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idi清洗完畢後,又擡起胳膊聞了聞自己,也不知怎的,怎麼聞都覺得哪裡臭臭的,這讓她十分沮喪。
這邊空氣裡都是臭的,怎麼洗也洗不掉的。
Heidi垂頭喪氣地回到房間裡,水弄得她胸口的衣服溼了,一陣冷風吹過來,打了個冷顫。擡起頭看了看天空,天微微發亮。
抿了抿嘴,快速回到自己的牀上,雖然有些沮喪,可是卻並不影響她的手速,繼續低着頭編織着圍巾。
今天是國際記者們來別墅區的日子,也是別墅區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員都得緊張起來的日子,要招待這麼多記者,除了前方端茶倒水迎賓的,還有後方內務內勤的。
而Heidi屬於後方內勤,被臨時調派到普通洗車房,負責清洗記者們乘坐的大巴車,這讓她欣喜不已。
至少,能看到今天白天見過的那位記者從車上下來。
少女懷春,有時候不過瞬間,而英雄救美總能讓少女春心蕩漾,這本很是正常,可在這個戰區,卻又是那麼地不正常。
“你喜歡上誰了?”同住的一個女生坐了起來,看着Heidi問道。
Heidi頭也沒頭,說道:“沒有喜歡誰啊。”
“胡說,你不是喜歡上誰,怎麼可能把你媽媽給你留下的唯一的毛衣拆了,打成圍巾。”
Heidi的手頓了頓,她依舊沒有擡頭,說道:“這是給我自己打的。”
天色尚早,同住的女生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累得很,也便沒有多問,繼續躺下睡了。還有半小時,她們就都要開始忙活,爲了迎接記者們都到來,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噓……
隨着一聲刺耳的哨聲,別墅區外圍一腳熱鬧了起來,小小的一棟樓房裡,在短短的幾分鐘內下來了近兩百人,而且是清一色的女生。
“Heidi,你的任務是洗車房東邊三間房,還有地板打掃乾淨,乾淨了之後,換上這身衣服。”管事的將一個紙質袋子遞給Heidi,隨後便走向其他人分配其他工作。
Heidi連忙將紙袋接了過來,她顯然有些激動。
身邊的幾個女生圍了過來。HEIDI把袋子裡的衣服拿出來,這是一件普通的淺藍色長袖長褲的制服,跟加油站那種工作服差不多的樣式。
“哇……”HEIDI的眼睛瞬間閃閃發亮。
“這衣服好好啊……”
“是啊,全新的呢,這個顏色好好看。”圍過來的幾個女生滿眼的羨慕,伸出手想摸摸,可又怕弄髒了,圍成一團,目光被這套衣服黏住了一般難以離開。
雖然這不過是一套再普通不過的套服,這放在東方大國,年輕的女孩兒誰會喜歡這種毫無款式又不能修飾自己的衣服?
可對於在戰區的難民來說,全新的衣服簡直太難得了,別說穿了,平日裡見都見得少。
“哇…… ”Heidi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陣感嘆,她的眸子閃閃地,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也張開了,小心翼翼地將衣服拿出來在身上比了比。
“好合身啊!”
“是啊,這纔是女生穿的衣服啊!”
周圍幾個女生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伸出手想要摸這件衣服,可見自己指甲裡髒兮兮的,又不約而同地將手移開。
Heidi的臉上按捺不住的笑容,她連忙將衣服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入袋子,生怕弄髒了。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穿的衣服,灰黑色寬大的工作服上面滿是油,還透着一股子屎臭味。這種屎臭味是洗不掉的,是長年累月清洗糞車的環境裡沾上的,是滲透入Heidi生命的氣味。
是卑微氣味。
“好好努力,Heidi,你漂亮,搞不好以後把你調到裡面去工作。”
“對啊,裡面……”女生看向了北邊,眼裡滿是期待和嚮往:“那可是另一個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啊!”
幾人紛紛看向了北邊,眼裡期待的神色令人動容。
Heidi轉過身,朝着大門口走了兩步,從這扇大門走出去,進入一扇門纔算是真正到了別墅區的裡面一層,那裡,跟這裡截然不同,是另外一個世界。
原本,是她不可能能接觸的世界。
而這一次這一次要來很多記者,機會來了,她得到了去清洗裡面車庫的機會,雖然只能在車庫走動,可卻朝着裡面的世界又邁進了一步。
Heidi死死地抓着袋子,白皙的肌膚上很多的傷痕,因爲長期飲養不良而有些枯燥的頭髮,還有身上髒兮兮的衣服,這些都無法掩蓋住她閃閃發亮的眸子,是那麼地幸福,那麼地憧憬。
“太好了,我又能看到他了。”Heidi露出了笑容,小虎牙透着可愛,將放着衣服的帶着抱在胸前,充滿期待的聳了聳肩:“而且還有新衣服……是女孩子穿的衣服…… ”
“準備一下,調到裡頭工作的人,看過來!”一個嚴厲的聲音響了起來,Heidi連忙將思緒收回來,看向了前面。
一個穿着淺藍色制服的中年女人雙手抱於胸前趾高氣揚地看着底下這羣人,微微皺了皺眉頭:“你們是第一次進去工作,身上臭烘烘的,忙完了記得衝個澡,別薰着人了!”
