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妍喉嚨一癢,咳了兩聲,“陛下只能先發制人了啊!”
羅子元結果越千端來的茶,扶起柏小妍慢慢喂着,“才醒,就別想這些了。”
到底是急切了,惹的羅子元懷疑了,柏小妍也不慌,淡淡小妍,“陛下,您忘了,原衍於妾身有殺母之仇。若是陛下倒了,妾身可就報仇無望了!”
“他畢竟是你父親,你真要背上這弒父之名?”
“他不是我父親!”柏小妍氣的直咳嗽,羅子元忙應承着,輕拍着柏小妍的背,“母親可是他的結髮妻子,他居然下的了手!妾身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卻將妾身丟給祖母,十幾年來不聞不問,這種父親,妾身不屑於要。他也根本,不配做妾身的父親!”
“可他還是柱國大將軍,要除了他,何其之難!”
柏小妍抓住羅子元的手,輕拍着,“陛下,妾身回臨水城的時候,曾讓人給擄到了盜匪窩去。陛下可知那人是誰?”
“誰?”
“陶安泰,原衍身邊的副將。他言明會保證妾身的安全,此舉不過是爲了給原衍一個與盜匪正大光明接觸的機會!”柏小妍掰着羅子元的手指,淡淡地說着。
羅子元聽着,心裡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原衍與盜匪有接觸?”
柏小妍扔開羅子元的手,生氣地說道:“陛下,這並非重點,重點是,那陶安泰知道原衍的所有事情。若是能收歸此人,在對上原衍時,我們定有勝算。”
“阿雲,你想的太簡單了,陶安泰既然是原衍的心腹,又豈是好收歸的。”
“不,陛下你想想,若你是原衍,當你的心腹知道了太多後,你可會猜忌?若你是陶安泰,知道了那麼多不該知道的事,會不會擔驚受怕?”
羅子元終是聽明白了柏小妍話中的意思,“阿雲的意思是,點一把火?”
“正是!”柏小妍點頭。“陛下怕是不知道陶安泰這人吧,他曾是世家出身,只是祖上犯了些事,這才被流放到了邊塞。他一心想着往上爬,光復門楣,五城之亂時,他就背叛過一次。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要說這宮中壞事是接二連三的,那麼這喜事也是相伴而生的。
昭儀才醒了沒幾日,白順華也醒了。聽說是皇上從民間尋到了一位高人,醫術了得,堪比大週年間的尹家。只是昭儀醒雖醒了,卻仍下不得牀來。而白順華雖然能下牀,但精神卻是不大好,講話也迷迷糊糊的,不知所云。
兩相比較,還是白順華的情況更爲嚴重些。宮人們私下裡也都在猜測,兩位主子這都是得了什麼急症,還有人說是中毒的!柏小妍聽着越千的打探來的消息,差點將嘴裡的茶水給噴出來。看來羅子元是個愛面子的,這后妃接二連三地被毒害,對外卻說是染了急病。前些日子白露還到頤華宮大鬧了一場,竟然也能被掩蓋過去。
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遲早還是會被有心人看出來的!
這兩日的陽光分外好,由於畏寒的緣故,柏小妍打小就喜歡曬太陽,這讓稱病在牀的柏小妍再也憋不下去了。這一日索性就攜着越千與流螢到了華純宮,說要探望白順華一番。
“奴婢拜見昭儀。”纔到了華純宮外,柏小妍就見着了白露,什麼都沒說呢,白露啪一個大禮就行了下來。
“平身。”原依邊讓越千去攙起白露,邊虛弱地咳嗽着說道:“聽聞白順華也醒了,本宮這幾日身子也不利索,沒能來探望。今日天兒也好,本宮就想來看看,咳咳,順華可好些了?”
“奴婢不敢起身。”
白露推開越千的手,死死地跪在地上,以頭搶地,“奴婢實在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不是昭儀請木大夫爲順華診治,順華怕時還未醒轉過來。”
“請昭儀恕罪!”
柏小妍明白,白露此舉是爲了除去之前散佈出去的流言蜚語。當日那一鬧,多多少少還是傳開了的,不然怎麼會有人無端猜測其中毒一說來。倘若毒害容意忠與白順華的流言再不除去,她柏小妍在別人的眼中,就永遠都不可能摘乾淨了。
不過既然白順華沒有中毒,那麼這化名木煙的顏暮前輩治一個是治,治兩個也是治,不僅能爲她柏小妍博得個好名聲,還能讓羅子元更爲信任,何樂而不爲?“你也是急得失了神智,又遭人矇騙,本宮豈會計較!”柏小妍很是大度地原諒了白露。
“是奴婢的錯,皇后娘娘不過是猜測,奴婢卻較了真,跑到頤華宮去大鬧了一場。不僅連累了昭儀的名聲,還使得皇后遭皇上冷落,無端端變成了善妒多疑之人。”白露又連磕了幾個頭,額頭都紅了起來。
柏小妍聞言心中暗笑,面上卻是一副擔憂的模樣。
慢慢上前扶起了白露,柏小妍還不忘安慰一番,“雖說冬日快過去了,地上依舊涼的很。白順華的病纔剛有好轉,你可還要好生伺候着呢,莫要自個兒又病着了,快起來吧。”
“謝昭儀。”白露感激地小妍,躬身說道:“奴婢命賤,哪裡值得昭儀這般勞神。”
“哼!”站在白露身側的越千本還是板着臉的,不過白露都已認錯,她也就不好再耍小性子了。越千冷哼一聲,走回柏小妍身邊,“昭儀的身子可還虛着呢,這兒又風大,你也別攔着了不讓進了!”
