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地一聲。
顧覓清一把抓住顏九成的喉嚨,那目光就像猛獸露出的獠牙上閃的光,手一用力,立刻掐得顏九成無比地難受,而且發不出任何聲音。
原本,顏九成以爲被人掐住脖子,最起碼可以伸出手把這個女人的手掰開,卻發現被真正的高手掐住,是根本不可能把對方的手掰開的——因爲你的手根本不能擡起來。
甚至,你能十分清晰地感覺到,如果這個女人真下狠手,是能一瞬間要了她的命的。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顧覓清以很溫柔的口吻,她的嘴也變得柔和起來,刻意靠近顏九成,就拿眼睛這麼勾着九成,隨後側過臉,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再說一次吧。”
此時的顏九成臉色已經變得通紅。
他動了動嘴脣,根本說不出話。
“哎呦,剛剛不是挺能的嗎?怎麼不說話了?”顧覓清露出初中女生纔有的稚嫩的疑惑,還忽閃了一下她的大眼睛。
此時的顏九成臉色已經變成了豬肝色。
他努力地用目光示弱,眼白一下就紅了,真不是他要哭,而是控制不住,就好像被顧覓清掐出來的似的。
“哎呦,剛剛不是挺能的嗎?怎麼這會子眼睛都紅了?”顧覓清露出疑惑的表情,嘟起嘴學委屈的小孩:“好可憐哦。”
此時的顏九成臉色有些發紫了,開始翻起了白眼。
這時,顧覓清才一下鬆開手,顏九成一下就坐到了地上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旋轉中看到了顧覓清的臉。
這個時候,她露出了她原本的表情:嚴肅,正兒八經,要多颯有多颯。
“你是隊長,沒錯,但是現在是執行任務,我會配合你的行動,你也得遵守我們的規矩。規矩就是,你不能離開我們團隊的監控範圍,這是第一,第二,除非特殊情況,你不能離開我的保護範圍;第三,我跟你雖然在這裡是情侶的關係,但是…… ”
顏九成伸出手擋住了她接下來的話,說道:“不用說了,我不會再調戲你,絕對不會。”
調戲其他妹子,看到妹子嬌羞的樣子,能讓顏九成爽爽的。
調戲顧覓清?
沒必要跟自己的命過不去。
“說正事。”顧覓清將筆記本放到牀上,按了幾下後浮現出老吊帶過來的資料:“這棟樓一共七名記者,來自五個國家,其中三名這幾天就回國了,已經給他們的房間安上了微型監控。”
說着,一按回車。
上面出現了幾個房間的實時監控,監控的位置主要在窗戶口和門口,能看到幾名記者在靠近窗戶的桌子那寫稿。
“如果有間諜前來,跟我們對上火的話,怕誤傷了這些記者,所以監控起來保護他們,尤其是窗口的位置,容易被伏擊。”顧覓清指了指窗臺的位置。
顏九成看着屏幕上的監控,顧覓清排查過了的,想必沒有問題。
“我這邊也沒發現異常,怎麼會這麼風平浪靜呢?”顏九成一手捂住依舊很是不適的喉嚨,整個記者站沒有懷疑的對象,所住的記者看上去都很正常,還有三個過兩天就離開。
連肖爾克,顏九成的初步判斷都是沒有問題。
如今平靜,讓人有些發慌,就好像海面異常平靜的時刻,老船長總會抽一根菸看着遠方的波光粼粼,豐富的經驗讓他下了立刻回港的命令,惹來年輕水手們的疑惑:風平浪靜,這麼風平浪靜,爲什麼要回港呢?
