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眼前的一片狼藉,天寒被宇文慧這女魔頭不知帶到哪裡去了;師父交代的心願也因爲崆峒印被擊碎而無法完成。這一切太諷刺了,難道是上天在捉弄他嗎?
“承義,你還好嗎?”桃兒見承義精神恍惚,擔心地問道。
承義一言不發,呆呆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日上三竿,卻被厚厚的雲層遮住了陽光,千里之外撒下一片影子,籠罩在喧囂的渭水河之上,四周的一切似乎變得陰沉沉的。黃沙被風吹的漫天飄舞,灰濛濛的曠野中,只有兩個孤零零的身影。
突然,承義緊握着拳頭,使勁地捶打着地面,自責的聲音不斷在耳邊縈繞:“我真沒用!真是沒用……”
“承義,求你不要這個樣子!”桃兒阻止承義這麼繼續自虐下去,含着淚說道,“一定會有辦法的,對不對?承義,我們先冷靜一點好不好?”
“可是,我們能有什麼辦法?”承義垂頭喪氣地說道,“師兄被他們擄走了,到哪裡去找?”
“一定會找到的……雖然我們還不知道他在哪裡,但是一定會找到的!你看,自從你失蹤了,我們不也是一路找來就找到你了嗎?”桃兒努力勉強維持着微笑說道。
“師父呢?他交給我們事情,如今連這麼重要的東西都沒了,師兄也生死未卜,我還有什麼臉面回去見師父?”承義緊握着拳頭,不甘心地說道,“我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義?”說罷,幾近崩潰的承義拔起劍來準備向自己的脖子抹去,桃兒看見了簡直是嚇得魂飛魄散,立刻把玉笛扔了出去,擊中了承義手中的劍。
金光閃閃的劍飛了出去,插在地上,劍中閃耀着奇異的紋路……
桃兒伸出手來,狠狠地打了承義一巴掌,哭着叫道:“爲了救你,我花了多少時間多少精力,你知不知道!”
“啊……桃兒……”承義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心中頓時感到一陣痛楚。
“如果你就因爲這點事情想死,我不攔你!你去吧!”桃兒說着,眼淚止不住往下掉,“我這輩子竟然愛上一個懦夫!懦弱的碰上事情就只知道尋死的男人!”
“桃兒,別說了……我……我知道我錯了……”承義似乎突然醒悟過來。
“我真的看錯人了!你只知道逃避!碰到事情就知道逃避!既然如此,那我走!我走!走得遠遠的!你再怎樣就怎樣!”桃兒說着說着大哭起來,拼命向遠方的荒野跑過去……
承義見到桃兒如此撕心裂肺地哭泣,意識到自己剛剛是多麼無能。他立刻站起來,朝着桃兒跑去的方向衝去,從身後緊緊抱住桃兒。
桃兒用力掙脫,對承義邊哭邊罵:“你這個懦夫!放開我!放開我!”
承義絲毫沒有讓桃兒掙脫的意思,流着淚對桃兒說到:“我錯了,桃兒!原諒我……”
“你有什麼錯?生或死是你自己的選擇……你放開我!放開我!”桃兒依舊在極力掙脫,但卻不是在誠心掙脫。
“桃兒,你說的沒錯,剛剛我確實做得很無能……”承義緊緊地抱着桃兒,不想讓她逃脫,“即便失去了一切,我還有你……”
這句話就像有魔力一般,桃兒聽後也不再掙扎了,轉過身來緊緊地抱住承義,流着淚說道:“這樣纔是男子漢……這纔是我最愛的承義……”
“謝謝你,桃兒!”承義心中一陣酸楚,“謝謝你無論什麼時候都不離不棄……我不會再做那種傻事了……原諒我好嗎?”
桃兒害羞地閉上眼睛,溫柔地點了點頭。承義把桃兒摟進懷裡,輕輕地撫摸着她烏黑的頭髮。這個溫婉柔弱的女孩子,卻給了他最大的力量去克服一切困難。
稍作鎮定後,承義和桃兒盤膝而坐,商量對策。
“現在,師兄身在何處我們並不知曉,而師父所在的地方離此處有好幾千里路,根本就不可能在幾天之內就趕回去……該怎麼辦纔好?”雖然承義冷靜了許多,但眼下依舊沒有什麼好辦法。
“承義,辦法一定會有的,我們要先冷靜下來。”桃兒提醒承義。
“是啊……辦法一定會有。在這附近,哪裡可以尋求到幫助?到底是哪裡?”承義努力地回憶曾經到過的地方,似乎是一個繁華熱鬧的地方,“對了!我們去都城!”
