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仙兒突然主動打破沉默,反倒讓秦霄微微的驚詫了一番。可是片刻之後,秦霄心裡又忍不住一陣竊喜:你開口說話便好!就怕你裝死,一個字也不肯吐。
秦霄緩緩的靠近吳仙兒坐的桌子,心裡盤算着,該怎麼從她嘴裡,問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你給我站住!”
吳仙兒猛然回首,扔出一句話來,冷若冰霜怒氣充盈的瞪着秦霄。
“行,我站住。但該問的話,我還是會問。”
秦霄心裡一陣窩火:這算是什麼事兒!我一個審案的欽差大臣,反倒像個被審的囚徒了。得,大局爲重,我就先任由你囂張,順着你,待我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再來慢慢懲治你這個刁頑小姐!
吳仙兒緩緩站起身來,轉過身,正對着秦霄,臉上露出鄙夷不屑的神色:“秦霄,你以爲,你有個好皮囊,是個不大不小的官兒,本姑娘就會真的看上你這個呆頭鵝麼?那邊有銅鏡,你不妨先照照鏡子,看看你那副德性!在女人面前都沒點氣魄,只會悶在心裡發騷,光這一點,就讓本小姐反胃之極!”
“繼續。”
秦霄狠狠的嚥了一口氣,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大聲叫道——我忍!
“哼!你別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本小姐……本小姐!哼!”
吳仙兒看來似乎想激怒秦霄,然後好借題發揮狠狠罵他一頓再說,沒想到秦霄根本不着她的道,不由得很是氣悶,一時都想不出詞來發彪了。
秦霄一臉淡然眼色平靜的看着吳仙兒,臉上還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吳仙兒感覺很是有些不自在,一股無形的壓力向她襲來,不禁一陣手足無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嘴裡更是沒詞了。
“罵完了?”
秦霄輕飄飄的吐出幾個字,揚起嘴角,不屑的笑了笑,“那輪到本官問話了。”
“哼!”
吳仙兒恨恨的瞪了秦霄一眼,又坐了下去,拿背對着他。
秦霄理了理思路,心裡暗道:像這種人,表面裝得強橫想先聲奪人,其實心裡已經在發慌了。如果能一舉攻破她的思想防線,就能讓她一潰千里……好,我就撿最敏感的問題先說!於是清清嗓子,悠然說道:“你,究竟是不是刺史吳興國的女兒?”
“你!”
吳仙兒驀的一下側過身來,惱怒的盯着秦霄,“你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妄加猜測。全鄂州城的百姓誰不知道,刺史吳大人的女兒年方十七,生得如何如何美麗!我真是懷疑你這個所謂的欽差大人,若大的腦袋裡是不是裝着一瓢夜香!說出的話也是不着邊際臭不可聞!”
秦霄心裡冷哼道:反應這麼大,那就證明我猜的對了!全鄂州的百姓是知道吳大人有個漂亮女兒,連我也早早有所聽聞。只是,未出閣的女兒家,平日裡都是躲在深閨不出來見人的,真正知道你的真面目的,恐怕沒有幾個吧?府裡的家丁僕奴就不用說了,自家的奴材,在當今這個世道,跟馬匹騾子的身價沒個什麼差異,叮囑的事情是斷然不敢泄露的,要不然就是死路一條。而且,你吳仙兒也一直沒敢在很公開的場合露面,就算是出門,也是香闈馬車伺候,連郊遊的地方也挑在人煙稀少的清涼湖。哼!還敢狡辯,看我等下就揭開你的假面具!
秦霄繼續面無表情的看着吳仙兒,接着說道:“那好,我問你。你爲什麼會做神都洛陽的名典小吃‘鬆玉百合酥’,如果我說得沒錯的話,這類點心,只有在洛陽本地極爲高檔的酒樓,或是名門大宅家的大廚,纔會做的;還有,你居然會公孫大娘的‘西河劍器’舞,這事也夠稀奇的。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段然不會有機會跑到長安,找公孫大娘拜師學藝吧?別說你是跟她徒弟學的技藝,秦霄有幸曾在大明宮目睹過公孫大娘的劍舞,也曾聽說,現在公孫大娘只許自己親授技藝,並不允許徒兒私下收徒。而且,以公孫大娘現在的名望和聲價,別說你是個刺史女兒,就算是當今丞相的千金,她也要考慮考慮吧?另外,你最大的一個破綻,就是那天在劍舞跌落涼亭的時候,居然使出了那種詭異的劍招。也不知道是我運氣好,還是你運氣太壞,前不久,就有火鳳的刺客用這招來行刺我,於是,我一不小心,就記下了這個劍招。於是,其實我很早就在懷疑你的身份了,只是沒有挑明一直暗暗的盯着你,看你能弄出什麼花樣來。”
吳仙兒已經側過臉,不再正眼看着秦霄,聽到這裡,幾乎是咬牙切齒一般恨道:“本不想跟你這種沒見識的人囉嗦,但你苦苦相逼,我也忍不住回你幾句話。公孫大娘與我家是世交,傳我點技藝並不奇怪;鬆玉百合酥,是我爹爹在京中的朋友,某個官家夫人回江南省親時,親自教我的;還有那個什麼劍招,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不過是我爲了練好劍舞,花重金請來的名家武師教我的普通劍法。虧你還號稱什麼武狀元,真是少見多怪信口雌黃!”
秦霄心裡暗笑:打蛇上棍了,好事!你若是不跟我狡辯,這事情倒不好問下去了。不過,你這小妮子,還真是反應敏捷能說會道,看來除了刁蠻任性,倒也還有些別的心眼和伎倆。
秦霄昂着頭,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吳仙兒:“就算你剛纔前面說的是事實,我也暫且相信你。但還有兩件事,你倒是給我解釋看看?第一,吳刺史說你會擺弄花草園林,這刺史府中的院落花園,都是你精心設計打理的。那麼,爲什麼那麼巧,你打理的桃花林,居然和洛陽太子宮的佈局格調一致?關於這一點,我知道你會有巧言詭辯,我也明白這算不得什麼有力證據。但是和第二點一聯繫起來,你就無法爲自己開脫了,那就是——爲什麼你看了我的玉佩後,就表現得那麼驚慌失措?這塊玉佩,是臨淄王李隆基送給我,作爲我們結義的憑證信物。想來,你應該是認了出來吧?”
秦霄頓了一頓,臉上彷彿掛起勝利的旗幟一般,自信滿滿的笑道,“百合酥,西河劍舞,桃花林,玉佩,所有的事情一串聯起來,我便猜測,你根本不是什麼刺史的女兒,而是京城中,某個達官顯貴或是皇室貴族派出來的臥底,來到這江南,混進刺史府,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什麼特殊任務。我說的,沒錯吧?”
吳仙兒一直冷眼瞪着秦霄侃侃而淡,聽到這裡,忍不住恨恨的啐了一口:“我呸!蠢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