說着,這個中年女人十分嫌棄地伸出手在鼻子那揮了揮。
“是!”Heidi和十幾個幸運兒高聲達到。
她們並不會覺得這個女人嫌棄她們臭,令她們會有羞辱的感覺,卑微的人生早已對這些麻木,她們只是露出十分不好意思的笑容,十分激動地愈發抱緊放了新衣服的袋子。
開心地,高聲地回答。
那是另一個世界,是她們嚮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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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車上坐滿了人,箱子都被放到了車肚子裡,如果不是這外頭四處破敗的話,這輛車與旅行車一般無二。
車上有一些人在討論着董命的死,而另一些人則閉口不談。
董命的意外死亡帶給戰地記者們一些陰霾,而這些陰霾也不會過多,畢竟在戰區,死亡早已是見怪不怪的常事。
顏九成看了眼坐在自己身邊的顧覓清,見她的手時刻地放在放槍的位置,目光則銳利地盯着車窗外的一舉一動,任何風吹草動就會讓她放在槍位置的手緊一把。
槍氣太重了,顏九成心想。
當時在培訓的時候,老者就說了顧覓清的這個問題:槍氣太重。
顏九成伸出手,輕輕地將手放到顧覓清的緊張的右手那,緊緊地握住。顧覓清的右手是要隨時掏槍的,她又怎麼習慣這麼被人握着?於是掙扎了兩下。
“牽着。”顏九成低聲說着,手不但愈發用力握着她的右手,另一隻手還伸到她的肩膀那,攬住她的肩膀將其往自己胸口拉了拉。
這傢伙倒好,別的女孩子都是小鳥依人的,她一副大鵬展翅的模樣,就跟要撲食的老鷹一般,兇極了地瞪了顏九成一眼,餘光卻看到有人看了過來,於是立刻換成嬌笑。
“聽說這別墅區跟外面截然不同。”一名記者站了起來,迫不及待地看着車輛前方,此時車輛剛剛發動,朝着別墅區的大門開去,周圍十分破敗,遠遠地能看到一羣孩子追着,只是四周有警車開道,那羣孩子無法靠近。
越開向別墅區,街道越好,房間也越沒有那麼破敗。
孩子們的身影更是沒了蹤跡。
“裡頭沒有戰爭,肯定有所不同吧。”一位年輕的記者說道。
“不是,那可不是這麼點不同,是截然不同。”一位跟董命打牌的老記者搖了搖頭,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我前年來這裡參加過新聞發佈會,那裡頭啊,簡直是另一個世界!”
“對,這可不是跟外面戰區相比是另一個世界的概念,而是跟各個和平國家相比,都是另一個世界!”另一個老記者也附和道。
這讓車上所有的記者都好奇了起來。
裡面到底是怎樣,纔會讓人覺得是另一個世界呢?
顏九成有些疑惑,他側過頭與老吊對視了一眼,老吊也是一臉疑惑。要知道他們兩個進去過,雖然裡頭的確比外面要好很多,但是不足以被稱之爲‘另一個世界’吧。
別墅羣的大門緩緩打開。
幾乎每一個記者的脖子都伸得長長,往車窗外看去。
一進別墅區的大門,便能看到裡面的建築與外面截然不同,寬敞的道路,道路兩旁鬱鬱蔥蔥的綠植,與一般小區一般無二。
“也就是沒有炮火襲擊而已啊,什麼另一個世界?”
“就是,雖然裡面建設得不錯,但不至於到’另一個世界‘那麼高的評價吧!”
記者們皺起眉頭,表示失望地坐了下來,剛剛將脖子伸老長的慾望一下消失了。能來當戰地記者的都見多識廣,戰區飽受戰爭的洗禮自然破敗,這裡頭沒有炮彈的時不時光顧,自然好一些。
這些早就在記者們的意料之中。
“不。”老記者站了起來,嘿嘿笑了笑指了指前面:“雖然現在我們進了別墅區,可是你們只看到別墅區的外圍,這外圍是最基礎的工作人員居住的,算不得稀奇。一會還要過一扇門,那扇門後,纔是真正的別墅區,纔是另一個世界。”
遠處,出現了一扇i關得緊緊的,密不透風的大門。
“就這扇門!這扇門後面纔是另一個世界!一個令人嘖嘖稱奇的世界!”另一人高聲說着,頗爲興奮地聲調,再一次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