“啊?”桃兒聽承義沒頭沒腦這麼一說,突然有點懵了。
“我們回去找找看王大人,或許他能幫助我們。”承義說道。
“可是……他的夫人是宣城公主啊!”桃兒想起那個令人不悅的女人,“她不是一直想剷除我們麼?”
“王大人在,她應該不會如此無禮吧?”承義思索了一會兒,說道,“畢竟現在也只能找他來幫忙了。”
“好,你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說完,承義和桃兒騎上馬,朝着西方三百多裡的都城長安行進。
在一個幽深陰暗的地下,這裡陰冷而潮溼,寒氣隨時腐蝕滲透到骨頭裡,常人根本就無法來到此地。
眼前是一尊巨大的棺槨,其上的雕塑十分考究,在黑暗的地下墓穴中,這些陪葬的金銀珠寶依然閃閃發光。
空曠的堂中躺着兩個人,一個是天寒,另一個則是十惡不赦的女魔頭宇文慧。
寒氣侵入體內,天寒被這股寒氣凍醒,身上的傷痛也隨着寒氣的侵入而愈發隱隱作痛。接着微弱的光線,天寒看見他的身邊躺着一個白衣女子,那張臉令他頓時新生憤怒。但因爲此時極度的疲勞,他連爬起來都很費力……
那女子也醒來,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她用微弱的聲音向天寒求救道:“公子……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你這女魔頭……我天寒……絕不可能輕易放過你!”天寒勉強站起來,欲施放法術收拾這女魔頭,卻發現自己功力盡失。
“天寒,其實我和你一樣……一直被人操縱着。”沉默許久,宇文慧吐出了一句話。
“你以爲我還會上當嗎?”天寒充滿了懷疑,“現在崆峒印被毀了,看你的陰謀怎麼得逞!”
“唉……罪孽啊!”宇文慧低下頭,似乎不想辯解什麼。
說來也挺奇怪,之前明明態度還很囂張的宇文慧,此刻竟然變得那麼安靜。無論是眼神還是語氣,跟之前的女魔頭簡直是有天壤之別。但天寒向來戒備心很重,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對眼前這個女子放鬆警惕。
這時候,昏暗的墓穴中,一團寒煙襲來。寒冷的煙氣中出現了兩個黑影,一個身材高大威猛,嚴重透着凌厲的殺氣;另一個溫婉嬌弱,卻藏不住重重殺機。那個高大的男子便是之前交過手的李建成,而另一個則是其太子妃鄭氏。
“夫君,此二人該如何處置?”鄭氏問道。
“如今我們都只是靈體,一見到日光便會魂飛魄散,因此想要爭奪王權只能依靠這些人的身體,壓制他們的意志。”李建成朝着爬在地上的兩個人,詭異地笑了笑,說道,“我們的相貌變成什麼樣並不要緊,只是李唐的江山怎可落在李世民子孫的手上呢?”
“呵呵呵呵……你們真是愚蠢!”聽到這話,天寒勉強坐起來,冷笑道,“你以爲你做了皇帝天下就是你的了嗎?”
“你這武功盡失的人,還想跟我叫囂嗎?”李建成不屑一顧地說道,“真是勇氣可嘉呀……”
“你別得意,即便你坐上了御座,那又如何?滿朝文武會依附於你嗎?天下的百姓會認你的江山嗎?”天寒說道。
“你管的事真多!”鄭氏突然覺得不耐煩了,拿起李建成的銀槍對着天寒說道,“在囉嗦信不信本宮解決了你!”
“好啊,那你就解決我吧!”天寒大笑道,
鄭氏提起銀槍就刺了過去,卻被李建成阻止了。
李建成把銀槍放回原位,對鄭氏說道:“愛妃,萬萬不可衝動!我們現在正需要此二人作爲憑體……切莫被他激將而壞了千秋大業!”
