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在見過了那所謂的表姐後,便沒怎麼管這件事了。
幾天以後,那張成倒是遞了請帖過來。
蓮子同朝顏說了這事,朝顏很淡定道:“不用管他。”
倘若張成以爲她會因爲孫月的緣故而對他另眼相待那就想太多了。孫雯同她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朝顏自然將她當做親人看待。但孫月和她才頭一回見面,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親戚情誼,自然不會將張成看做是表姐夫了。更別提孫月還是妾室。只要張夫人沒虐待她,朝顏便不會出手。
臨近年關,她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可沒時間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在臘月的時候,京城也下起了雪,天氣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歡歡跑去院子中玩雪,玩完回來後,一個沒注意,便着涼了。導致朝顏和褚經年過年這段時間,基本都是留在家裡照顧小朋友。
等出了元宵以後,歡歡才又恢復了活蹦亂跳的樣子。
在這期間,穆武帝也同她說了關於褚晏清進學的事情。大穆的皇子和宗室子一般是在八歲時進學的,在那之前,都是在家請名師教導。
皇子們讀書的地方就在上書房那邊,上學時間和早朝差不多。
按照穆武帝的說法,雖然褚晏清還沒八歲,不過也快了,加上他自小聰穎,學習起來可謂是過目不忘,舉一反三,提前一年上學沒事。
朝顏想了想,雖然有些心疼兒子早早就要學習,不過穆武帝說的也有道理。褚晏清正好還能和柳鳳堯的兒子柳明軒作伴呢。柳明軒在去年的時候,便已經開始進學了。
雖然朝顏覺得可以讓兒子提早一年,但她本身並非專斷的家長,還是認真地問過了褚晏清的意見。若是晏清還想再玩一年,她說什麼都會拒絕穆武帝那邊。
褚晏清本人倒是很期待,眨着同朝顏如出一轍的大眼睛,“到時候我是不是能夠交到很多朋友?”
朝顏點點頭,“不過讀書會很辛苦哦。”
褚晏清說道:“我不怕累!”說着,還挺了挺小胸脯。
既然他本人沒有意見,朝顏便答應了這件事。大穆還算人道,一個月放假三天,過年能放假半個月,像端午節、中秋節,這種也能放個一天。若是前朝的話,就連過年,也只能放個三天假。
既然褚晏清同意了,朝顏也就開始挑選起他的伴讀人選。
朝顏並不着急,伴讀可以慢慢地選,畢竟是要一直陪在晏清身邊的,才學倒是其次,人品纔是最重要的。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可不想好好的兒子被人給帶壞了。
像柳明軒的兩個伴讀,一個是彭國公的孫子—也是柳明軒的堂哥,另一個則是趙大學士的侄孫子,兩個伴讀一文一武。能夠成爲皇子皇孫伴讀,本身就是一種榮耀,能夠和他們一起享受着最高端的教育。而且這些伴讀,一般不出意外的話,將來都會成爲皇子皇孫的人脈。
褚晏清要挑選伴讀一事傳出了以後,京城中的權貴人家紛紛走動了起來。
就算是最愚鈍的人,也看得出朝顏定是下一任的天子。在大家心中,褚晏清是朝顏的嫡長子,自小聰慧,性子溫和,在所有人眼中,便是鐵板釘釘的皇太孫。若是能成爲他的伴讀,前途一片光明,也莫怪這些人會如此積極地鑽營了。
朝顏才懶得選那些人家的子弟給兒子當伴讀,反正伴讀人選可以慢慢挑,她不着急。她親自縫了一個小書包,給褚晏清揹着。
嶽照琴一邊咬蘋果,一邊跟朝顏吐槽,“這段時間,給我送禮的人可真不少。或者是到我面前誇親戚家的孩子如何懂事,真當一點小恩小惠能收買我啊。”
嶽照琴作爲親王妃,生活那叫一個滋潤。尤其是柳鳳堯開府以後,親王府邸就在朝顏的公主府附近,於是她便三天兩頭過來尋朝顏。
朝顏笑了笑,“這也說明我們兩個感情好大家都知道,所以他們覺得你在我面前能說得上話。”
嶽照琴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又問朝顏,“圓圓的伴讀你心中可有人選了?”
