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入

宋博冒雨跑到辰溪家,雨實在太大,門房想着現在應該沒什麼人來,便把門關上了躲雨,此時突然聽到門外如雷鳴般的捶門聲,趕忙跑出來開門。

宋博一身溼漉漉的,只丟下一句:“我找春分。”便想往內院裡衝。

門房是新來的,一看這架勢不對,立馬攔住,看宋博這全身溼透的瘋狂樣子,萬一把他放了進去,自己的差事也就丟了。

“宋掌櫃,什麼事這麼急啊?瞧您這大雨天氣,還沒帶把傘的,要不先進我們門房烤烤火,我再找人給您通報一聲吧。您這個樣子,恐怕嚇到春分姐姐了。”門房一邊攔腰抱住宋博,一邊說道。

宋博急的用手推門房,喊道:“讓開,我有事要找春分,你莫要攔我。”

牛大山聽到大門處的吵鬧,趕忙出來查看。

那門房看到來人,忙喊道:“牛管事,宋掌櫃有急事要找春分姑娘,煩你先進去通傳一聲。”

牛大山看這種情形,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隨手指了一名長工道:“你去和他一起把人請到門房去,在大門口處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現如今雖然因爲大雨,沒什麼人會過來這邊,但影響總歸不好。

牛大山交代完後,便快步往內院而去。

閒來無事,又逢暴雨天氣,最好便是待在家裡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

辰溪就是如此,她每日會抽出兩個時辰與鄧同康學習交流畫技,今日也不知爲什麼,她感覺自己畫感很好。

鄧同康過來看了一下辰溪畫的雨打芭蕉圖,點頭讚道:“嗯,不錯,進步很快,這幅畫很貼合今天的情景啊。”

辰溪停筆左右欣賞一下,也有些洋洋自得,她高興的道:“我要給它蓋個章,這就算是我第一幅作品了。”

鄧同康也很欣慰,他平生收徒不多,唯一正式有名分的兩個弟子,都對畫畫沒有多大興趣。

原本他想着景祺澤不可以考科舉,也不可以上戰場,那麼就叫他做個富貴閒人,偶爾彈琴畫畫,吟詩作對,逍遙一生,不也自在,掙那勞什子權啊利啊的,有什麼意思?

沒想景祺澤心裡憋着一口氣,一心要學武,帶累着自己的小徒弟,也不喜歡舞文弄墨。

鄧同康也是沒辦法,與其讓他東學一點,西學一點的,到時都不知道歪成什麼樣,還不如就請了自己的老友過來,讓他系統的學習呢。

雖然說兩個弟子都沒有學到他最引以爲傲的畫技,可現在這個未來的徒弟媳婦,卻是個有天分的,進步神速,美感又好,日後可承他衣鉢。

鄧同康正自陶醉的想,待看到穀雨取來了一個豔紅如血的印章時,他瞳孔一縮,劈手奪過。

他拿着印章反覆打量以後,問辰溪道:“你這印章哪裡來的?”

一旁終於能夠下牀的景祺澤,原本正悠閒的喝着茶,看到鄧同康手裡抓住的印章時,頓時不淡定了。

辰溪說道:“您也覺得這個印章好看吧?這是今年元宵節的時候,景祺澤猜燈謎送的。”

景祺澤本來已經招來景勝,正欲讓他扶着自己逃走,沒想突然被點名,只能看着師父尷尬一笑。

鄧同康感覺自己心塞極了,他撇了景祺澤一眼,問道:“不知道是哪家店家,猜燈謎居然還有極品雞血石送,如此大手筆,鄧某也想去會一會。”

辰溪聽出不對勁來,問道:“鄧老,這雞血石很貴嗎?”

