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一愣,甚至都忘記往嘴裡扒飯了,他怔怔的看着樂華,原來這個丫頭沒有語言障礙啊,他還以爲她只會說幾個字呢!
不對!
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難道自己就要這樣敗露了嗎?
玄羽立刻搖着頭,示意自己是真的不會說話。
樂華未見失望或是疑惑,只淡淡的“哦”了一聲,或許是她傷的太重,產生幻覺了吧!
只見在一片純淨的雪地上,有兩道身影蹲在青石板上,戴着純黑麪具的男子不停的向嘴裡扒着飯,青色衣衫的女孩則是滿眼柔色的看着他,眼裡的關愛就像是在看一隻流浪的大黑狗……
此時的畫面確實是看不出一絲唯美來,若是非要形容,那非“詭異”一詞莫屬了!
前院的牆邊探出一道粉色的身影,將樂華和玄羽兩人一一看在眼底,圓圓的雙眼中泛出一抹冷光。
待玄羽將飯吃完,樂華抽出玄羽手中的飯碗放在了食籃裡,轉身便要走。
玄羽卻是一把抓住了樂華的衣袖,歪頭看着她,不是每天見面都要打一場嗎,怎麼今天不打了?
樂華竟是詭異的明白了玄羽的意思,開口道:“公主喚我!”
頓了頓,樂華垂了垂頭,才復又擡起頭,眼神明亮皎潔的看着玄羽一字一頓說道:“你很厲害,教我!”
玄羽鬼使神差的點了點,樂華見此揚脣一笑,彷如一朵冰霜花,雖不豔麗卻勝在純淨。
直到樂華的身影消失,玄羽才從怔愣中清醒過來,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他剛纔答應什麼了?
教樂華練武?
他現在憋着不說話已經很難過了,若是他一不小心露餡可如何是好啊?
玄羽狠狠的抓着自己的頭,只覺得頭痛欲裂,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蠢了,一定是被玄宮那個傻子給傳染了!
遠在千里之外的玄宮打了一個噴嚏,有些意外的抽了抽鼻子,玄宮的身前站着一名身穿淺灰色棉麻長衫的男子,手裡拿着一個小巧的金算盤。
這一身灰色長衫實在是低調,放在人羣裡一點都不顯眼,可眼前的男子身姿挺拔,容顏清秀,更是有一絲書生之氣。
“你生病了?”男子斜眼看了玄宮一眼,纖長的手指不停的敲打着純金算盤。
“應該不是吧!”玄宮擦了擦鼻子,他們做暗衛的身子都一向很好,哪裡這麼容易就生病?
“沒有就好,否則還要浪費府中的藥材,不過你們就算生病了,藥錢也要從你們的月銀里扣!至於大夫找玄徵就好,至少不用花錢!”
男子一邊說着,一邊打着手中的算盤,算珠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卻是將玄宮的臉色氣得鐵青,“玄商,這錦安王府是主子的,又不是你的,你怎麼這般小氣?”
“我現在是錦安王府的管家,府中所有的銀錢我自然都要過問。”玄商淡漠的說着,低頭看着算盤上呈現的數字,不由得皺了皺眉。
“府中的花銷還是太大了,看來應該從兩位側王妃身上下手了……”玄商喃喃說道,一臉的愁苦之色,彷彿是在爲天下大事而憂愁一般。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不怕王爺弄死你啊!再說了,你還不是王府的大管家呢,不過一個管事,還真拿自己當棵蔥啊!”
玄角不耐煩的開口說道,只覺得玄商病的越發嚴重了,居然還想要打側王妃的主意!
玄角是一個面紅齒白的少年,身姿清瘦纖細,甚至還有些陰柔之美,只不過一開口丹鳳眼便微微上挑,一看便不是個好相與的。
玄商將黃金算盤收入了衣袖之中,冷眼看着玄角,“這王府遲早都是主子的,若是任由別人揮霍,以後還能剩下多少銀錢?
生爲主子的下屬,就要如主子一般深謀遠慮,否則愧爲人臣!”
玄角冷嗤了一聲,看着角落裡默不作語的玄徵,開口問道:“玄徵,你表個態好不好啊?”
玄徵坐在一處毫不起眼的角落裡,一身淡藍色的衣衫,越發襯得他的臉頰瑩白似玉,那皮膚細膩光澤,就如同閨閣少女一般吹彈可破。
他長着一雙瑰麗如同珠寶般的眼睛,此時目光盈盈,仿若小鹿那受了驚嚇般的毛絨絨的大眼睛,便是男子看了都心中一蕩。
“我……我不知道……”玄徵見衆人都望向了他,一時竟是侷促不安起來,臉上迅速泛起了一層薄紅,好像他們再逼問下去,他就要羞憤而死了。
“行了行了,我不問你了還不成嗎?跟個娘們似的,動不動就臉紅!”玄角只覺的心裡十分不爽,心裡倒是有點想玄羽。
若是玄羽在,憑他們兩個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定可以說的玄商啞口無言!