朝顏手中握有一筆不小的暗勢力,京城中和褚晏清同齡的小朋友是什麼德行,她多少也是清楚的。
朝顏笑了笑,“是有幾個人選,不過還在考慮之中。”她感慨了一句,“可惜子易他兒子還小呢,不然是個不錯的人選。”
袁家,其實也算得上是朝顏的外祖家。但朝顏對袁家其他人並沒有什麼感情,只是看在袁老夫人的份上,才稍微照顧了一下。袁子易是在五年前成親的,他的妻子是國子監祭酒的嫡女,知書達理,小夫妻兩的感情挺好的。成婚一年便誕下了兒子。袁老夫人抱了自己的曾孫子以後,在欣慰之中,離開了人世。
自此以後,對朝顏來說,袁家她所關心的也就只有袁子易了。倘若袁子易的兒子再大上三歲,朝顏還真會挑選他。那小子不同他爹袁子易有些呆,從小就鬼精鬼精的。袁子易和他夫人兩人都是厚道人,偏偏生了一個機靈的兒子。
朝顏看中的幾個伴讀人選,包括了徐太傅的曾孫子、聞纖語的兒子、石清瑩的兒子等。
挑選伴讀,總要合晏清的眼緣,看他和誰處得來。朝顏打算選好候選人以後,讓晏清自己挑選。
嶽照琴知道了她的想法以後,點點頭,十分贊同,“你這想法也是對的,若是兩人處不來,天天吵架,那就不好了。”
她還提了一下她表妹的事情,“我那表妹於涵你是知道的,最是心高氣傲,同我二舅母一個性子。先前我外祖母給她選了門當戶對的親事,她們母女兩不願,硬是退了那親事,最後表妹嫁給了宋侯爺做填房。”
嶽照琴同於涵關係從小就不好,加上二房其實是藉着她的勢攀附上這門親事的,爲此還將她外祖母給氣病了,所以她對這母女兩就越發不待見。雖然都同在京城中,卻也沒有要走動的意思,平時連年禮都懶得準備。
“宋侯爺前頭妻子留下了一子一女,他同前妻感情又好,自然想讓嫡長子將來繼承爵位。我那表妹生了個兒子,去年便想讓她兒子當小猴子的伴讀。打量我不知道她心思呢,不過是想要藉此給她兒子鋪人脈,將來好搶了那爵位。我當時直接就拒絕了,現在她又跑來我面前,哭訴說自己在宋家都快沒站的地方了,繼子對她態度冷淡,還想讓我在你面前說她兒子好話。”
“她兒子當小猴子的伴讀我都看不上,更別說是當圓圓的伴讀了。”
嶽照琴覺得於涵純粹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她若是好好對待繼子的話,繼子也不會那態度。當時她嫁過去之前,宋侯爺便同於家說過了,將來爵位是要留給嫡長子。於涵當時也是答應得好好的,等自己兒子出生以後,便想將好的都留給她兒子,這種情況下,嫡子能看她順眼纔怪呢。
朝顏說道:“我從來就沒將她列入考慮範圍內。”
於涵的兒子被她嬌慣得性格跋扈,若是不改的話,這性子遲早要吃虧。
嶽照琴和她八卦了一回後,又拿了兩罐新茶,便回她宅子去了。
……
很快的,褚老夫人五十九歲的壽宴便要到了。作爲孫媳婦,褚家的當家夫人,朝顏自然得操辦起這件事。
因爲明年是六十大壽,必定要大辦。褚老夫人便說了,今年不必太過興師動衆,族裡的人一起吃頓飯就可以了。朝顏自然是尊敬褚老夫人的意見,只准備了十桌的酒席。
褚家的旁支一共有五房,湊一湊,也就是七八桌。
褚老夫人的壽宴,早就出嫁的褚凝和褚念春都回來了。褚凝這些年來倒是安分守己了不少,呆在郡王府中養着柳鳳晗唯一的兒子,一年都未必出來三回。每一次見她,她都感覺褚凝又老了好幾歲。
至於褚念春,則是另一番的風貌。褚念春當時生了兩個女兒後,在前年才生下了嫡長子,不過她婆家不錯,也不曾給她太大的壓力,也沒有要給她丈夫納妾的意思。這其中固然有婆婆開明,另一方面也是看在褚家的地位上。
褚念春同褚凝坐在一塊,一個眉飛色舞,一個暮色沉沉,不知道的人還以爲褚凝大褚念春好幾歲呢。事實上,褚念春比褚凝更大的。
朝顏覺得路都是人自己走出來的,若是褚凝當年沒有那般作死,褚老夫人就算不喜歡她,也會給她安排妥當的親事,她未必會過得比褚念春差。
褚念春提前一天回來,幫朝顏準備酒席的事情。
等到第二天,褚家旁支的人都紛紛登門祝賀褚老夫人的壽宴。
褚老夫人看着孫子成親生子,生活幸福美滿,人生已經別無所求了,因此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樣子。
朝顏平時呆在公主府比較多,同褚家旁支的人打交道不算多。不過她的身份也註定了她在哪裡都是衆星捧月。
褚家四房的一個小姑娘今年三歲,臉蛋圓滾滾的,像是蘋果一樣,說話的時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朝顏頗爲喜愛,還將手上的瑪瑙手鍊褪下來送給小姑娘。
