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將軍,是我啊!快開門!”敲門聲愈發緊促,似乎這個“傳令”在路上耽擱了許久。
權毅將門打開,一劍刺去,門外的人便應聲倒地。權毅擦了擦劍上的血跡,說道:“混小子,你以爲你能騙過我?就憑你一個人想來刺殺我嗎?”
門外果真是來者不善,權毅派去的傳令或許在半路上已經被人劫殺了,而這個冒充傳令的人很有可能是武則天派來的殺手。不過,權毅在爾虞我詐的官場上混了幾十年了,絕不會像王勖那個笨蛋一樣那麼容易中計。
權毅已經預感到,王勖很有可能已經全軍覆沒了,而其他幾個地方官員也很有可能也沒收到他的行動計劃。武則天果然是隻老狐狸,看樣子強攻是不行了,對付武則天只能用智取。
遠在揚州的蔣承忠遲遲未等來權毅的命令,他預感權毅的動靜已經被武則天察覺了,深思熟慮之後,他來到了太守符璋的府邸。
“符大人,下官認爲此時時機已經成熟,我們必須採取行動了!”蔣承忠很清楚地表達了他的意思。
“承忠啊,你跟隨我也有好多年了……”符璋滿臉憂容,“如今天下雖已易主,但百姓安居樂業。如今大肆徵兵,勢必是殃及百姓啊!”
“可是大人,武則天那老賊竊據天下,大唐江山豈能落入這老賊手中?”承忠見符璋開始猶豫,便着急了起來,“我們做臣子的,最講究忠誠,我們是大唐的臣子,是李氏的臣子,怎麼能替那個武則天效命呢!”
“承忠啊,你的想法太簡單了!”符璋捋了捋鬍子,“恐怕有些人打着‘反周復唐’的名號,是想建立自己的天下……人心叵測呀……”
承忠欲言又止,和符璋請安過後,自己徑直回去了。承忠百思不得其解,爲什麼那個給自己仕指點迷津的太守,如今卻變得如此窩囊。天下已被賊人竊據,作爲大唐的忠臣本來就該站出來奮起反抗,如今既然有人已經作爲“反周復唐”的發起者,卻因爲什麼“天下百姓”而猶豫不決。要是李唐完了,天下百姓又有何用?!
就在此時,半路上殺出了兩個蒙面人。他們背對着銀白色的寒月,站立在屋頂上,手持大刀,眼神犀利,似乎盯準了落單的承忠,故意在承忠的必經之路上設下埋伏。
“果然,又是武則天那隻老狐狸派來的吧!”承忠抽出佩劍,大喝道,“來吧,武則天老賊的走狗!”
“少廢話!納命來!”說着,這幾個人掄起大刀,從屋頂上跳下就和承忠打了起來。
月色下的刀光劍影橫掃着陰冷的街道,鐵器擊打的聲音吵醒了屋子裡熟睡的人們,院子中的犬吠聲此起彼伏,黑夜之中三個黑影糾纏在一起,劍往刀來,一場混亂的廝打簡直是難分高下。
三人打鬥正酣之時,其中一個黑衣人撒出一包粉末,空氣中立刻瀰漫起奇異的香氣。承忠忽然覺得,這氣味似乎曾經在哪裡聞到過,突然一個名稱閃過他的頭腦:飄搖軟筋散!僅僅是一瞬間的時間,蔣承忠還沒來得及多想,便中毒倒在地上沉睡了過去……
“符大人!符大人!快開門吶!”門外似乎是承忠的聲音。
符璋開了門,看見眼前這羣黑衣人,頓時驚愕。稍微緩過神來,符璋問道:“幾位深夜造訪,究竟是爲何事?”
