑,十幾只獵犬撒歡地跑了,留下錯愕的公西意。
“你是誰?”穆恭年很有耐心問道,他是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敢如此招搖的在街上逛。這人難道不知道有大軍進城了嗎?
“你管我是誰!”公西意看這個人書生打扮,沒什麼危險性,膽子也大起來。也就忘了自己的聲音和這一身打扮多不相稱。
女人?穆恭年感到有趣,穿成這樣的竟然是個女人?“大姐,你知道這裡面是哪嗎?”穆恭年打算嚇嚇眼前這位略顯滄桑的女人。
公西意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這位書生。叫誰大姐呢,太沒眼力勁兒了!於是沒好氣道:“不知道,邊兒上呆着別煩我。”
穆恭年搖開扇子:“我看你很久了,雖然不知道……”
公西意一把扯過穆恭年:“你不喊我大姐嗎?來,幫姐個忙!”說着就強行讓穆恭年蹲下,一腳踩上他的肩膀。
“你倒是站起來啊,弱不禁風的。”公西意嫌棄地動動腳,穆恭年的肩膀鑽心的疼。他真的沒反應過來,待他想要拒絕時,已經是趕鴨子上架了。活了二十多年,穆恭年第一次見到臉皮這麼厚的女人。
終於在人肉階梯的幫助下,公西意爬上牆頭。
穆恭年一邊揉着痠疼的肩膀,一邊幸災樂禍:“大姐,你打算怎麼下去?這大將軍府裡守衛森嚴,被抓住會很慘的。”
公西意看着底下,有點兒頭暈。哎呀媽呀,怎麼這麼高。
“幫人幫到底。”穆恭年唰地合上扇子,人就已經站在公西意旁邊了。公西意失去平衡,差點掉下去。
“你……”公西意氣的說不出話。
穆恭年一把扯掉公西意頭上又大又厚的帽子,露出一頭短髮和一張俊俏的小臉。原來是個姑娘,他的臉微微紅。
“你的頭髮……”穆恭年驚訝道,這天底下哪家姑娘敢把頭髮給糟蹋成這樣!他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人,正光王妃。
“別頭髮長頭髮短的,先把我弄下去。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你的大恩大德我以後肯定報答。”公西意抓了抓頭髮,急躁地說。
穆恭年不再多言,拎着公西意就跳了下去。他再次細心地觀察了一遍周遭的環境,表情變得不自然了,悻悻道:“告辭。”話說完就閃人了,他剛剛怎麼就沒發現,那女人身邊還有幾個如影隨行的暗衛呢?他太大意了,但願樑簡不會計較自己的冒犯。
公西意探頭探腦,她就納悶兒了。皇后不是關在這裡,怎麼這麼安靜呢?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虧得她還準備了十幾只獵犬,狗跑了不說,這連個人影兒都沒有。自己是不是被夜初言給騙了?
她如入無人之境,東翻西找也沒有姜鬱冰的下落。夜初言沒必要騙自己啊,難道又是個陷阱?
東轉轉西跑跑,終於來到了一處有動靜的屋子,看着還挺華麗的。公西意跑到窗戶底下,裡面還有人在說話。
“譽典,本宮求求你了。大將軍府已經不安全了,你走好不好?”竟然是皇后的聲音,公西意興奮了。不過她覺得大將軍府還是很安全的,翻牆進來都沒一點事情。
“皇后?”江譽典慘笑,“你求我……你難道不希望我死嗎?放心,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會讓你好過。好姐妹,真是好姐妹啊。陪在樑辰身邊的人本來就應該是我,我們從小就定親的!是樑家無情在先,何必怪我爹無義!”
“譽典,樑辰爲了這天下失去的太多太多,你又何必這樣逼我們。忽家待你不薄,你對得起哲宇嗎?”姜鬱冰聲音越來越虛弱。
公西意不清楚能不能打得過江譽典,如果她不會武功的話,自己還是有贏的可能。但是太奇怪了,怎麼就沒有一個下人呢?
