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不禁一陣愕然——不會吧?我猜的居然會錯了?這小妮子,又來裝腔作勢?
吳仙兒直視着秦霄,嫋嫋的站起身來,冷冷的哼了一聲:“不過,你也算是沒有蠢笨到家,讓你發現了一些東西。但是你的那些猜測,真是有夠滑稽的。什麼‘臥底’,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還混進刺史府,秘密、任務,你當這刺史府是你家菜園子,想混就能混進來麼?”
緩了一緩,又丟出那句——“蠢才!”
秦霄鬱悶了:這小妮子,跟我這個欽差大人說話,居然像主子對奴材訓話一樣,有夠離譜!先不管這些了,看來她還有很多事情我都沒有弄清楚,要想辦法打聽出來纔是……繼續忍!
秦霄吸了口氣,饒有興趣的看着吳仙兒:“那你倒是給我解釋一下,你爲什麼把園林弄得跟太子東宮府一樣?還有,臨淄王的玉佩,你又是怎麼認識的?”
吳仙兒毫不退避的直直對上秦霄的眼神,臉上的神色,又發生了一番變化,居然隱隱透出一股憂鬱和悲傷來,先前的火氣和怒意也慢慢消退了下去,卻又不肯開口說話。
秦霄暗暗說道:耐心!這個時候,一定要有耐性!要比她能沉得住氣!
兩人,就像是荒漠裡偶遇的獅子和老虎,靜靜的對峙,雖然沒有言語動作,卻在暗暗較着勁,空氣中彷彿都瀰漫起一股劍撥弩張的味道。
正在這時,秦霄隱隱聽到門口有動靜,猛一回首厲聲喝道——“誰!”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門口站着的,居然是吳仙兒的跟班丫頭,那天吳仙兒舞劍給秦霄看時,吹簫奏曲的——席兒!
秦霄看着那個席兒進了屋,轉身輕巧巧的關上門,然後旁若無人的徑直走到秦霄和吳仙兒身邊,對着吳仙兒,一膝跪了下去:“小姐,事到如今,不如告訴秦大人真相吧!”
席兒將頭壓得低低的,怯怯的說道,“秦大人應該是個好官兒,比鳳姐更值得信任。”
秦霄頓時感覺心頭一震——這個席兒,這是說的什麼意思?看來她的身份,也不是一個普通的丫頭那麼簡單嘛!該死!爲什麼我之前沒有想到關於她的事情,一個小小的丫頭,居然能吹奏出《西河劍器》那樣的曲子,而且,使用的,是那種極爲珍貴罕見的碧玉簫!她口中所說的“鳳姐”又是什麼人?鳳?鳳!莫非,便是火鳳?
秦霄感覺,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真是太少太少了!這時居然有一種滿頭霧水不知所云的感覺,而且,他頭一次的感覺,這一次,自己疏露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真的是很無能!
吳仙兒一直冷冷的注視着席兒的舉動,直到聽完她說的話,才幽幽的長嘆一口氣,頹然的坐了下來,將一條胳膊搭在桌上,頭也低低的垂了下去,整個人彷彿一時間失去了力氣。
席兒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秦霄看着兩個人的奇異舉動,心裡冒出個無數個問號,好奇心大起。
“起來吧,席兒。”
秦霄說道,“吳小姐不想說,不如,你說給我聽聽吧。究竟,你們之間有什麼秘密,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
席兒還是不肯擡起頭來,將頭低低的垂着,彷彿都要挨着地了。只聽她嚅嚅的道:“你也跪下吧,秦大人。你眼前的這個人,你非得跪不可。”
輕言細語的幾句話,卻彷彿在秦霄腦海裡扔下了一顆重鎊炸彈!
“你說什麼?”
秦霄提高了語調,彷彿打量怪物一般的,看向吳仙兒,萬分驚詫的說道,“吳仙兒……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吳仙兒半耷拉着腦袋,絲毫沒有因爲秦霄提高聲音而動容,支起手臂託着香腮,只是有氣無力的低低說道:“永泰郡主,李仙惠。聽說過麼?”
“咣!”
的一聲,秦霄聽到腦海裡傳來一聲炸響,重鎊炸彈,這次真的爆炸了!
秦霄的臉瞬間變的刷白,癡呆的搖了搖頭:“不可能,絕不可能!一年多以前,永泰郡主被武皇賜死,天下震動,衆人皆知,你怎麼會是!……”
吳仙兒長嘆了一口氣,緩緩的搖了搖頭,嘴角泛起一絲落寞而蒼白的笑意,自嘲一般的說道:“有什麼不可能。我被人救了出來,再找個替死鬼讓她代我受死,我自己卻苟延殘的活到現在,被人用做傀儡一般的玩具。”
秦霄這下真的驚呆了!
雖然他對之前的吳仙兒,充滿了懷疑和不信任,可眼前現在的這個吳仙兒,卻一點也不像是說謊開玩笑的樣子……本能的直覺,此吳仙兒,已經不是彼吳仙兒了,哪一個纔是真的?
秦霄瞪大了眼睛,狠狠的嚥了一口唾沫,對跪在地上的席兒說道:“席兒,她剛纔說的,可是真的?你們主僕兩個,莫不是想聯合起來,胡弄本官?”
吳仙兒悽然的笑了笑,彎下腰去,將席兒扶起身來,真誠而善意的看着席兒,臉上帶着溫柔而謙意的微笑:“委屈你了,仙兒。這些日子來,讓你假扮奴婢伺候我……秦大人,你眼前的這個席兒,纔是真正的吳仙兒,刺史吳興國的親生女兒。而我,就是那個鳩佔雀巢的冒牌貨。”
“咣”的一聲,又是個重鎊炸彈在秦霄腦海裡爆炸了!
秦霄兩眼有些呆滯的看着眼前的兩個女人,發覺自己,真的是如同“僞吳仙兒”先前罵的那樣,是個蠢才!
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居然沒有發現絲毫端倪!
完了,恩師狄仁傑的面子,這下全被自己丟光了!
李仙惠撫了撫吳仙兒的背,輕輕說道:“仙兒,其實這些日子以來,我自己也想得多了。鳳姐的確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只是,眼前的這個什麼武狀元欽差大人,也未必便是個好角色。你看他這兩天,被酒肉歌舞迷得七昏八素,吃喝玩樂來者不拒,說不定暗底裡還收了黑錢,遇到美色像是八輩子沒見女人的色急悶騷,這哪裡是什麼好官的架式!分明也就是個徒有虛名的紈絝子弟!”
秦霄木然的站在那裡,聽李仙惠說完這番話,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個癡愣的傻笑,呆呆的想到:完了,這下,先人秦叔寶、恩師狄仁傑,還有我這個曾經自以爲英明神武大神探的臉,一下全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