“玄徵的性情是內斂了些,但若說是長相,你比他陰多了!”玄商面無表情的瞥了玄角一眼,冷冷吐出一句話來。
“你個鐵公雞,你罵誰呢?”
看着屋內亂糟糟的一團,玄宮只覺的有些頭疼,這些人裡玄商太過摳門,玄羽的話太多,玄角雖然不像玄羽一樣多話,但是隻要是出口的話就難聽的要命!
至於玄徵,看他那手足勿措的模樣,誰又能想到他也是玄字衛隊中的一人呢?
玄宮突然生出了一種“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的感覺,一定是上天在考驗他,給了他如此“可愛”的同伴!
房門被打開,吹進了一縷寒風,伴隨寒風出現的是一抹白色的身影,他的身上披着一件月白色繡銀線芙蓉水墨的披風。
他站在陽光下,整個人的輪廓在強烈的光下顯得有些模糊,卻更像是一位來自九天之外的謫仙。
衆人都立刻閉上了嘴巴,站在兩側恭敬的微垂下頭顱,“主子!”
冷凌澈緩緩邁進屋內,他脫下了身上的披風,小心的放置在一旁,看着披風上的銀紋露出一抹顛倒衆生的笑意。
玄商看了冷凌澈一眼,嘴角一揚,具有榮焉的拱手說道:“世子!”
現在坐在屋內的不再是那個無權無勢、人人嘲諷欺凌的質子,而是楚國最尊貴的錦安王世子!
所有人都以爲這個王府嫡子只能一輩子流落夏國,卻是未想他竟能奉着一張懿旨完好無損的歸回金陵,還力排衆議成爲了錦安王府的世子,成爲了一段傳奇。
而其實玄商他們都知道,主子早就有這個能力,若不是他執意不肯歸回,早就登上這世子之位了!
“世子,既然您已經回了王府,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麼?要不要將這府裡的閒雜人等……”玄宮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若是主子想迎娶長公主,是不是應該先除掉府裡這些礙眼的人呢?
“不必,這些人還有些用處!”冷凌澈摸了摸那順滑如同某人髮絲的披風,眼裡的光猶如三月桃李芬芳。
“那不知世子可有何打算?”玄商開口問道,他知道冷凌澈一定有了自己的想法。
“下一步,我們……”
衆人皆是豎耳傾聽,冷凌澈不徐不疾,嘴角笑意不變,說出的話卻是如同一道雷劈在了衆人的心間,“出兵!攻打夏國!”
“什麼!?”除了玄徵一臉單純的模樣,衆人皆是驚詫不已。
“世子,不可啊!”玄宮最先出口勸道。
玄商和玄角讚賞了的看了一眼玄宮,沒想到玄宮的腦子轉的還挺快的,現在他們纔剛剛在王府中紮根,若是此時離開,豈不是讓人有機可乘?
玄宮一臉正色,無不擔憂的說道:“主子,您若是攻打夏國,長公主會生氣的啊!”
玄商:“……”
玄角:“……”
他們沒聽錯吧,玄宮剛纔說了什麼?
“玄宮,這不是重點吧!”玄角詫異的瞥了玄宮一眼,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玄宮懶得與他們解釋,這十年是他一直守在主子的身邊,主子的志向從來都不是什麼天下乾坤,而是那一個讓他守護了十年的女子!
這種事在別人看來應是很可恥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玄宮卻是覺得十分的驕傲。
或許是因爲主子的追妻之路太過漫長了吧,簡直比謀奪天下還難!
玄商輕咳一聲,正色說道:“世子,陛下和王爺如何會同意您帶兵去打夏國呢?”
冷凌澈嘴角揚笑,他收回了落在披肩上的眼神,眼中淡漠如斯,彷彿什麼都入不了他那雙眼,“一個質子在外流落十年,可會帶兵打仗?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就算是死了也最是正常不過,也許還會得一個戰死沙場的英勇美名!”
衆人一陣沉默,冷凌澈坐上這個世子之位,自然有許多人是不服氣的,而只要他死了,纔可以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可是即便如此,楚國現在也沒有要出兵的風聲啊,而且就算是要出征,爲何不去攻打番邦小國呢?夏國畢竟是一強國,又與南國聯姻,若是一個處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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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商無不擔心的說道,他雖是信服冷凌澈,卻仍是覺得此事是天方夜譚。
“我在夏國做了十年質子,受夏國禮待,甚至還成了夏宮國子監的先生,而我此時出兵攻打夏國,自然會顯得我無情淡薄!
不夠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想要去!”
