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城街道,兩位女子興致極高地在各個小攤位上流連,殊不知在他們身後有兩雙眼睛一直盯着她們。
“你去告訴爺,七年前的獵物出現了!”一名男子站在康城的一個角落,雙眼釋放出陰冷狠毒的光芒,聲音沙啞地說道。
另一位男子接到命令後離開了原地,柏小妍突然感到後背一陣發涼,雙眼向男子所在處望去,卻什麼都沒有,她搖搖頭,自嘲事情想多了果然出現幻覺。
“是!”男子接到命令後便隻身離開了書房。
幽靜的書房裡,謝煜展開一副陰陽圖,與柏小妍燒燬的那一副如出一轍。謝煜看着陰陽圖,臉上拂過痛苦不堪的神情,時而又變化成極度的喜悅,還帶有點點興奮,幾種神情同時出現在謝煜臉上,顯得十分詭異扭曲。
芙兒,你等着,我現在就來救你了。等我拿到她的血,等我拿下這江山,我就能救你了,你等着!
喃喃聲不斷在壓抑的書房響起,若有若無中似乎有着巨大的痛苦與折磨。
康城的街道上,柏小妍隨在興致極高的蒹葭身後,嘴角一直隱隱噙着淺笑,但是緊繃着的身子透露出柏小妍此時心中的緊張與不安。
自從攏月樓出來,柏小妍一直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但是卻始終尋不出目光的來源,所以柏小妍一路上都緊繃着身子,隨時準備一場決鬥。
下人裝扮的男子來到一處拐角處,一襲黑袍的男子見到來人,壓低着聲音道:“如何?侯爺下了何令?”
“侯爺讓您生擒,注意不要再讓獵物逃脫了!”男子亦是低聲回道。
“很好!”男子眼中冒出幽幽綠光,終於再次落到他的手中,當初因爲這獵物差點讓自己將命搭了進去,現在他要好好享受這捉捕獵物的樂趣。
柏小妍後脊背的涼意更甚,她謹慎地對興致高漲的蒹葭道:“我們儘快回去!”
“小姐,這是爲何?您好不容易尋着機會來這康城街道,怎個不玩得盡興些?”蒹葭有些奇怪柏小妍的提議。
“我總是有種不好的預感,恐怕我們被人盯上了。”柏小妍低聲道,雙眼還在不斷在人羣中掃過,在經過某處拐角目光頓了一會兒,暗中的人心驚地隱了身子。
“不會吧,小姐!”蒹葭聞言頓時謹慎起來,若是被人盯上了,再呆下去對小姐可就不利了,想到此,她脫口而出,“小姐,我們回去吧。”
“姑娘,請止步!”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來到柏小妍跟前。
柏小妍狐疑地打量着來者,男子一副管家的模樣,身上穿戴也頗有講究,看來此人身後的主子非富即貴,她暗自猜測着會是何人。
“這位姑娘,多謝您能停下步子等候老朽。老朽姓金,是恆王爺府上的管事。”金管事一停下便自報家門。
“恆王爺?”柏小妍輕喃出聲,這人她聽說過,是魏國新封的王爺,不過這人身後的背景還不清楚,此人尋上她究竟有何目的?
“小女子不識什麼恆王爺,這位管事怕是認錯人了。”柏小妍想也不想直接回複道,她並不想認識這位恆王爺。
“老朽可沒有認錯人,姑娘可是紫筠小姐?”金管事滿是自信地直視柏小妍道。
柏小妍心中頓時劃過一個念頭,莫非這新封的恆王爺就是師兄?
見柏小妍久久未出聲,金管事從袖中取出一物呈現在柏小妍面前,原來是一把與她手中一模一樣的匕首:“王爺說過,若是姑娘沉默不語就讓老朽將此物呈給姑娘,到時姑娘自會隨老朽前往王府。”
柏小妍接過匕首,眼中頓時瞭然,道:“還請金管事帶路!”
“是,姑娘請隨着金某。”金管事領頭,帶着柏小妍與一臉防備的蒹葭前往王府。
柏小妍看着金管事挺直的後背,不卑不吭的作態讓柏小妍不信方纔那股陰狠的目光是這位金管事。到底會是何人?
暗處的兩人被成爲黑石的男子一臉陰毒地望着不速之客的金管事,而一旁的下人裝束的男子眼中則是掠過一絲得意的笑。
未過多久,柏小妍就隨着金管事與蒹葭一同來到恆王府門口。
進了恆王府,柏小妍在金管事的帶領下,七折八繞地穿過一些長廊與長亭,終於在一間廂房門前停下。
“金管事回來了?”守在門口的丫鬟見到金管事十分恭敬地問道。
“嗯,公主現在是否有空閒?”金管事輕聲詢道
“當然,公主可是一直等着金管家。”丫鬟輕快道。
“進來吧,將那女子一同帶進來。”一道悅耳的聲音傳來,彷彿深谷中的黃鸝輕啼般婉轉,又仿若大小不一的玉珠墜在銀盤上甚是清脆。
“姑娘,請!”金管事說一不二,對柏小妍直接下令道。
柏小妍心中不悅,難道不是來見恆王爺的?這位公主又是何人?
但是現如今在他人地盤上,柏小妍也不能輕舉妄動,遂聽從金管事的話,隨在金管事身後進了廂房。
身後的蒹葭隨着柏小妍也要進入廂房卻被房外守着的丫鬟攔住,蒹葭雖不悅,但是基於對柏小妍考慮,她儘量放鬆道:“不知爲何這位姐姐攔下妹妹?”