“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身爲丹陽郡太守的你——符璋,意圖謀反,我等奉皇上執意前來捉拿反賊!”站在最前面的黑衣人亮出令牌,對符璋說道。
“好吧,既然你們如此認定,反抗恐怕也將是徒勞的了。”符璋一臉淡定,說道,“那我就跟你們走一趟……”
見此狀,黑衣人首領並未將符璋捆綁起來,而是頗有禮貌地說道:“符大人,有勞您和我們走一趟了,這邊請……”
於是,一行人秘密押解着這兩個“反賊”前往長安。
夜已深,月光被淡淡的雲所遮掩,變得黯淡起來。
權毅在屋子裡踱來踱去,思索着下一步計劃。現在,他也預感到了武則天的深不可測,武則天的確是個不簡單的女人。
光宅元年,武則天廢掉剛剛登基的中宗李顯,另立李旦爲帝。此時武則天亦改名爲“曌”,即“日月當空,普照大地”之意。然而,忠於李唐的朝中大臣對武則天此舉異常憤怒,他們聯合起來開始對抗武則天。
身爲開國元勳英國公李績嗣孫的李敬業,以已故太子李賢爲號召,在揚州起兵,建立匡復府,自任匡復府上將、揚州大都督。此時,一位叫做駱賓王的年輕人被羅致入幕府,爲藝文令;軍中的書檄,均出自他的手筆。
相傳,在江都大戰前夕,駱賓王爲激勵士氣,撰寫了《代李敬業傳檄天下文》,以批判武則天的謀逆野心。後來此文被徵繳送到了武則天面前,負責接物的太監深知武則天的脾氣,在將此文呈上之時,甚至連腿都在發軟。
此後,武則天讓人當場將這篇被後世成爲絕作的《代李敬業傳檄天下文》念給她聽:
僞臨朝武氏者,性非和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節,穢亂春宮。
潛隱先帝之私,陰圖後房之嬖。入門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踐元后於翬翟,陷吾君於聚麀。加以虺蜴爲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殘害忠良,殺姊屠兄,弒君鴆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猶復包藏禍心,窺竊神器。君之愛子,幽之於別宮;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
嗚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虛侯之已亡。燕啄皇孫,知漢祚之將盡;龍漦帝后,識夏庭之遽衰。
敬業皇唐舊臣,公侯冢子。奉先君之成業,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興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豈徒然哉!是用氣憤風雲,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順宇內之推心,爰舉義旗,以清妖孽。南連百越,北盡三河,鐵騎成羣,玉軸相接。海陵紅粟,倉儲之積靡窮;江浦黃旗,匡復之功何遠?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衝而南鬥平。喑嗚則山嶽崩頹,叱吒則風雲變色。以此制敵,何敵不摧;以此圖功,何功不克!
公等或居漢位,或協周親,或膺重寄於話言,或受顧命於宣室。言猶在耳,忠豈忘心?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託?倘能轉禍爲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勳,無廢舊君之命,凡諸爵賞,同指山河。若其眷戀窮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幾之兆,必貽後至之誅。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移檄州郡,鹹使知聞。
聽罷此文,武則天拍案叫好,激動地說道:“駱賓王真乃難得的人才啊!”
此舉也着實把周圍的人嚇了一跳,武則天非但不怒,反而對此文的文采大加讚賞,這也令現在這位預備謀反的權毅將軍倍感恐懼。
反覆斟酌之後,權毅覺得此前當務之急只能先讓武則天放鬆警惕,然後半路突襲,以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之效果。
就在這時,窗外燈火漸亮,院外似乎來了不少人。
權毅始料不及,心想:莫非武則天這老賊已經開始行動了嗎?!
權毅提着劍,伏在門邊偷偷地向外看去——一羣人押着兩個犯人來到他的院子裡,仔細一看,其中一個似乎有點眼熟,那不是符璋嘛!權毅心中一驚:難道武則天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計劃了?看來現在爲求自保,也只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了。
“權將軍,打擾您了!”前來敲門的是武則天的侍衛,“我們抓到了兩個逆賊,據說是您的部下……”
“啊?”權毅裝作很吃驚的樣子,“竟有此事?!”
