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霜雪般月光在奔流的渭水中被攪散了,隨後被駿馬飛馳捲起的土塊點綴,變得更加離散。天矇矇亮,兩匹駿馬飛馳而過,朝着東方太陽升起的地方前進。
而在另一邊,這個潼關附近的小屋中,陽光已經透過簡陋的窗子照射進來,溫暖着承義的臉龐。隨着陽光在身上積聚的暖意越來越強烈,承義緩緩地睜開眼睛,眼前的白衣女子正巧端着熱氣騰騰的小米粥進屋,放在桌邊,靜靜地看着承義。
“桃兒……姑娘!”承義突然醒來,跟眼前的白衣女子一番對視,有些尷尬地問候道,“早上好啊……”
“啊,你醒啦?”白衣女子朝承義笑了笑,說道,“這個是這裡獨有的小米粥,你之前受傷了,這東西可是很補的呢……”
“是嗎……謝謝你!”承義笑了笑,接過小米粥,慢慢地品嚐,或許是潼關的土地太過貧瘠,連煮出來的小米粥都略帶一些苦澀的味道。
承義身邊的劍又閃耀着微弱的金色光芒,這光芒引起了承義和白衣女子的注意。承義看着那光芒,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什麼都不記得。
早餐過後,承義漫步在荒涼的原野,身邊只有一條靜靜流淌着的,卷着泥沙衝向下游。晨風吹亂了承義的頭髮,胸口的箭傷依然在隱隱作痛。望着天邊的朝霞,承義似乎隱隱約約想起一些自己似乎要去完成的使命。
“阿水公子,這裡風太冷,您還是回屋裡歇息吧!”白衣女子不合時宜地出現了。
“啊,桃兒……姑娘!”承義每次面對這白衣女子提起這個稱呼,都覺得十分別扭,“不要緊的,我在這裡看看風景,一會兒就回去……”
“哦……那好吧。”白衣女子笑了笑,說道,“一定要注意安全啊……這次再掉進渭水河可沒人救你了!”
承義也笑了笑,思索道:我爲什麼會掉進渭水呢?
未等承義思考完,身邊的劍發出的金色光芒愈發強烈,似乎有一種力量在感應着它。
而在茅草屋內,白衣女子正在屋內急急忙忙地翻找承義的衣服,因爲那個重要的東西應該還在他身上。可是無論如何翻找,就是不見蹤影!
爲了避免被發現,她透過門縫看着在河邊站着的承義,看到他手上的劍在發光,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雖然是連夜奔走,但天寒和桃兒無暇顧及疲勞,一心想趕緊找到承義。就在前方不遠處,似乎岸邊的灘塗上什麼東西在閃耀着光芒。天寒走近一看,這原來是師父交代給承義的印章,這可不是一枚普通的印章,而是傳說中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崆峒印。
崆峒印的確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傳說擁有此印者便可廢立人皇,執掌天下。
承義身上確實是帶着崆峒印,或許在被渭水衝下來的時候不小心丟在這裡的,可是這樣一來又怎麼尋找承義呢?
搜尋有一次落空,桃兒坐在地上,又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原本以爲靠着上古神器的共鳴可以找承義,眼下卻只找到了崆峒印。桃兒根本就不想去完成什麼大事業,她只想好好地陪伴承義,直到老去……難道命運真的要如此殘忍嗎?連這最普通的願望都無法實現?
天寒此時亦是愁眉不展,如此線索就斷了,這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救出承義啊?還有師父交代的事情,這甚至關係到大唐的命運!
桃兒正蹲在一旁無聲地流淚,天寒則愁眉緊鎖地目眺遠方,兩個看似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視線裡——一個白衣女子正和一個頭發散亂的少年在對岸一個茅草屋邊說話的樣子。
“桃兒,那是不是承義?”天寒對桃兒說道,“我們過去看看!”
兩個人以完美的輕功越過渭水,來到河對岸的荒野,駐足在這簡陋的茅草屋邊。
恰好承義回頭,看見這兩個很熟悉的身影,呆呆地望了一會兒,說道:“你們是……”
桃兒傻傻地看着承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瞬間連心都碎了,兩行眼淚奪眶而出,眼前失憶的承義讓她感到曾經的一切美好瞬間被打碎。
承義看着眼前這個默默流淚的嬌小女子,不覺心中有一種莫名的傷痛,但又不知該如何形容,那熟悉的臉龐,勾起了他許許多多零散的記憶。但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遠遠不能讓他想起他和眼前這個傷心女子發生過什麼事情,更不知道她到底是誰?
