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下人聽見聲響急匆匆跑來,大家看着突然暴血而亡屍體僵硬的貓咪說不出話來。公西意忍着心裡複雜地感受,命人架上木材一把火燒掉。若是夜初言動了什麼手腳恐怕會害了大家。還是火燒了乾淨。
“先不要驚動王爺,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公西意拉過剛纔的小丫鬟,“把身上的衣服脫了燒掉,然後好好洗個澡。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說,找不到我就找木紅姐姐,知道嗎?”
只有七八歲的小丫鬟諾諾地應聲說好,抽抽搭搭的抹眼淚。
公西意神情恍惚地走到後堂,夜初言這又是爲什麼,爲了恐嚇自己?那不得不說她做到了。那隻貓咪她曾經養了半年之久,就算沒有深厚的感情,那也是一條生命。她沒看見那一瞬間,但是越是這樣她就越忍不住去想……一灘血,白色的絨毛沾着紅的發黑的血漬,最後的那聲慘叫。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瞧這一頭冷汗面無血色的,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若不是木紅扶了一把,公西意恐怕就一腳踩空從高高的臺階上滾了下去。
“沒……沒事。”公西意深呼吸,心裡不斷給自己打氣,沒事了,都過去了!強忍着難受說道:“謝管事他們呢?”
“已經在屋裡了,小姐,你真沒事?”木紅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
“真沒事了,先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其他的等會再說。”公西意需要轉移注意力,否則只怕想下去會給自己留下陰影。
謝慎宣是公西誠精心培養和選拔的得力干將,能力自然不差,人也老實本分。恭敬地遞上一本報表說道:“王妃請過目,這是嫁妝中的所有商產名錄。打理起來最費心,我們從這裡入手即可。”
公西意翻了一遍,這些分明不是公西家的產業。於是疑惑地問道:“據我所知,我們家可沒有什麼散酒居、鍛鐵坊……”
謝慎宣解釋說:“嫁妝是二少負責準備的,這裡大多是二少個人的產業,對外都稱作方少爺。”“是不是叫方戈?”公西意漸漸瞭然,沒想到誠王八能把生意做得這麼大!
“原來王妃知道。”謝慎宣接着說道:“我只是幫着王妃管理嫁妝,這些商產如何安排,還請王妃做主。”
“這麼多我一時半會也拿不定主意,名錄我先留着。等我有想法了再跟你說,在這之前照着原來的規則就行。”公西意一個頭兩個大,她能不能不管?
“這個是所有的金銀首飾名錄,請王妃過目。”謝慎宣早已把一切都規整妥當,二少爺吩咐了,讓公西意看看不過是讓她知道自己都有什麼資產罷了。其餘的不用爲難她。
公西意看了看整整錄了一頁的粗筆和後面錄了六頁的細筆,心肝俱顫,誠王八到底想幹嘛?這是要一手包裝出一個暴發戶嗎?
“香料、擺設、器具、妝奩、藥材……的名錄我都歸納整理好了,王妃可以拿回去慢慢看,只是有兩樣東西,二少專門交代。”
“什麼?”面前堆起厚厚的冊子,公西意左看看右翻翻,整個人都一顫一顫的,她不太懂‘匯率’問題,這些都摺合成人民幣是多少錢啊?”
“三十匹尚未安置的馬,還有這個盒子。”謝慎宣也不明白,馬匹養起來就行了,爲什麼還要問過王妃。
“木紅,王府裡沒有存馬的地方?”公西意隨口問道,木紅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馬匹的事情等晚上我和王爺商量一番再說。”公西意打開盒子,一股淡淡的草藥香味迎面而來。裡面還帶着一封信,信封上的字是公西誠親筆所寫,公西意撕開一看究竟。原來是一封‘說明書’啊……
“夜絳珠,配於身可驅百毒;化毒散,藥性發作可使練武之人一時辰發揮不出半點內力,且能解一般藥毒;絳烏草,植於屋內可解毒障迷煙……”一盒子瓶瓶罐罐,還有一些稀有藥材。
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剛剛經歷了櫻桃的事情。誠王八好像把所有事情都替自己考慮到了。只是又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自己是嫁給樑簡了,又不是去闖蕩江湖,怎麼連跌打損傷、祛疤化瘀的靈藥都有?這些肯定是逼着越玉龍配置的。
來了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嫁妝這麼豐厚。公西意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這麼有錢!可惜並非自己親手賺的,不然別說兩輩子,就算給她兩百輩子她也賺不來!倒不是沒有能力,而是不在乎。
她是喜歡前,但只喜歡小錢。像這種萬貫家產只會讓她覺得不安。
“謝管事,你把所有的名錄交給木紫就行了……”公西意以爲這就完了,可以撤了。
結果謝慎宣抱來一個盒子:“王妃,這裡是所有田產、房產、商產的契約。京城六處四進的宅子如何安置?閒置着不如租出去,源京甫道上的商鋪是租出去還是留着自己用?源京、銅川、慶州三千畝田產的招租、十二個莊園……”
“打住!打住!你一次說這麼多我哪知道怎麼安排,這樣吧都列下來。寫的鬆散寫,密密麻麻的我看着頭疼。沒有別的事情了吧。”公西意可憐巴巴地看着謝慎宣。謝慎宣道:“有。”
“還有……”公西意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謝慎宣只好答應,把所有東西都做成‘書面彙報’的形式,但依舊有一件事需要公西意親自處理。
“陪嫁過來的丫鬟、僕役、門房,王妃還是要見一見的。”謝慎宣堅持道。
公西意纔不管呢,她是聽得頭都大了:“丫鬟跟着我回去,其他的以後再說。謝管事住在哪?”
