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關鐵山領着府兵便在附近紮營安馬,巖財札則帶着一羣青壯後生,臨時搭建了一座新的竹樓,請秦霄和吳興國等人住了進去。
晚飯後,秦霄暗暗的將範式德叫到一邊,道:“範先生,和我說說到漢陽及去鄂州時的情景。”
範式德略略壓低了一點聲音:“大人,下官覺得,這漢陽縣的水,可是有點深不可測啊。昨天,下官帶着大人的金印,到了漢陽縣衙,找到了熊知權。他當時便興高采烈的接到下官,表示馬上按大人的吩咐去辦,並安置下官在館驛休息。可到了晚上,熊知權卻突然派人圍了館驛,將下官捆綁了起來,投進大牢,給我扣了個冒充欽差的罪名!”
秦霄眉頭緊鎖,微微點了點頭:“你接着說。”
“後來,不管下官如何喊叫,就是沒一個人來搭理下官。不久,獄卒送來飯菜,下官一時沒有胃口便沒有吃。沒想到,後來飯菜被老鼠吃掉,而那些老鼠,當場全部都被毒死了!下官嚇壞了,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漢陽縣令,居然有這般大的膽大,竟要謀殺下官!”
秦霄微磕了磕眼瞼,緩緩的搖了搖頭:“他當然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他要是存心想害你,你剛剛現身,就把你拿下了。足以見得,你從出現在漢陽縣衙,再到被捕入獄的這段時間裡,熊知權肯定去請示了他的上風。”
“上風?”
範式德驚道,“大人,你的意思是指誰?……”
秦霄揮了一下手打斷他:“全無憑證,現在不可瞎猜。你接着說。”
範式德輕咳了一聲,道:“正當下官驚駭不已的時候,突然一個高人出現在了牢中,殺死獄卒,將下官救了出來。大人,你一定想不到,是誰救了下官……”
“虎萬求。”
範式德大驚,瞪大了眼睛:“大……大人如何得知?”
秦霄道:“這你就不用問了。後來怎樣?”
範式德道:“後來,下官逃離了漢陽,便星夜跑到了鄂州求見了吳大人。吳大人便立馬請來了關將軍,即刻發兵來到了夫興村。後面的事情,大人就都知道了。”
秦霄緩緩的點了點頭:“唔……我知道了。範先生,今天我們談話的事情,別讓外人知道。你快去休息吧。”
範式德微微拱了拱手:“下官明白。”
然後轉身告辭了。
秦霄獨自漫步走到了寨子中,埋頭沉思了許久,方纔進屋休寢。
第二日清晨,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驚慌的叫喊聲。秦霄連忙翻身而起,來到了寨外。只見幾個傣族青年驚慌不已的跑進寨子,正對着秦霄這邊跑來。
秦霄上前:“發生了什麼事情,慢慢說!”
其中一個青年,那天曾跟秦霄一起上山採藥的,和秦霄較爲熟稔,跪地道:“大人,我們幾兄弟清早上山,想打一些野味給大人享用,沒想到,在後面山上,發現了一具無頭屍體!”
秦霄驚道:“什麼?無頭屍體?”
正在此時,李嗣業、範式德和吳興國也到了,紛紛一臉驚訝。
秦霄沉吟片刻:“走,我們看看去。你們在前帶路。”
吳興國道:“要不要請關將軍帶上人馬一起前去?”
秦霄道:“暫時不用。這樣吧吳大人,你也留在這裡,稍後,你派幾個人,在附近村子收購二三十隻雞鴨和一缸黃酒。將雞鴨宰殺後投入酒缸中浸泡,我自有用處。”
吳興國一臉愕然,但也不好追問,只得道:“下官領命,馬上照辦。”
秦霄帶着李嗣業和範式德,跟在那幾個傣族青年身後,快步朝山中走去。
那日採藥的小山坡上,無頭屍體仆倒在一株大樹下,頭頸處流出的鮮血已將附近的土地都染成了一片通紅,是具男屍。
秦霄俯下身仔細看了看屍體,道:“範先生,李兄,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具屍體雖然沒了頭臚,可是我們仍很眼熟?”