這丫頭也不怕生,同朝顏認真說着她昨天吃蘋果不小心崩掉了一顆牙齒的事情,還給朝顏看她的小乳牙。
她說話充滿童趣,將朝顏逗得不行,直誇她可愛。
她娘褚木氏見閨女得朝顏青眼,不免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畢竟褚家旁支十歲以下的小孩子也不少,朝顏同她閨女說話最多。
她嗔怪地看了女兒一眼,“好了,萍萍,趕緊將你那牙齒收起來,沒得腌臢人。”
她也不知道她閨女是從哪裡聽人說掉下來的乳牙要好好收藏着,這樣新長出來的牙齒纔會整齊。結果萍萍就將自己的小乳牙洗乾淨了,然後放在荷包中,天天帶在身上。
朝顏倒不見怪,她家的孩子一個比一個機靈,不像萍萍一樣,天真單純。難得見到這麼一個,不免多疼了幾分。
萍萍還是很聽話的,將荷包收了起來。
三房的褚王氏原本就想着讓孫女出風頭,她覺得她孫女聰明伶俐又好看,肯定能討朝顏的喜歡,結果朝顏都只問了一句她孫女,接下來就一直陪着四房那不懂事的丫頭片子,她早就看不過去了,立即說道:“雖然萍萍才三歲,但規矩禮儀也該抓起了。”
“牙齒那樣的髒東西,她怎麼能整天放身上呢,還非要給別人看,沒得噁心到別人。你看我家蓉蓉就從不做這事,不是我自誇,蓉蓉雖然才五歲,但規矩一點都不輸給七歲的姑娘。”
然後就開始誇起了自己的孫女,誇完孫女,話題一轉,又誇她的孫子,說她孫子聰明又懂事,還孝順,有好吃的東西都惦記着要留給她。
褚木氏原本臉上的笑意都撐不住了,褚王氏誇她孫女也就罷了,還踩她女兒,簡直欺人太甚。若不是褚王氏是長輩,她早就直接甩臉子了。
褚王氏末了才說道:“我聽說朝顏還沒給晏清找到合適的伴讀,我家智兒就很合適。聰明懂事不說,還知根究底。”
褚王氏想得還挺美的,若是她孫子能成爲褚晏清的伴讀,那他們三房便能夠從幾房中脫穎而出,將來前途光明。
其他幾房的人都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褚木氏,這褚王氏怎麼白日就開始做夢了。
朝顏看褚王氏的性格,再看褚王氏那具有一兩金外號的兒媳婦,就知道他們這一房是什麼德行了。就算他家的孩子再如何聰明,也不可能選來當伴讀。
她直接不留給褚王氏幻想,“你家智兒再好,也不適合當晏清的伴讀。”
褚王氏急道:“哪裡不妥了?”
朝顏說道:“你孫子和我家晏清命格相沖,龍虎容易相鬥。”
晏清屬龍,褚木氏的孫子屬虎。
朝顏對命格倒沒有多麼相信,純粹就是以這個作爲理由打發褚木氏罷了。
褚王氏還真沒想到這一出,臉色黑了下來,不再說什麼。周圍其他人嘲笑的眼神看得她老大不自在。
她原本以爲自己也算是褚家的長輩,朝顏在大庭廣衆之下,好歹也會給她一個面子的。
朝顏沒再理她,只是繼續逗萍萍玩,“萍萍有空來找你歡歡姐姐玩。”
褚王氏的孫女褚蓉朝顏也見過的,規矩好是好,但太傲了點,有點瞧不起別人的感覺。若是真有本事的人,傲點也就罷了。但褚蓉除了規矩,也沒有其他特別拿得出手的東西,這樣鼻孔朝天,無疑讓朝顏生出了幾分的不喜。
還是萍萍這樣的小蘿莉比較有意思。歡歡的玩伴並不算多,再給她找個人陪玩也挺好的。
萍萍她娘褚木氏聽了這話,自然十分歡喜。
萍萍一臉天真說道:“那我可以到時候可以多吃一些蛋糕嗎?”
她記得這個溫柔又好看的嬸嬸曾經給她特別香軟的點心吃。
朝顏含笑道:“當然可以。”
其他人見她是真喜歡這丫頭,也紛紛誇萍萍可愛。
褚王氏先前將自己的孫女孫子誇得天花亂墜的,偏偏兩人都入不了朝顏的眼,朝顏反而選了她剛剛損過的褚萍。褚王氏自己心情不爽,見誰都覺得是在嘲笑她。
用過酒席以後,就帶着孫子孫女匆匆離開了。
她剛走出褚家的府邸,就伸手用力點自己孫女的額頭,“真是沒出息,連小你兩歲的妹妹都爭不過。”
褚萍也是被家裡誇着長大的,不滿地說道:“明明是那昭瑞公主沒眼光。奶奶你不也說了嗎?昭瑞公主將一個青樓女子當做寶一樣,帶在身邊,也不怕帶壞了自己的女兒。她不選我,我還不想到她家呢。誰想和妓女呆一塊。”
褚王氏正要說什麼,忽的感覺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擡起頭,正好看到不遠處盛非冷冷地看着她們,顯然是將他們祖孫的話給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