“嗯!差點被這廝壞了大事!”說完,兩人一陣煙霧又消失在這冰冷的墓穴中了。
宇文慧依舊一言不發,眼前這個魅影,是她噩夢的開端。
六十三前年,玄武門前,太子李建成見大勢已去,便不想再作無謂的反抗。
他知道此戰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不想苟且偷生,等待他的只有一死。一道閃光過後,李建成便倒地,玄武之爭也在一夕之間分出勝負。
隨後,爲了鞏固自己的地位,當時還是秦王的李世民將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子嗣統統誅殺,一個不留。
高祖李淵膝下只剩李世民這一個兒子可以繼承皇位,長子李建成和三子李元吉和他們的子嗣已被誅殺,幼子李元霸早年夭折,無奈之下天下成了太宗李世民的天下。
儘管這場權力之爭血腥而殘忍,但畢竟貞觀之治還是給天下帶來了太平的幾十年;李世民的兒子李治雖然體質虛弱,但在朝中忠臣的輔佐下,也開船了永徽盛世。
然而,在這幾十年間,李建成的太子妃卻一直被人們所遺忘。畢竟一介女流成不了氣候,況且李世民也不想落個“殺戮狂人”的罵名,因此將李建成的太子妃鄭氏軟禁在大明宮一間幽深的宮殿內,終日不見天……
十四年前,太子妃鄭氏已在宮中被幽禁了五十年。正因爲那年的玄武之亂,丈夫李建成戰死,所有子嗣都被處決,她一直生活在孤單中。
這五十年間,從貞觀之治到永徽之治,她絲毫沒有感受到關懷,唯獨身邊偶爾有幾個宮女可以說說話。
這天,鄭氏已經能感受到孤獨寂寞將自己折磨的元氣將盡,但此喪夫失子之痛豈是這一輩子時間能磨滅的嗎?
未過許久,鄭氏病逝,那時守護在她身邊的是一位十歲的小宮女。本來人之將死,有人陪伴應該是一件幸運的事情,然而那位小宮女卻見證了可怕的一幕。
鄭氏心中的積怨使得她不想輪迴轉世,她將她的怨魂注入到了小宮女的思想內……
也許是魂魄剛剛離開自己的肉體,力量弱得很,根本無法操控小宮女的思維。因此,小宮女僅僅只是受到了驚嚇,適逢路過的皇帝李治,見這小姑娘被嚇得神識恍惚,也不忍令她陪葬,便將她過繼給了洛州刺史當養女。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鄭氏的魂魄逐漸有了操控寄主行爲的能力。
或許是爲了給丈夫報仇,鄭氏便想到了投靠與李世民敵對的前隋殘部“北邙派”。
然而,北邙派並沒有致力於反唐復隋的大業,北邙派派主宇文勇也將北邙派的重心轉移到了飲酒品茗、修身悟道這些事情上。
投靠這樣一位懦弱無能的主子,鄭氏當然不會心甘情願,但畢竟北邙派還是掌握在宇文勇的手中,除非能夠控制北邙派,打着反唐復隋的幌子才能爲夫君報仇。
機會終於還是來了,長久以來,北邙派在悟道上存在巨大分歧,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惡的觀點爭論不下;雖然如此,兩派依然還是遵循着和爲貴的原則,雖然意見不同,但卻從未互相攻擊……
然而有一天,鄭氏操縱着這位陪伴她三年多的宮女,在派主宇文勇的茶水中投下劇毒,宇文勇未曾防備,中毒身亡。
人算不如天算,投毒的一幕恰恰被幾個不知名的派中小人物所知曉。
儘管與派主所持意見不同,但出於對派主多年來的照顧,他們也一直很崇敬派主。
派主被投毒致死,他們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雖然在派中人輕言微,但還是有不少有志之士起來討伐心狠手辣的宇文慧,不管怎麼說,殺死自己的義兄也好,或是殺死派主也好,都是天理難容的事情。
但是,宇文慧憑藉自己的獨門武功,全北邙派上下也沒有多少人是她的對手。一些膽小怕死的人便歸從了宇文慧,而那些不聽從宇文慧號令的人,不是被殺戮的屍骨無存就是逃進人跡罕至的地方躲藏起來,以便東山再起……這便是北邙派突然消失的歷史真相。
至於“宇文慧”這個名字,只是爲了獲得宇文派派主的認同而冒用的名字。
其實早在幽禁期間,鄭氏就已經查遍宇文家族的歷史,確實隋朝叛臣宇文化及有一養女名喚宇文慧,但在李唐討伐宇文化及的時候便被俘斬首。起初宇文勇當然懷疑這樣毫無根據地冒出一個宇文家族的人,但宇文慧對宇文家族的歷史無所不曉,也讓宇文勇逐漸放鬆了警惕,卻偏偏不知自己死在了這個謎一樣女子的毒藥下,享年四十三……
墓穴中的陰溼依舊肆虐着,宇文慧向天寒透露着這不可思議的一切,儘管疑心深重的天寒並不打算相信宇文慧所說的這些天方夜譚,但畢竟這是把太子妃鄭氏的驚天秘密透露給了外人。其實鄭氏一直都未曾離開此處,只是在別人的身體裡待久了,想出來活動活動,卻不想那些陳年往事竟被倒得一乾二淨,於是她也不遵從李建成的勸告,在這昏暗的墓室中現身了,雖爲一介文弱女子,但在五十年的囚禁生活中,她修習了一些歪斜法術,使得她的武功十分詭異。
一招夢魘破天(己等幽冥屬性法術)徑直向天寒襲來……此時天寒已是武功盡失,哪有辦法防備這一詭異招式?與其躲躲閃閃,不如堂堂正正地被打倒,天寒站在原地,閉上雙眼,已經做好了被粉身碎骨的準備,即便一死,也不枉師父“男兒不失氣節”的教誨了!
