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想的時間短。”顏九成將繩子送那人的脖子上鬆開,死亡的速度的確比他想的要快多了,原想着起碼得一兩分鐘,卻沒想到不到一分鐘就嚥了氣。
可見,人命比想象中脆弱。
“嗯。”老吊甩了甩頭,就這麼一小會的功夫,他的頭髮都被汗溼透了,渾身有些微微發抖,再一次伸出手在那人的脖子那探了探:“死透了。”
“換衣服吧。”顏九成說道。
“嗯。”
隨後快速地將衣服從屍體上脫下來,再換上去,整個過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老吊似乎覺得心裡有些堵得慌,顏九成注意到他的目光儘量避免看死者的臉。
倒不是老吊發怵而慫,拿槍打死人跟自己活生生勒死一個人,感受到這個人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漸漸消失,是任何一個性格不變態的人都會覺得毛骨悚然的事情。
老吊看了眼顏九成,卻發現他表情十分淡定,穿上衣服後拿出喬裝包,伸出手將被他勒死的那個人的頭掰了過來,細細地看了看後,開始喬裝。
不由地,又讓老吊心中一顫。
他雖然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也曾見過那些小混子拿着自來水管子把人打死了後的慘狀,要說耍狠,按理來說他應該比顏九成這個年輕人要狠。可現在,老吊算是徹底地服了,顏九成面對這具剛剛去世,身體還是熱乎的屍體似乎沒有半點內心的漣漪。
惡魔都不會有這樣的心境,老吊心想。
顏九成擡起頭看了老吊一眼,隨後垂下眼睛繼續盯着隨身帶的鏡子,仔細地貼着眉毛,緩緩說道:“你這種心境可不適合接下來的行動。”
老吊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伸出手也將自己面前那具屍體的臉掰了過來。
“腳踝這補一下。”顏九成指了指老吊露出的腳踝,那裡的皮膚不夠白,能看出來是黃種人,說着,顏九成露出自己的腳踝,只見上面一層白色,雖然抹得不均勻,可遠遠看着,全然看不出黃種人的的皮膚。
兩人喬裝了一陣後,擡頭看了看對方。
“像嗎?”老弔問道。
“不像。”
“那看出來怎麼辦?”
“殺了。”
老吊聽罷,心裡抖了抖。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冷血。”顏九成彎腰將兩人抱進一個空箱子,藏到一邊後深深地看着老吊:“你這個心態需要調整。”
老吊低着頭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手,手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方纔勒住那人的脖子的時候,感受到人命一點點流逝,讓他想起了殺雞,一刀下去抹了脖子,這還好,但一點點勒死,的確讓他心神不寧,尤其是勒完後,發現這個人頂多十七八歲,便更有些心裡慎得慌了。
“幹這行,不是你死就是我行,走吧。”老吊背起包,深深地吸了口氣。
“戰爭的目的必須是爲了和平。”顏九成將手放到老吊的後背,語氣十分堅定:“這是亞里士多德說的。”
“誰?”沒讀什麼書的老吊自然不知道什麼亞里士多德。
“一位哲學家。”
“哦,大人物。”老吊似乎在思考這句話的含義,他看了看地上的人。
“我們殺人,跟惡魔殺人有着本質的區別,我們殺人,是爲了自己的國土永世和平,所以我雖然會覺得他們的生命很惋惜,但是我不會有半點同情和可憐。”顏九成冷冷地看着地上兩個年輕人,淡淡笑了笑:“和平的底下可不是和平鴿,而是白骨,我們信仰的主義不同。”
老吊聽得有些雲裡霧裡,什麼主義?