“我就住在王府西路的板樓裡,王妃有事差個人過來就行。”
“恩,讓陪嫁的幾個丫鬟到上房的西廂房歇着,我自會安排。其他的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拉扯清的,以後再說。”公西意最喜歡在這個時候‘總結性發言’了,因爲這意味着終於結束了。
先是被貓咪的事情弄得心慌,然後都被龐大的嫁資攪和的頭疼,再加上上午皇陵祭祖本就疲憊不堪,公西意的念頭只剩下一個,那就是睡覺。
“木紅,你先去跟那幾個丫鬟溝通溝通,讓我睡一覺。”公西意麪色差極了,疲乏無力。
“小姐都這麼難受了還管這些幹什麼,我伺候小姐去休息。要不要請個大夫?”木紅很是心疼地說道。
木紅這丫頭從小陪自己長大,兩人基本上沒有分開過,一直同吃同住的。在公西府雖說是丫鬟,可生活起居的水平跟小姐差不多,更何況公西意對下人十分友善,對木紫木紅姐妹更是體貼入微。
“那等我一覺睡醒了,你把她們叫過來。”
“是。”
公西意睡下不久,就做了一個噩夢。她夢見自己被埋在一堆貓咪的屍體裡,天空中滿滿的都是血,耳邊一聲聲慘烈的嘶叫。
“啊!”公西意嚇得一身冷汗坐了起來。
樑簡回來後本在外屋隔間裡處理公事,聽見公西意尖叫,放下手裡的毛筆起身走向裡屋。看見公西意抱着膝蓋兩眼無神地發呆。
“怎麼了?”樑簡坐在牀上,摸摸公西意滿臉的冷汗,“做惡夢了?”公西意點點頭,聲音有點哽咽:“都是貓,都是血……”
樑簡一回來,下人就彙報了貓的事情。看着公西意安慰道:“都過去了,沒事了。我保證不會有下次。”
他一忍再忍,不追究不計較,但不代表夜初言可以一直這麼肆無忌憚下去。他最討厭的就是暴戾、血腥、算計和陰謀!
“我陪你出去走走,你還沒逛過王府呢。王府主母要是在自己家迷路,可是會被笑話的。”樑簡盡力轉開話題,逗公西意一笑。
公西意平復了一下心情,決定跟着樑簡。倒不是她想逛王府,而是跟在樑簡身邊,她會多一點點安全感,會覺得心安。
公西意伸出手,樑簡沒看懂她什麼意思。
“這個呢?”公西意指了指手上的戒指。樑簡這纔想起來,自己去馬場之前覺得戴着不舒服就去掉了。沒想到這丫頭眼睛這麼尖。
“我戴不習慣,就把它收起來了。”樑簡想要矇混過關,公西意立即一副不高興了的神色,樑簡只好妥協。
成親真是奇妙的事情,自己竟會越來越在意公西意的感受。以往的樑簡是個堅持己見,無論是什麼事情絕都不妥協的人。但如今遇上公西意,他竟然發現有很多地方是可以退讓的。
公西意看着樑簡乖乖地戴上戒指,獎勵性地在樑簡臉上小酌一口。然後奇妙的事情發生了,樑簡臉紅了,一直紅到脖子根!
樑簡一本正經地給公西意介紹王府,公西意卻在一路調侃。樑簡的臉終於掛不住了,自己快走了幾步。
結果又聽見公西意“哎呀呀”地說肚子疼,一路被她騙了好幾次的樑簡將信將疑,最終還是走回去了。
“別裝了,起來吧。”樑簡伸出手。
“起不來……”公西意的臉埋在腿裡哼哼道。
“好,我揹你行了吧。”樑簡嘆氣,還是被這丫頭得逞了。
“是真的……肚子好疼……”公西意抱着大腿側翻在地,打起滾來。樑簡想上前攙扶,卻發現她渾身都在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