鼓起勇氣,一腳踹開門。只見姜鬱冰被綁在柱子上,看起來沒有外傷。江譽典睥睨而立,絲毫不驚訝於公西意的亂入。
“樑簡的速度可真快。”
姜鬱冰看見公西意進來慌了,懇求着:“譽典,你走吧。本宮求你了。要恨,也要留一條命來恨啊。”
公西意也不管她們說什麼,從口袋裡拿出夜絳珠,掛在姜鬱冰的脖子上。夜初言沒有騙她,皇后果然被關在這裡,還被下了毒。
“大將軍夫人,你是我大嫂的親姐姐,我可以當做沒見到你。”公西意裝作很淡定,實則怕得要死。看來皇后是想放了江譽典,也省得她費盡體力搏鬥了……
“我是輸了,但是你們未免太自信。”江譽典笑了。
她一把推開公西意,拉動屏風,把公西意隔在外面。等到公西意再看時,兩個人都不見了。
這是在變魔術嗎,公西意擦擦眼睛。摸索了好久也不見機關到底在哪裡,她都快把屏風拉斷了,也沒有下文。
樑簡順利突破了城門的防線,江譽坤帶兵誓死反抗。
看來他還不知道宮裡的狀況,樑簡突然喝退兵馬,再次退回城外。
江家,曾是大梁功臣。當年父皇一統北方,江譽坤的祖父立下奇功。後來皇兄登基,爲了削減世族的勢力,幾度打壓江家。
皇兄這麼做,是迫不得已,但是也讓許多世族寒心,再加上最後不顧朝臣反對,自行廢除了和江家的政治聯姻,反而立姜鬱冰爲皇后,禍患由此而生。
強力鎮壓也許可以贏,但是這一次,他要贏得是人心。在樑簡的命令下,大軍退守城門外。只要拿下江譽坤,則不戰而勝。
“王爺,絕對不行!”姬回雲阻攔道,“他們居高,若是放流箭,任武功再高也是躲不了的。”
“你怎麼知道躲不了?”樑簡自信地笑笑,踏馬飛身殺向城門。只有再門外把問題解決了,城裡得百姓才能少受驚擾。
流箭和滾石頃刻而下,姬回雲的心都提在嗓子眼兒了。若是王爺有什麼三長兩短,他萬死難辭其咎。
只是流箭雖快,卻快不過樑簡。
江譽坤一轉身,劍已經在脖子上了,眼裡是滿滿的絕望。守城的將士們把樑簡團團圍住,充滿恐懼的盯着樑簡的一舉一動。
劍起,劍落。樑簡能給江家的,唯有一個痛快。
“反臣已死,開城門,既往不咎。”樑簡環視一週,不容拒絕的聲音和他們早已潰散的士氣交融。
十萬大軍入源京,井然有序。
忽哲宇快馬前來接應:“皇后被譽典囚禁了,小皇子在她手裡。”
“在哪?”
“臣府上。”
“之前的安排照舊,大軍交給姜鬱古,帶上五百精兵。”樑簡果決道,慕城不能出事兒,他是大梁的未來。一路上人煙稀少,他們快馬加鞭。
裡裡外外包圍了大將軍府,樑簡和忽哲宇下馬。這時公西意從裡面跑了出來,看見樑簡的那一刻,什麼想說的都沒有了。
她就知道,他會回來的。
強忍着擁抱的衝動,強忍着幾個月來的想念,公西意只是笑眯眯道:“不用搜了,我知道她們在哪。”
忽哲宇自己都不知道,府上竟然會有這麼一間密室。難道,當初那個帶着金色面具的殺手,就是藏在這裡?江譽典……
“等,她總會說條件的。”樑簡在院子外面,命令所有人不要輕舉妄動。公西意老老實實地呆在樑簡身後,這是幾個多月來從未有過的踏實的感覺。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院子裡傳來聲音。
“樑簡一個人進來,其他人統統退出府外。”是江譽典的聲音。
公西意條件反射得抓住樑簡的袖子,連連搖頭。誰都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情況,這樣很危險的。
“意兒,沒關係。這天下,沒人是我的對手。”樑簡安慰道,其實他也沒有心理準備,但是他必須這麼說。公西意快急哭了:“不能換個人嗎,你又不是皇上。”
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刀槍不穿啊。裡面肯定都佈置好了,就等樑簡自投羅網呢。公西意就是不鬆手,樑簡拍拍她的肩膀。
“聽話,回府換一件衣服,等我回去,恩?”樑簡的嗓子沙啞。
“恩……”公西意放下手,自己說什麼都於事無補,她除了祈求老天保佑,還能說什麼呢。看着樑簡挺拔的脊樑,他是一個男人,有他自己的選擇和道義,她不能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