老船長站起來,看着即將落下的夕陽,緩緩道一句:因爲要逃命。
醞釀着駭人的洶涌的往往是平靜。
“是不應該這麼平靜。”顧覓清輕吸一口氣,擔憂是顯而易見的,畢竟兩天後,科學家登機,三天後,科學家就要到這片區域。
“我聽肖爾克說最近會有衝突,這邊幾個黑組織已經知道科學家要來這邊,而且還知道是來合作研究的,我看肖爾克那搞不好會有情報。”顏九成將手錶脫了下來遞給顧覓清:“你看看我錄製的。”
在顧覓清看錄像的時間裡,顏九成來到浴室衝了個澡,沖澡的時候覺得有些羞澀,畢竟他這麼一個大老爺們還是第一次跟女人以情侶的身份共處,而且這裡就一張牀,所以他洗得格外仔細,耳朵後面,腳後跟什麼的,搓洗好多次。
可無論怎麼搓洗,都沒有顧覓清身上那種淡淡的香氣。
“這個肖爾克確實知道不少東西,居然連科學家要來別墅跟黑科研究都知道,這可是別墅裡頭的消息。”顧覓清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顏九成的些許幻想。
他本能地摸了摸依舊紅着的喉嚨,連忙接話:“是的,他鐵了心要調查‘彩色麪包’,在這一片買通了大量線人,遠比我們要熟悉這裡的人。”
“所以你才約他明天一起行動嗎?”顧覓清的聲音靠近浴室,她走到了浴室的門口,跟守護神一樣。
“呃,是。”顏九成對浴室門口守着一個美女有些不太習慣,他甚至有些結巴了起來:“他調查‘彩虹麪包’的目的地是礦眼,我們進入別墅羣的秘密通道也在礦眼,一起的話,對我們有利。”
顧覓清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顏九成拉開浴室的門走了出來,穿着一條四角短褲一件普通背心,一出來就看到跟守護神一般的顧覓清,心裡不由地一動,一股說不出的情愫瀰漫了上來。
“不過……”顧覓清轉過頭正面對着顏九成,滿臉的嚴肅:“我們國家是不干預他國內政的,所以‘彩虹麪包’的事我們不能插手。”
顏九成連忙躲開顧覓清的目光,他突然覺得有些氣短,有些口渴,有些說不出的緊張,尤其是當他看着房間裡僅有的一張大牀的時候。
“我知道,不干預他國內政,哪怕這裡是多國有爭論的戰區,這也是他國的事。”顏九成點點頭,冷笑一聲:“我覺得,這地方在多國撤出後還打了這麼多年,這後面肯定有其他國家偷偷干預。”
“那當然,否則早就結束戰爭了。”顧覓清一臉不屑,她彎腰打開箱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套柔軟貼身的衣服走到浴室,說道:“你別過來,我沒關門。”
她的槍放在門口,門開着,一旦有危險,她能第一時間看到外面並瞄準開槍,保護顏九成。
顏九成的喉結上下動了動。
“如果沒有其他國家干預,沒有他們暗地裡支持各大黑組織,這地方早就和平了。”顧覓清的聲音充滿了同情,清晰地傳了出來。
世界上任何一個戰亂區,如果沒有第三國插手,在如今這麼發達的技術的情況下,戰爭往往很快結束,更別說這個小到不行的地方了,哪怕是巷戰,一寸寸挪過去,再複雜的戰區都不會超過三年的戰爭。
擅長戰役的專家都知道,作戰這種東西往往是一鼓作氣的,尤其是小範圍戰場,一旦一方落了下方,就會以潰敗的形式轟然倒地,第一時間,武器庫糧倉都會被毀滅。可這個區域爲什麼打了十幾年還沒打完呢?