“公主只吩咐了金管事與這位姑娘進入廂房,並沒有允許你進到公主的廂房。”丫鬟一副強硬的姿態讓將蒹葭心中不快,但是見到柏小妍傳來‘稍安勿躁’的眼神她便安靜地退到一旁。
柏小妍隨着金管事進了廂房,一進廂房,柏小妍便見着了一位與塵染面容相似的少婦閉眼小憩在美人榻上,榻旁坐着另一位年齡不大的夫人,這位夫人是柏小妍熟識的謝菲,她此時正在小口小口地抿着手中的茶。
這謝菲與魏國公主是什麼關係?又爲何會在出現在新封的王爺府中?
在柏小妍想要細眼打量着美人榻上的美人時,美人突然睜眼,一道銳利的目光向柏小妍掃來,若是平常人家的女兒定會被這充滿冷芒的夫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喘息。
“你就是紫筠?”美人突然發出聲音,柏小妍斷定了方纔的聲音正是這位眉目冷然與塵染無二的美人發出的。
果然是親兄妹!
“回公主,小女子正是紫筠。”
“咦?”一旁靜坐的謝菲疑惑的發出聲音。
“菲兒妹妹這是怎麼了?”美人向謝菲看去,眼神絲毫沒有波動。
“無事,只是這紫筠的名字頗爲熟悉,當日照顧家妹茜兒的丫鬟也稱紫筠,乍一聽便不自覺地發出聲音。”謝菲迅速地掃了眼柏小妍,隨後又繼續看着手中的茶杯只言不語。
“哦?有這新奇事?當日那丫鬟不是死無葬身之地了麼,你瞧瞧眼前這人與那位紫筠是否有相似之處?若是菲兒妹妹喜歡就領回去吧。”美人被謝菲挑起興趣。
謝菲再次向柏小妍看來,柏小妍此時十分不自在,第一次被人這麼打量讓柏小妍不悅,她來恆王府可不是被人當猴耍候還要面臨被人當物什送人。
“公主請紫筠來莫不會只是爲了讓這位夫人領回當丫鬟的吧?”柏小妍冷冷道。
美人眯眼,氣勢不經意間釋放出來,但是這並沒有嚇着柏小妍,美人有些欣賞,但還是十分沉鬱道:“你可知在恆王府中違反本宮的命令就是自尋死路嗎?”
柏小妍不卑不吭道:“那只是你恆王府中的下人,我可不是你們王府的下人。”
“有骨氣,但是光有骨氣可是不信的,英雄還知識時務者爲俊傑。”美人前不着句道。
柏小妍一愣,不錯!現在是在他人府中不容她任性。
“不知公主請紫筠來,所爲何事?”柏小妍斂下眉眼,低聲問道。
“無事!”美人懶懶地倚在美人榻上道。
柏小妍傻眼了,無事?無事爲何將她從街上拉來,無事爲何讓她進這廂房,難道真如眼前的美人所言要將她再次送回到侯府?
自方纔一直緊閉雙脣的謝菲這時發出聲音道:“公主,這人與當日的紫筠完全不是一人,她們二人的相貌相差甚遠。”
“嗯!”美人說完後,閉上雙眼淺睡起來。
柏小妍此時不知到底該是什麼表情,這是何意?讓她這麼大費周章地來恆王府就是爲了看自己一眼?
“金管事,將這位小姐送出恆王府。”美人輕闔雙眼,纖纖玉手向金管事擺了擺。
金管事又一次領着滿腹疑問的柏小妍出了廂房,蒹葭一見柏小妍毫髮無損地出了廂房,立即撲到了柏小妍身旁上下瞧柏小妍是否有什麼地方受傷,在完全瞧過後才起身。
“我沒事!我們走吧!”說完,柏小妍便跟在金管事身後向王府門外走去。
在王府門口,柏小妍瞧見了正要進府的塵染,臉上拂過不自然,雖說她是因爲金管事所言是塵染來請人這纔來的恆王府,可不料要見她的不是塵染,而是塵染的妹妹。
柏小妍亦步亦趨地隨在其後,蒹葭一言不發地跟上。
恆王府是以往一個侯爺的府邸,那侯爺因着犯了重罪被當時的魏君拖家帶口貶謫至寒苦之地,侯爺一走偌大的侯府便空置下來無人敢於問津。而塵染此時突然的迴歸讓魏君一時無處安置,於是便將這空置的侯府換了牌匾,掛上“恆王府”三字賞給了塵染。
翻新的恆王府依舊能見到以往留下的痕跡,走過曲折的幽徑,入眼的是嶙峋怪石,路旁還栽有不少名貴的菊花,離得柏小妍最近的是那細如繡娘手中繡花針花瓣的金黃色的雛菊,一路走去,還有那抱成團柔弱的花瓣蜷縮在一起成鉤瓣的墨菊,遠遠看去形如初爲人婦的小娘子嬌羞地怯於露面······
除卻賞心悅目的秋菊,柏小妍還瞧見了一座精緻的蓮池,不過因着初秋池面上漂浮着不少圓潤的荷葉。秋風一起,單薄的荷葉在池面上打了個旋身,顫顫巍巍飄向遠方,就如柏小妍此時心中的忐忑,雖說是身前就是熟識的師兄,但是經過那件事,她終歸是有些羞怯。
穿過一條不長的亭廊,柏小妍終於見着了恆王府的書房。一路走下來,柏小妍對魏國官宦人家尋常的佈置大致有一番瞭解,自幼在謝侯府呆過,眼前的王府與謝侯府並無很大不同,只是在細節之處添上了一些各自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