“竟然是你?”白衣女子也回頭,一眼就看見天寒在那裡搖着扇子,兩個人的目光再次對視。
“是啊,宇文慧姑娘!”天寒收起扇子,緩緩閉上眼說道,“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桃兒姑娘!”承義對身邊的白衣女子問道,“這兩位你認識嗎?”
桃兒一驚,承義竟然管宇文慧叫“桃兒”,這分明是有陰謀嘛!
“這個男人是拋棄我的人,他曾經是我丈夫……”宇文慧聲音低沉地對承義說道,“旁邊這位大概是他的新歡吧……”說着,宇文慧從眼中擠出幾滴眼淚。
“好啊,原來是一對姦夫**啊!”聽到這麼一個編造出來的悲慘故事,承義的衝動使得他滿腔怒火,他最見不得不守道義的人,拔出劍就指向天寒的咽喉……
“阿水公子,請替奴家做主啊!”宇文慧在一邊一臉好似哀傷的表情。
“承義……難道,你把我們都忘了嗎?”桃兒看着眼前這個毫無理智的承義,淚水不由得一一串串掉下。
“好,既然如此……”天寒拿起扇子橫在面前,猛然睜開眼睛,犀利地看着承義說道,“那就別怪師兄下手太狠!”
說着,天寒扔出扇子,瞬間扇子變成二十七根銀針,朝着承義飛去,此招乃是天寒苦苦練習了十年才學會的法術——暴雨梨花(辛等太陰屬性法術)。
承義一個轉身挑起手中的劍,把疾速飛來的銀針統統打散在地上,隨後劍鋒又指向天寒。瞬間,承義以光一般的速度衝向天寒,以封喉劍法(辛等無屬性武技)刺向天寒。天寒立刻一躍而起跳向空中,瞄準承義使出凌霄崩裂(辛等幽冥屬性法術),此刻天崩地裂,亂石墜落,承義似乎根本無處可躲。然而,這時承義劍鋒直指雲天,一陣跳躍使出翔龍破竹(辛等無屬性武技),不但破了天寒的法術,還差點刺中天寒。要不是天寒反應快用崆峒印擋了一下,或許就要死在師弟的劍下了。
天寒落在地上,擺出陣勢迎戰,對眼前的承義甚是疑惑:不知從何時起,承義的武功竟然已經進步到這種程度了,難不成失憶了以後會激發武學潛質?
還未等天寒想完,承義又無聲無息地攻了過來,這招破滅劍法(庚等無屬性武技)攻勢兇猛,天寒以手中扇子防禦,勉強接下這招,卻不想被怒火中燒的承義一步步向後逼退,承義的力量不知何時竟然進步如此巨大?
正值此時,桃兒手持玉笛打在承義的劍上,用盡全力把承義一點一點向後逼退。承義所幸騰出左手,一掌把桃兒打翻在地。桃兒正忍痛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劍鋒已經直指咽喉……
但此時,承義猶豫了,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充滿了哀傷和憤怒,讓承義覺得內疚和害怕。此時承義的手已經很不聽使喚了,他根本就沒有力量一劍刺下去。
天寒趁機衝上來,對準承義一扇子打下來,卻未料到被承義察覺。承義跳起,一腳踢中天寒伸出的手臂,天寒後退了四五步,好不容易穩穩地站住。
承義沒有再去顧及倒在地上的桃兒,抽出劍,把內力傳遞到劍上,朝着天寒緩緩逼近。漸漸地,承義眼中佈滿血絲,眼紅得就像墜入魔道一般……天寒吃了一驚,莫非這是中了奇毒“失心散”?