“轟”的一聲,墓室中一陣劇烈的爆炸,宇文慧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擋在了天寒面前。雖然她不懂得任何武功,卻用自己的身體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擊……
硝煙過後,狹窄的墓室中一片黑暗……
“你爲什麼……”天寒睜開眼,看着倒在自己懷裡的宇文慧,不知該感動還是該悲傷。
“從遇見你的第一眼,我就衝破了那女魔的束縛……無可救藥地……看上了你……咳咳!”宇文慧嘴邊的鮮血依然向外流着,卻屏住最後的呼吸,吃力地說道。
“好了,別說了……”親歷這一幕,天寒終於相信宇文慧所說不是假話。
“我的家……在……洛水畔……我死後……請你……將我……葬在那裡……我的真名……叫做……肖瑤……”話音未落,宇文慧的眼中失去了生命的光芒。
天寒心生一絲愧疚:以前的那些事,不是肖瑤的錯,自己卻不知情地一直將她當成罪魁禍首來對待。爲了一個陰謀而一直被人利用,直到臨死還被人誤解者,最後爲救自己而死……天寒啊天寒,你到底是造的什麼孽啊!
悲傷的天寒念下一段咒語,把肖瑤收入了扇中……此時,一股悲憤的力量瞬間充滿了天寒的全身,一個爲他而死的女孩,或許,卻一生被貪慕皇權的太子妃所利用,最後死於太子妃之手,實在令從未暴怒的天寒無法容忍。現在的他獲得了不可預知的力量。
“你給我永遠消失吧!”天寒怒吼着,使用出飛扇破百邪(丙等無屬性大絕技),趁着憤怒的力量將猝不及防太子妃鄭氏的魂魄切割地粉碎……
“愛妃——”這時,李建成出現了,眼見愛妃的魂魄煙消雲散,瞬間怒火中燒,“好小子,朕要折磨你一輩子!”說着,李建成以強大的法力鑽進天寒的體內,控制了他的神識。
天寒對突如其來的攻擊毫不知曉,在被融入的瞬間,這種痛苦任何人都是無法體會的。他痛苦地在地上滾來滾去,雙眼通紅,渾身上下都被炎熱的神識所貫通,自己的神識被強大的法力所囚禁……
黑暗中,這可怕的一幕已經上演,或許已經沒有人能阻止李建成的野心了……
墓室爆炸了,一個披頭散髮的白衣青年從墓穴中跳了出來,手中拿着一把精緻的扇子。
但這個白衣青年來者不善,衝進長安城見人就殺,不少無辜平民百姓受傷遇害。
儘管長安的內衛首領很快獲悉了這一消息,並派出內衛維護治安,卻不想這白衣青年以一當十,將前來支援的內衛打得落花流水。並且他下手極狠,派出的內位高手沒有哪個能完整地被找到屍體擡回來……
正巧承義和桃兒尋找天寒,想去長安府中找王大人尋求幫助,卻不想大白天街市上碰到這種殺人狂……仔細一看,這可把承義和桃兒嚇壞了,這殺人狂不是別人,正式他們要尋找的師兄——洛天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