鄧同康陰陽怪氣的說:“像這樣幾乎通體血紅的,又叫‘滿堂紅’,倒也不是很貴,不過是可以稱之爲‘一國之寶’罷了。

所謂‘一方雞血石,千載帝王詩’,這種小玩意,也就那些達官貴人,帝王將相爭搶着用來刻章,倒也不值什麼錢。”

一發話說得辰溪失笑不已,拿眼偷瞧景祺澤。

鄧同康可沒打算放過景祺澤,接着說道:“之前我徒兒偶得一枚‘滿堂紅’雞血石,正好可以雕成兩方印章,看這雕工,想來還是我徒兒親自雕的呢,嘖嘖~

之前我央了幾次他都沒肯給我,想來我是沒他那樣的好運氣,隨隨便便猜個燈謎都可以得到這樣的至寶。

罷了,罷了,徒大不中留啊。”

一番話說得辰溪與景祺澤兩人臉上緋紅一片,景祺澤尷尬的輕咳一聲,說道:“這雞血石也就是普通玩意,哪裡能入您老人家法眼?徒兒那裡還有一方青田石裡的‘封門清’,不如便轉贈給師父您可好?”

鄧同康聽得眼前一亮,說道:“‘石中君子’封門青,倒也不錯,不過可得你親手雕刻才行。”

少有人知道,景祺澤因爲常年習武,手上功夫極穩,且雕刻技藝高超,不輸當代名家。

景祺澤無奈應承道:“這是自然。”

鄧同康這才心滿意足的不再調侃兩人。

正在這時,牛大山匆忙趕到,向辰溪稟報到:“小娘子,宋掌櫃一身是雨的闖了進來,說要見春分姑娘。”

辰溪擰眉道:“怎麼回事?”

牛大山道:“宋掌櫃不肯說,不過他瞧着心情很鬱悶的樣子。”

辰溪揮揮手,說道:“知道了,穀雨,把春分叫來,我們一起出去看看。”

“是。”穀雨領命,快步而去。

等幾人趕到門房時,便見宋博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頭髮衣服全都被雨水浸溼,臉上還有沒抹乾的水珠,衣服下襬沾滿了泥,說不出的狼狽。

他看到春分出來,立馬站起興奮地叫道:“春分。”又見到一旁的辰溪,心虛的低下頭去小聲打了招呼:“小娘子……”

辰溪問道:“怎麼回事?也不進去門房烤一烤火,做這可憐樣幹嘛?”

門房小聲說道:“宋掌櫃非要在這裡等,不肯進去。”

宋博囁嚅着說道:“我只是……只是想見見春分。”

辰溪嘆了口氣,對春分說道:“你去和他把話說清楚吧,遲早有這一遭。”

說罷,她又轉向宋博道:“今日之事,你做得實在不應該,便是有什麼事,不可以等雨停再過來嗎?不可以打把傘過來嗎?非要在我門口鬧?

我罰你兩個月月俸,你可知錯?”

宋博低頭道:“今日皆是小人心急之過,理當受罰。”

辰溪點點頭,不再說話,把春分留下,便轉身走了。

春分道:“宋掌櫃,你又何必……”她嘆了口氣,還是說道:“你現在全身溼透了,劉管事,請你借套衣服給宋掌櫃換上吧,我在西廂客堂等她。”

等宋博換完衣服來到客堂時,春分已經泡好了一壺茶在等他,見他過來,指指旁邊的位置說道:“宋掌櫃,請坐吧。”

宋博見春分這副生疏的樣子,忍不住急道:“春分,我……”

春分打斷他的話:“宋掌櫃,上次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我不是一路人,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選擇。

你現在這個樣子,困擾的不是我,而是小娘子。

你也知道,小娘子一個女人,撐起這個家有多麼不容易,你幾次三番的來門前鬧,損的,是小娘子的名聲。

我們倆都是小娘子的下屬,不能爲她分憂,已經是不對,又怎麼可以增加她的負擔呢?

宋掌櫃,我希望這次和你談完以後,你莫要再如此衝動行事,我的名聲有瑕無所謂,可別讓小娘子被人家說教導無方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