“權將軍不必驚慌,皇上說權將軍乃是一介忠臣,此二人交由權將軍處置;但權將軍下屬中竟有此等敗類……”
“哎呀!”權毅裝作很惶恐的樣子,說道,“這的確是我的失職呀!這皇上要是追查下來,豈不要治我的罪!”
“權將軍不必驚慌。”侍衛說道,“皇上就此事詔您今夜入宮詳談,畢竟茲事體大,想來大周的江山還需要權將軍這樣的忠義之臣來維護。”
“嗯……待我稍作準備,即刻進宮。”權毅說罷,瞥了一眼無精打采的符璋和滿臉憤怒的蔣承忠。符璋和蔣承忠都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嘴裡還塞着布,只是符璋似乎一點也不想反抗,反而是蔣承忠一個勁兒地朝權毅瞪眼睛。
權毅走進自己的房間,朝着牀邊的牆敲了幾下。牆內果然是有機關的,進去是一間地下密室,密室中住着幾個蒙面人,看起來應該是幽冥忍者。但幽冥忍者向來對大唐國人不太友好,而這幾個人對權毅卻是十分恭敬,看上去更像是權毅的心腹……權毅給這幾個人下了命令,便匆匆離開了那間密室。
巧合的是,在這密室的上方是幾戶普通百姓家的住宅,在這擁擠的房屋間的雜草中,幽泉已經潛伏了好長時間。
身爲一名忍者,長時間蟄伏的技能是練出來的,幽泉在洛陽的這個角落已經潛伏了好幾天,只等着皇帝的出現,據說皇帝將在這幾日進行祭天,行刺時刻馬上就要到來了。
“我還是奉勸你,別做傻事。”背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把幽泉嚇了一跳。
“閻龍,你忘了上頭是怎麼交代我們的嗎?”不論幽泉躲在哪裡,總會被閻龍發現,但再怎麼說,就算閻龍對幽泉再怎麼冷漠,卻始終在保護着她,但上峰交代過,只要閻龍背叛組織便格殺勿論,對幽泉而言這是一件多麼糾結的事情。
“你覺得我會做那種事?”閻龍說道,“本來我就不是幽冥忍者的人,我爲什麼要聽他們的話?”
“你……”幽泉無言以對,這個局面也是她預料之中的,“總之,你可以不去執行計劃,但你不要妨礙我執行主命,否則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執行主命?”閻龍搖了搖頭,嘆道,“主命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那是當然!身爲忍者,哪怕是丟掉性命,也要完成主子的命令!”幽泉“義正言辭”地說道,“爲主命而犧牲,這是身爲忍者的光榮!”
閻龍欲言又止,遙望着被暮色籠罩而忽隱忽現的皇城,夜色下的皇城,依然雄偉……只是寧靜的月色下,似乎又將發生一場動亂。
皇城之下,兩個守衛正在城門口站崗。忽然,其中一個守衛猝然倒地,抽搐了一下便沒有了氣息。另一個守衛扛起長槍,大喊:“有刺……”
只見一個黑影以疾風般的速度掠過去,守衛話還未說完便已倒地身亡。
這個黑影命手下把倒下的守衛拖走,藏在一個黑暗的角落,隨後兩個手下假扮守衛繼續在城門口看守着。
皇城內戒備森嚴,不時有衛隊在城內巡邏,但這一隊黑影卻在戒備森嚴的皇城中如入無人之境,不一會兒便埋伏在了武則天的居所附近。
此時,武則天正獨自在屋子裡思考戰略。今夜也是奇怪得很,武則天的居所外竟然沒有侍衛,屋內也沒有服侍的丫鬟,莫非這是天意?
一陣大風吹過,門被吹開了,發出了“吱嘎”的響聲,令人心聲一陣恐懼……武則天看了看門外,空無一人,陰森森地笑了笑,對着門外說道:“今夜可是刺殺朕的絕佳機遇啊……”
“哇哈哈哈!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門外傳來一陣邪笑,“那我們可就不客氣啦!”