無非是有其他的勢力,在背後支持要潰敗的一方,給武器給技術給資源,讓這裡幾方勢力永遠保持平衡,而平衡的勢均力敵所帶來的則是老百姓的永無寧日。
不干預他國內政是我國的對外方針,每個區域的文化再不一樣,總會有梟雄出現鎮壓一方,只要有一家獨大,和平便來了。
這是國家的政策,顏九成一行人必須遵守。
‘彩虹麪包’,搞不好後面多國參與,越多國家干預,和平只會越晚到來。
浴室裡淅淅瀝瀝地,從房門口飄出來陣陣霧氣,伴隨着一些香氣,顏九成翻了個身,鐵牀有些吱吱呀呀的,聲音頗大。
過了一會兒,顧覓清走了出來,她的頭髮溼漉漉的,可是身上的衣服卻只換了裡面的,依舊穿着外套和長褲,槍也依舊佩戴。
作爲反間諜人員是不能舒舒服服地睡一晚上的,而擔負着24小時保護顏九成任務的顧覓清則更不可能穿得舒舒服服地睡覺了,她必須在危險來臨的時候,能瞬間衝出去。
實彈着裝假寐,對於顧覓清來說,早已習以爲常。
“這個地方也是可憐,上帝給了這裡豐沃的礦石,誰知道竟然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災難。”顧覓清將匕首放到了牀頭,隨後看着顏九成,只見顏九成睡在牀的左邊,於是她指了指牀的右邊:“你睡牀右邊,我睡左邊。”
“哦。”顏九成沒多想,以爲顧覓清的癖好,有的人喜歡睡牀裡頭,有些人喜歡睡牀外頭,隨她吧,於是連忙往右邊挪了挪。
“左邊靠近窗戶,我怕有人從外面打槍進來擊殺。”顧覓清說着,走到窗戶那再一次拉了拉窗簾。
顏九成這才知道她要睡左邊的緣由,原來不是因爲習慣,而是爲了給自己擋槍子。
“那哪能行,要女人給我擋槍子。”顏九成的身體立刻回到了靠窗的左邊,伸出手在右邊拍了拍:“睡吧。”
“不行,我得睡這邊。”顧覓清一臉嚴肅。
“我是隊長,命令你睡這邊。”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顧覓清毫不退讓,她直接伸出手想把顏九成從牀上拽起來。
這一次,顏九成沒有退步,他猛地一用力,趁着顧覓清這一伸手,藉着力將她一下就摔到了牀上,自己的右手邊。
“我習慣睡左邊,否則無法休息,我的大腦無法休息,明天怎麼去c區摸排?”顏九成亮出殺手鐗,指了指自己的大腦。
明天去c區,要把整個c區的人都排查一遍,這一點,只有顏九成能做到。
“你……”顧覓清無力反駁,最終躺到了右邊,伸出手把燈一關:“休息吧,你可以放心睡覺,我會保護你。”
深夜,熄燈後頂多半小時,顏九成閉着眼睛有些迷迷糊糊,只聽到牀咯咯吱吱一聲響,顧覓清起牀了,本以爲她是去廁所,卻聽着她的腳步聲來到了自己的左邊。
顧覓清輕輕地搬過凳子,坐到了顏九成的身邊,用手撐着自己的頭。
她依舊選擇了擋在窗戶和顏九成的中間,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要保護的男人的上半身,尤其是大腦。
右手裡握着槍,對準了窗戶。
左手拿着匕首,對準了門口。
頭靠在鐵的椅背上,眼睛眯着,每隔幾分鐘便微微睜開一次。
顏九成沒有說話,也再沒有要求她睡在右邊,他知道這個女人不會同意,只會消耗她的體力。
偷偷地睜開眼,看着坐在旁邊的顧覓清,恍惚間,他竟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猶記兒時,母親就這麼守在牀頭照顧生病的自己,兒時的急性肝炎嚇壞了母親。
“兒啊,你要快點好啊,我命都可以給你啊。”母親抹着眼淚。
曾以爲,只有母親願意以己命相換。
而今,卻見另一個女人願意以命相換。
顏九成閉上眼睛,對顧覓清特殊的情愫濃烈了起來,就好像學生時代的時候暗戀班花一樣。不,比那種情感要濃烈得多,濃烈得多。
“休息吧,明天一場硬仗,c區人多,魚龍混雜,還有黑組織,保存體力。”顧覓清睜開眼睛,見顏九成閉着眼卻呼吸急促,於是伸出手將顏九成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睡吧,睡足了,大腦纔會清醒。過了這兩天可就沒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