範式德和李嗣業驚愕的蹲下身仔細看了看,突然異口同聲叫道——“虎萬求!”
秦霄凝眉點了點頭,拿起屍身的左手仔細看了看,然後道:“正是虎萬求。你們看他左手,那日被我擊傷,折斷了幾處關節,還沒有傷愈。”
範式德和李嗣業仔細一看,果然,關節處明顯隆出腫起,整個左手呈一個微握之狀,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傷的。
秦霄看了看他屍體脖頸處的傷痕,不禁有些驚歎的道——“這兇手,好快的刀!”
李嗣業瞪大了眼睛看了一陣,也跟着點了點頭:“是啊,怕是比俺老李的刀還要快。一刀拿下,整個傷口平滑均勻沒有一絲的雜痕,是個高手!”
秦霄點了點頭:“虎萬求武功不弱,能一刀斬下他的頭臚而不在他身上留下其他傷痕的,要麼是個絕頂的高手,要麼……”
範式德接道——“是他的熟人!”
秦霄讚許道:“不錯。不過,我估計有三種可能,一是,兇手是絕頂高手;二是跟虎萬求相熟,令他毫無防備;其三,便是虎萬求甘心受死,沒有反擊。”
秦霄疑慮了一陣,將虎萬求的屍體身上的衣服撕開,果然見到了胸口的硃紅鳳凰印記,一時心裡彷彿驚醒一般,道:“虎萬求見到了莫雲兒以後,也許是出於對我們的感恩,於是便在牢房裡救出了範先生。那日在鬼哭山谷,他也三番兩次的放過我。由此可以假設,他可能是被組織裡的人處決的。”
範式德驚道:“組織?處決?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秦霄陷入了沉思,緩緩的搖了搖頭:“現在還說不清楚,只是我的一個猜測。你看到他胸口的這處印記了沒有?那天我去探查鬼哭山谷,遇到了幾個黑衣蒙面的人的襲擊,他們身上都有這樣的印記。我懷疑,他們都是同一個組織裡的人。這個組織相當的嚴密,行事謹慎,作風狠辣。一個普通的卒子,寧願服毒自盡也不當俘虜留下活口。”
範式德驚道:“大人,漢陽縣令熊知權,身爲這裡的地方官,如此膽大妄爲,會不會也跟這個組織有莫大的牽連?”
秦霄凝重的點了點頭:“照現在情況來看,漢陽縣令也不過是個被利用和擺弄和小角色。他是不是跟這個組織有關係現在還不好說,不過,這個可能性極大。虎萬求能夠深入漢陽官府的囚牢中救你出來,說明這個組織的確在漢陽縣有着勢力,要不然虎萬求也不可能那麼快得知,你被囚在那裡的事情。另外,這裡二十年前就曾發生過一次屠莊之案,案發地點就在那處鬼哭山谷裡,這個巧合,不得不讓人生疑。那天我進去探查,卻沒有發現任何關於那個被屠村莊的痕跡,唯獨發現了這個。”
秦霄將那枚生鏽的箭頭拿了出來,範式德和李嗣業接過去看了看:“大人,這箭頭有什麼奇怪的,都已生鏽腐化,怕是至少也有十年以上的歷史了?”
秦霄略略壓低了聲音,道:“李兄,你還記得我們武舉比賽的時候用的箭麼?騎射的時候,我們就是用的這種破甲箭!”
李嗣業一驚:“大人,你的意思是說,這二十年前的屠莊案,有可能是大周軍隊乾的?”
秦霄作了個禁聲的手勢,道:“我也是有這種猜測,不過還不敢下定論。假如真的是這樣,那漢陽,甚至是整個鄂州這塊地方,就當真是兇險萬分,暗地裡的陰謀一定很駭人。不管怎麼樣,今天我便決定進谷一探,將這鬼哭山谷的秘密弄個清楚。二十年前的屠莊案,傣族村集體中毒事件,漢陽縣令的公然反叛,肯定都跟這山谷後面的秘密,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