聲音剛落,幾個黑影破窗而入,劍鋒直指武則天。
但是,武則天卻淡定得很,當劍鋒逼近她的時候,抓起桌上的毛筆徑直扔了過去,打在黑衣人的手上,血落了一地,劍也掉在了地上。後面進來的黑衣人見狀,知道武則天也不是好惹的,便更加謹慎地跟在頭兒身邊,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這僵持的局面下,門外突然衝進來一個人,一道破天劍法把這幫黑衣人全都砍到了一邊,闖進屋子裡的人正是權毅。
“不好!快撤!”這幫黑衣人見勢不妙,連忙撤退……
“末將救駕來遲!望皇上恕罪!”權毅跪在武則天面前,一副十分自責的樣子。
武則天淡定地坐下,冷冰冰地望着權毅。
權毅跪了半天,卻沒聽見武則天的一點動靜,便“關切”地問道:“皇上,剛剛讓您受驚了……末將……”
“權將軍不必自責。”武則天依舊冷冰冰地答道,“不知這些黑衣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闖入戒備森嚴的皇城?”
“皇上請放心,末將一定會將此事追查個水落石出!”權毅回答道。
“水落石出?”武則天站起身來,走到跪在那裡的權毅身邊,用質疑的聲音問道,“敢問駙馬爺,此事該如何追查?”
“呃,這……”權毅沒想到武則天會這樣問他。
“我聽說,權將軍你意圖謀反,朕知道你不會,也不敢……”武則天說道。
“請皇上明察!”面對態度如此強勢的武則天,權毅早就想到該如何對付了,“末將對皇上,對大唐向來都是忠心耿耿……”
“對大唐?”武則天皺了皺眉頭,“大唐早已不復存在了……”
“不不,末將至死都是效忠皇上的!”權毅的破綻讓他陷入了僵局。
“你以爲,今夜的演的這齣戲我看不出來嗎?”武則天用陰冷的眼神望了望權毅,“演一出‘忠義救主’的戲,趁機毒殺朕,再假借‘救駕不力’的藉口,朕的翊軍將軍實在是‘足智多謀’啊!”
“皇上,您的話,末將聽不懂……”權毅裝作糊塗,手卻已經伸進兜裡準備掏出暗器來了……
“你的暗器,早就不見了吧……”武則天猛一回頭,見到權毅驚慌失措的表情。
此時閻龍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武則天的身前,說道:“權將軍,謀反可是死罪呀……”
“哼哼,既然全都被你們識破了,今天大不了就玉石俱焚吧!呀——”權毅抽出寒光劍,以迅雷之勢刺了過去!
閻龍也抽出龍隱劍來,抵擋住權毅的攻勢,頓時火花四濺。
“小子,上次你在渭水邊壞了我的好事,這次我要讓你雙倍奉還!”說完,權毅持劍一躍而起,從天而降,猛烈地旋轉着,把屋子裡的物件震得哐哐作響……
“鬼旋墮天?”閻龍看着快速逼近自己的權毅,也使出了必殺技——神龍躍天。一道閃光划向上空,和權毅那黑色的旋風撞擊在一起,在一旁觀戰的武則天則稍往後退,異常冷靜地看着這兩個人的武鬥。
此時,侍衛已經將這間屋子團團圍住,權毅這時才發現中了武則天的計謀。眼看着和閻龍打鬥已經有些吃力,再來對付這些侍衛便更加麻煩,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權毅縱身一躍從殘破的窗戶中殺了出去,踏着屋頂的瓦片逃離這武則天佈下的陷阱。
“再見了,權毅將軍!”閻龍取來霸王弓一箭射去,弓箭竄着火焰朝着黑暗的夜空中飛速而去,消失在深處,只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慘叫……
次日,侍衛在皇城外發現了大量血跡,權毅雖然中箭,卻還是逃跑了。作爲叛臣賊子,武則天是絕對不可能饒恕權毅的,此時,朝廷對權毅的誅殺令已經如期而至。
而窮途末路的權毅想到了與幽冥忍者合作,來對抗武則天的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