“昭儀恕罪,奴婢哪會攔着昭儀啊!是奴婢心急了,居然讓昭儀在這地方站了這般久,聽奴婢說些不頂事的話。”白露起身,又是一陣告罪,“昭儀快請進殿。”
“無礙的。”柏小妍擺了擺手,溫柔小妍,說完卻是掩嘴咳了兩聲。
一齣戲唱完,主角也已退場,周圍探頭探腦的宮人也都自覺地散開了。想來不多時,昭儀的好名聲就會傳開了,不計前嫌,以德報怨?雖然變得凌厲了些,昭儀依舊是原先那個善解人意,好親近的主子。
昭儀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饒是性子變的凌厲了,也是情有可原的!柏小妍在將軍府的瀾漪院裡有個小廚房,閒暇是也曾看過越千生火。茅草被點燃只是開始,還需要適時地鼓吹,火苗才能越來越大,變成熊熊大火。
進了殿,白露機靈地屏退了宮人,便與越千無憂守在了內殿外,閒聊些有的沒的。
“白順華,今兒個太陽好,可要同本宮出去走走?”
“妾身可是個癡癡傻傻的瘋子,萬一傷着人了,昭儀可是要連坐的!”白順華乖巧地坐在書案後,手裡拿着一支筆,臉上手上全是墨汁,髮髻也有些凌亂。
柏小妍微微點頭,白順華這裝病的手段,也甚是高明,既能讓人相信,又不會瘋癲過頭,失了聖心。這一舉一動像極了心性純白的孩子,招人憐愛的很。
“那麼白順華想何時出去走走呢?”柏小妍走到了書案前,欣賞着白順華的大作,一團又一團的墨汁,依稀能辨認出來的兩個字是思彤,她的閨名。
“妾身想來,這瘋子被關久了,自是盼着早日出去的,不是嗎。”白順華放下手中的筆,笑嘻嘻地看着柏小妍。“不過,昭儀覺得呢?”
“不急。”柏小妍轉身拿過不遠處的溼帕子,輕輕抓起白順華的手,溫柔地擦拭着墨漬,“比起鬥倒於家,讓陶安泰入京纔是正事,不是嗎?”
白順華乖順地坐着,目光晶亮,“昭儀有法子了?”
放下擦乾淨的右手,柏小妍腦袋輕點,又抓起左手擦拭起來,“順華應該有辦法聯繫到陶安泰吧,且讓他靜候,不日羅子元的人馬就會抵達康寧城,屆時一定要趕在他們動手前,上演一出轟轟烈烈的暗殺大戲給他們看。”
“暗殺?”白順華的目光一下子深邃起來,身上的氣息也不再純淨。
“對,假裝被原衍的人暗殺,然後氣息奄奄地被羅子元的人救下。”柏小妍將帕子扔回原處,“當然,這就得看陶安泰能不能湊準時機,將這場戲演的比金子還真了。”
白順華沒再多問,點頭表示瞭解。這點,柏小妍很是喜歡,看來比起叛變的容意忠來,這白順華倒是忠心的多,也明白什麼該問,什麼不該知道。
既然此行的目的已達,柏小妍也不想再在這殿中待下去。她只呆了這麼一會兒,就覺得壓抑地喘不過起來,也不知這白順華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這瘋子扮久了,是真的會瘋的。
“昭儀且稍等。”見柏小妍欲走,白順華只糾結了一瞬,便果斷叫住了她。
“白順華還有事要問?”
“不。”白順華搖頭,神情嚴肅,“昭儀應該已經猜到,給妾身下毒的是皇后了吧。皇后以爲妾身真的瘋了,說話的時候也就沒了那諸多的顧忌,妾身便聽到了一些不該聽的。”
白順華揮着素淨的手,又一把抓住了滿是墨汁的毛筆,“容意忠怕是與皇后有牽扯,昭儀好生提防。”
柏小妍點頭,“好好休息,本宮也該回去靜養了。”
“靜候昭儀佳音。”通身的氣勢被收斂起來,目光也一下子溢滿了晶亮與好奇,白順華又埋頭寫起字來。
再次走在皇宮裡,景緻已有了大變化。
不過短短半月,柳枝抽了芽,蜂蝶也開始翩飛,走在外頭已沒了直往骨子裡鑽的寒意,風吹在臉上甚至還覺着暖暖的,舒服極了。
柏小妍按捺住想要伸個懶腰的衝動,微微仰頭感受着陽光落在臉上的溫暖。“去年此時,本宮還禁足在玉藻殿裡抄書呢,流螢你呢,可是瞧見這美妙的景緻了?”
“回主子,奴婢那時也沒能瞧見。”流螢的話中略有些遺憾。
“哦,發生了何事?”柏小妍轉過頭看向流螢,記憶中,那是一段尚算平靜的日子。
越千也是一臉不解,“那時才入宮不久,貴華夫人還是充華,但品階在一同選納的官家女中已經是最高的了。”
流螢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耳根就像燒着了似的,“主子您忘了,張充華與穆貴人的事!”
柏小妍與越千若有所思的點頭,當時越千小心翼翼地告知此事時,也鬧了個大紅臉。不過看流螢的樣子,似乎是知道些別人不知道的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