主義是信仰,以前的顏九成有些不明白,爲什麼浴血奮戰的老一輩能在戰爭中那麼地拼命,那種無畏讓敵人膽寒,而解放後,就爲了一個信仰能整個國家的人跟瘋了一樣建設祖國。
以前他不理解。
現在他明白了。
主義,無論你相信什麼主義,便是有了某個信仰,而信仰在戰爭中是必不可少的,擁有信仰的軍隊是不怕死的,正如我們的前輩那般,浴血奮戰。
而信仰的力量讓你在戰爭中殺人無數的時候,能保持住自己的心態:你不是惡魔,雖然你跟惡魔一樣在殺人。
顏九成想得非常透徹,他本就是那種人,只要想透徹了,行動的時候就不會有絲毫拖泥帶水。
“走。”顏九成從地上拿起槍支,再戴上他們的頭盔,走在了老吊的前面。
老吊也戴上頭盔,緊隨其後。
從倉庫穿行而出,打開門後發現是一條長長的樓梯,盤旋往下,樓梯的末端是另一棟房子,這一棟房子很明顯跟洗車房這邊不一樣,藍色的磚瓦貼在外面,十分漂亮,三層的小樓窗戶的玻璃閃閃發光。
“這應該是別墅區的房子了。”老吊有些興奮。
從別墅區的大門進來,並不能直接通往科學家居住的別墅,在大門和別墅之間還有很多其他的建築,比如洗車房。而剛剛灰瞳佈置的那些人,就佈局在進入別墅和別墅區大門這中間的位置。
如果說大門和圍牆是別墅區的第一道關卡,顏九成和老吊通過糞車已經破了關卡的話,那麼眼前這棟別緻的小樓便代表了第二道關卡。
“門口有人。”
老吊拿起望遠鏡看了看後,兩人立刻退回倉庫,虛掩上門,再偷偷往外看去。
只見這麼一個小別墅的後面偏門打開了,兩個人站在門口停了會,門便自動開了,一開門,能看到門口守着起碼六個人,均拿着槍。
“硬闖肯定不行,偷摸地進也不可能。”老吊看了顏九成:“要不然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把外圍的攝像全部布上吧。”
“不。”顏九成搖了搖頭:“灰瞳跑到這邊來佈局,是我們摸清楚別墅區路線的最好機會,必須想辦法跟着她。”
“跟着她?!”
“對。”顏九成盯着那棟別墅的門口:“只要跟着灰瞳,就肯定能提前知道科學家會住哪棟別墅。”
身爲這次提前過來摸底排查的領頭人灰瞳,勢必會對整個別墅區層層佈局,就像剛剛佈局外圍一樣,那麼她走過的路線,絕對有一條甚至幾條通往科學家要住的別墅樓。
“跟着灰瞳,就等於直接找出營救科學家的路線,事半功倍,這可比我們兩個人冒險在整個地下通道想辦法摸出路線圖要快捷多了。”
“什麼意思?”老吊有些不明白。
“灰瞳重點佈局的路線有兩種,第一,科學家從別墅區到新聞發佈會現場的路線,以防有人挾持;第二,科學家有可能逃脫的路線,這路線很可能不止一條,會有很多條。所以,如果我們能跟着灰瞳,就知道她兵力哪裡強,哪裡弱,也得到了這麼大一個別墅區跟我們要營救的科學家有關係的路線圖。”
顏九成分析得沒錯,可以說非常完美。
能這麼巧遇到灰瞳在這裡佈局,如果能跟着她,的確比兩人在這地方轉悠強,而且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知道她佈局的兵力在哪裡,對營救大有好處。
可問題是,怎麼跟着她呢?
要知道,現在連進入到別墅區防守的第二圈都做不到。
“走。”顏九成站了起來,快速往回走:“這邊走不通,先回到剛剛那地方,灰瞳應該還在。”
“那底下那麼多人!而且我們怎麼下到下面?你別冒險!”老吊緊跟其後,他再一次摸了摸頭盔,就這個樣子要瞞過底下的人靠近灰瞳,簡直是開玩笑。
絕無可能。
“不行,太冒險了。”老吊伸出手拉住顏九成的胳膊。
“這是命令。”顏九成說道。
“不行,太冒險了,我必須彙報上去等上頭的命令。”老吊堅定地說道:“組織說得沒錯,你太不可控了,說好了是來佈局的,你太個人了,我必須彙報。”
顏九成轉過頭看着老吊。
老吊居然不聽自己的命令,這讓他大感意外。
“你這是在刀尖上走!而且是拿脖子在刀尖上走,自尋死路。”老吊擡起手,按下了手錶上的緊急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