失心散傳說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奇毒,只有西南古蜀國的南蠻族纔會製造這種奇毒。據說,此藥粉可以使人失去理智,將自己所有內力灌輸到武器中,進而不顧一切砍殺敵人。相傳,當年諸葛亮七擒七縱孟獲,除了君子之義,另一個重要原因便是擔憂南蠻軍士服下此毒後會拼死反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諸葛亮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可惡!果然又是宇文慧的陰謀!”天寒咬牙罵道。但此時他也沒有時間去顧及那麼多了,天寒馬上取出崆峒印,將自己靈力注入其中,欲與入魔的承義抗衡。兩個人終於撞在了一起,兩把武器之間,內力與靈力激烈地對抗着……
承義此時徹底失去理智,以極快的速度將大半內力注入劍內;天寒眼見形勢不對,也發了瘋一樣把自己大半靈力注入崆峒印……就這樣,在這個小小的荒野上,劍與印之間的對抗燃起了一面巨大的屏障,雙方的力量平分秋色,難分伯仲。
桃兒看着兩個人瘋狂的對抗,着實見識了失去理智的可怕,在一旁尖叫大喊:“別打了!你們不要命了嗎?!”
可此時承義和天寒誰還能聽進去,繼續像發了瘋般將剩餘的內力和靈力注入進去,兩種武器間的對抗已經足以毀滅這裡的一切……天寒知道這樣下去會兩敗俱傷,但眼下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即便將靈力耗光,能拖多久是多久……
桃兒看到這兩人仍然在歇斯底里地對抗,於是便想衝過去阻止這場瘋狂的對抗。但她剛剛起身向前跑了幾步,便被強大的衝擊力重重地摔到一邊。
這一幕被承義看到了,不知爲何他竟覺得心裡隱隱作痛。意外就在一瞬間發生了,承義的箭傷沒有痊癒,在他感到心痛的一瞬間,傷口又被撕裂了,緊接着一股熱騰騰的氣息從全身衝向咽喉,隨後鮮血從他的口中噴涌而出,瞬時倒地,劍也掉落了,劍中的內力一下子四散而開,化爲烏有……
“不要!!”桃兒哭喊着跌跌撞撞的衝過來,緊緊地抱着依然入魔未解的承義,用顫抖的聲音對承義哭泣道,“承義,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說過要好好愛我的……”說着淚如雨下,晶瑩剔透的眼淚一滴滴全都滴落在承義的臉上。
承義漸漸覺得視野模糊了,不知是因爲傷痛還是因爲眼淚,在他腦海中閃過越來越多零零碎碎的片段:在一片美麗的湖畔,蔥鬱的密林中,一位身穿淡黃綢緞絲衣的妙齡少女朝着她微笑,那精緻臉龐是多麼熟悉……畫面又跳到一個祥和的夜晚,小湖上飄蕩着一位英姿勃發的男子,還是這個少女,在和他爭論些什麼,隨後緊緊地抱住自己……那又是一個夜晚,又是那個少女,面無血色地躺在地上,自己抱着她痛哭流涕……
眼淚一滴滴地從承義地眼角流出來,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卻清晰地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清晰地記得他深愛過一個女孩子……對,就是這個女孩子,曾經不顧一切爲他療傷,曾經與他一起在地下宮殿探索未知世界……
另一邊,強大的衝擊力使得天寒向後倒退了好幾步,也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手中的崆峒印不知飛出去了多遠,落在宇文慧跟前。宇文慧從地上撿起崆峒印,詭異地笑了笑,然後默唸咒語,瞬間從崆峒印中釋放出奇異的光芒,此光芒強烈的讓人睜不開眼睛。
天寒勉強站起來,看見宇文慧正將崆峒印的力量注入自己身體內,連忙伸手,踉踉蹌蹌地走過去,喊道:“不……不可以!天下……絕不可以……由你統治!”但天寒如此虛弱,甚至連站都站不穩,又一次跪在了地上。
“你覺得現在是我的對手嗎?哈哈哈……”宇文慧發出一聲令人驚悚的冷笑,隨即從崆峒印中抽出一絲詭異的能量,直接擊中天寒。天寒雖然抽出扇子防禦,但力量實在太強大,一下子就被打飛到了十幾丈遠的地方,重重地落地,胸口一陣絞痛,鮮血從口中噴涌而出,染紅了白色的袍子和手中的扇子……
桃兒依舊抱着生死未卜的承義哭得死去活來,如今可能沒有人能夠阻止這場浩劫了,大唐的命運,也許就要在此終結了……
這時,承義費力地睜開眼睛,看着以淚洗面的桃兒,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桃兒……我……我今生……也許只能陪伴你到……到這裡了……”
桃兒拼命地搖頭,眼淚不爭氣地從眼眶中掉了出來,早已泣不成聲:“不要……不要死……承義你不要丟下我……”
天寒滿腔悲憤,一旦崆峒印注入這女魔頭體內,她便會永生不死,加上她那強大的力量可以統領天下一切勢力……然而,縱然天寒武功再高強,也絕非這女魔頭的對手……
“哇哈哈哈哈!你們完了!”宇文慧的本體已經漸漸甦醒,她邪惡地笑道,“夫君!我們馬上就可以擁有的屬於我們的天下了!”