冷凌澈在說話的時候聲調溫潤如常,便是連一個重音都沒有,卻是彷如一個天神在睥睨芸芸衆生,眼裡只有無盡的漠視。
“可是長公主不會怪您嗎?”玄宮仍是不放心,若是兩人因爲此事而產生的了芥蒂,那這十年的心血不就都白費了嗎?
“她不會怪我的……”冷凌澈的眼中滿是寵溺的笑意,語氣十分的肯定。
衆人見此都不再多語,反正他們總是看不懂主子的做法,有這樣睿智的主子,他們打打下手就好,有什麼必要多費腦子呢!
冷凌澈打開了桌案上一個渾身漆黑的沉木盒子,上面沒有一絲的花紋裝飾,顯得古樸而又神秘。
冷凌澈緩緩打開匣子,頓時有一束溫潤的柔光照射出來,盒子裡面躺着一枝通體瑩白的白玉芙蓉花,葉脈點翠而成,散發着活力與生機。
芙蓉花雕刻的栩栩如生,花瓣層層展開,一團一簇仿若是含羞帶怯的美人容顏。
即便細細端詳,若不是伸手觸碰,絕對不會發現這花竟是雕刻而成。
纖長的手指輕輕拂過,似在撫摸着美人的臉頰,雲曦,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了……
……
冷凌澈成爲世子一事已經傳到了夏國,爲此夏帝大發雷霆,後悔自己沒有看清冷凌澈的狼子野心,居然放虎歸山!
可是夏帝此時便是再惱怒也於事無補,冷凌澈遠在楚國,他就算是氣死對冷凌澈也沒有任何的影響。
夏帝撒不出氣,便將怒火發泄在了雲澤的身上,誰讓雲澤與冷凌澈走的最近。
“真是無用!你每日都與冷凌澈廝混在一起,居然沒有發現他有此等野心?真是愚蠢!”
面的夏帝的指責,雲澤只垂頭聽着,心裡卻是一點都不在意,甚至心中暗笑。
若是他蠢,那把冷凌澈招到宮裡的父皇豈不是更蠢了?
不過這種話雲澤只敢在心裡唸叨唸叨,面上卻是不留分毫。
見雲澤也不回嘴,夏帝一人說了兩句便興致寥寥,直接退朝了。
當雲澤將消息告訴給雲曦的時候,雲曦有些歡喜,又覺得此事最是正常不過,他自是有這個資格的!
“怪不得人家一心要回到楚國,原來人家心裡唸的是那個世子之位!害的我被父皇好一番責罰,真是可惡!”雲曦心裡憤憤難平,忍不住怒聲說道。
“父皇責罰你了?”雲曦詫異問道,沒想到父皇竟是會因此事而遷怒雲澤。
“沒什麼,不過就是罵幾句,沒什麼大不了的!”雲澤莫不在意的說道,他要是真拿父皇的態度當一回事,那他早就鬱悶死了!
兩人這般說着,玄羽已經被請了進來,剛邁進殿內就聽到這姐弟兩人的交談聲,不由得暗暗嘆氣。
主子,你可知道,你這位太子小舅子對你埋怨頗多啊!
雲澤一看見玄羽,頓時眉飛色舞的迎了上去,拉着玄羽就問道:“你就是師父留給阿姐的暗衛?”
得到玄羽肯定的答覆後,雲澤卻是又有些失落的問道:“那師父爲什麼不給我一個?”
玄羽翻了一個白眼,他怎麼知道?
見玄羽搖頭,雲澤連忙又問道:“你不會說話,那你會不會寫字啊?”
玄羽搖了搖頭,字跡什麼的以後也很容易敗露的,他纔不要給自己找麻煩呢!
“你怎麼什麼都不會啊!我還想知道師父在哪呢,我很想他啊!”雲澤一臉失望的說道,一張小臉皺的像包子似的。
玄羽又翻了一個白眼,你師父就是你剛纔罵的楚國世子啊!
雲曦見玄羽走進來,有些複雜的思索了一會兒,纔開口問道:“你……真的叫大黑?”
雲曦真是無法接受這個名字,扶君那般的人會給屬下起名叫“大黑”嗎?
未等玄羽答話,樂華就笑着點頭說道:“是的!”
玄羽看了樂華一眼,見她眼中光華璀璨,十分的絢麗奪目,便只好咬牙認了。
雲曦也不追問樂華是如何得知的,只開口說道:“我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可願意幫我?”
玄羽立刻點頭,若是身後有尾巴,也一定會搖起來。
“阿姐,你是又有什麼計劃了嗎?你打算做什麼呀?”雲澤拉着雲曦開口問道,想看看自己能做點什麼。
雲曦笑着戳了戳雲澤的頭,開口道:“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是打草驚蛇而已!”
“打草驚蛇?”
雲曦揚起了嘴角,眼裡閃過一抹寒光,就是不知道這次能打出一條多大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