“什麼?你的夫君?”天寒聽着這話甚是蹊蹺,然而未及他思考,渾身一陣劇痛,一個可怕的力量正在甦醒……
“愛妃,本王等待此日久矣,就讓這個白衣青年的身體作爲我的憑體,完成我們的霸業吧!”隨後,天寒的神識漸漸被這股強大的力量壓制,而成爲了另一個身份——李建成的替身!
在宇文慧所控制的崆峒印的邪惡力量下,魏徵的封印失效了,李建成的冤魂復甦了,並且將天寒作爲憑體,操縱着他的行動。
承義依然重傷不醒,桃兒仍然哭啼不止,天寒卻已經拿着扇子,緩步逼近他們。桃兒猛然間察覺,兩眼通紅的天寒已經舉起扇子準備劈斬下去……就在此時,一陣強烈的法術將宇文慧舉在頭頂的崆峒印炸得粉碎,宇文慧瞬間失去強大的力量,此時她還毫不知情地站在那裡。
由於失去邪惡力量的根源,天寒的神識開始與李建成的神識抗衡。
“太子,現在我尊稱您爲太子,是因爲你對大唐有功。我不希望你一錯再錯!”天寒扇着扇子,神情凝重地對李建成說道。
“哼……你這小子!”李建成不屑一顧,“你們壞了我多少好事?”
“太子,天下是百姓的,不是你一個人的!”天寒義正言辭地說道。
“黃毛小子,用得着你跟我這麼講話?”李建成說着一掌推了過去。
雖然是在意識境界中,但畢竟鬥爭還是存在的,天寒中了一掌倒在地上……很快他又站起來,繼續說道:“請您爲天下蒼生考慮,放棄您那大逆不道的謀反計劃!”
“你小子,一掌沒夠是吧!”說着,另一掌打了過來,天寒又受一掌,只是這次退了幾步,並未倒地。
“太子大人!請您三思啊!”天寒本並不打算使用武力,但眼下似乎不得不戰了。
“煩死了!滾!”說罷,李建成一招飛沙走石(己等無屬性法術)對天寒發動了攻擊。
桃兒正當驚慌,卻發現天寒舉着扇子神情怪異。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有些慍意,並且他的雙手一直在劇烈地震顫,似乎他的身體內出現某種劇烈地掙扎。
而在宇文慧的身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閻龍。
宇文慧也着實吃了一驚,問道:“你是何人?”
“幽冥忍者——閻龍。”幾個字冷冷地從閻龍口中吐出來,毫無感情。
“你竟敢壞我好事!”宇文慧十分生氣,拿起綢帶欲攻擊閻龍。
“憑你?”閻龍笑了笑,一手扯住絲帶,一個轉身便把這些絲帶撕得粉碎,“功力尚淺!”
宇文慧吃了一驚,還從未有人武功能高強到撕碎她的綢帶!遇此強敵,三十六計,走爲上計,宇文慧扔出一包煙霧,帶着傻站在那裡的天寒,又神秘的消失了……
閻龍來到承義身邊,使出閻地蘇生(辛等無屬性法術),承義很快就甦醒了過來……隨後,閻龍僅僅說了一句:“後會有期!”接着,就像風一般消失了。
閻龍擊碎了崆峒印,阻止了宇文慧這的野心,但他究竟是敵是友,不得而知……
但更令人擔憂的事情是,天寒就這麼突然下落不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