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卻對這隱隱透着緊張的氣氛,恍若未覺,只隨性地與李治、永寧說話,間或再逗弄出嫁在即的晉陽公主兩句,顯得十分快意。
永寧本來被安排坐在長孫婧的下首,可是她見過禮之後,便被晉陽公主給拉了過去,倒是正坐在了李治的對面。她很安分地裝着小媳婦兒,低頭淺笑,細嚼慢嚥,任是長孫皇后滿眼挑剔地留意着,也沒能抓住給她個下馬威的把柄來。
高陽公主和晉陽公主本來還想要與永寧調笑幾句,可是一見長孫皇后那態勢,也都強自忍住,只與李治說笑,或對着李世民撒嬌。
一頓午膳下來,除了李世民與永寧之外,估計其他人都沒吃着什麼東西。李世民明顯政務繁忙,飯後匆匆地用了盞茶,便拎着李治一起去了兩儀殿處理政事,而長孫皇后也滿臉倦容地讓王氏帶着永寧告退,倒是長孫婧被她留下服侍。說是服侍,其實誰都明白,這也不過是長孫皇后實在看不過眼了,要提點教導長孫婧一番纔是。
雖然王氏如今已經是正經的太子妃了,可是在高陽公主和晉陽公主跟前,這太子妃的架子也並不敢端得太足,見這兩位公主一副想與永寧說話的樣子,便也大度地自行離去。
永寧本來以爲晉陽公主是要留她在偏殿說話,誰知這兩位公主殿下居然是惦記着要去她的新居轉轉,還美其名曰,要看看還缺什麼、少什麼,回頭好私下裡替永寧置辦。永寧自然也不能駁了這兩位的好意,又加上她自己也還沒好好地轉過自己的院子,於是三個人便說說笑笑地一起回了東宮。
頭一天晚上因爲是婚禮,永寧雖然沒有蒙蓋頭,到底也緊張地沒能仔細看過自己的居處,而早上的時候又有些趕時間,她這院子裡的事,還真沒人仔細告訴過她。這會兒竟是跟高陽公主、晉陽公主都成了客人一般,由貼身女官秀雅、秀嫺一處一處地介紹了起來。
沒走幾處,高陽公主和晉陽公主便已經開始拿着打趣的目光,不停地看着永寧了,這處院子的佈置,與永寧在錦繡別莊的院子極爲相似,只是寬敞了許多,各處的佈置也都依足了永寧的愛好和習慣,甚至有些細節部分,高陽公主和晉陽公主都是習以爲常了的。
永寧愛花,這院子裡便處處可見花草,連牆上都攀着紫藤,綴着一個個細碎的小花苞,煞是可人。書房佈置的尤其舒適、寬敞,採光、通風也都極好,一架架泛着墨香的書卷,整齊地排列在那裡,書籍的收列也依舊是按着永寧素日裡的習慣,入門處,不遠不近地錯落相列了兩張書案,角落的木格子窗下還擺着張美人榻,推開窗正對着一樹海棠。
高陽公主四下裡打量了一番之後,不由得感慨道:“只從這些小處,便可知九郎是真的用心了……永寧,可後悔了?”
“啊?”永寧一愣,不有些不明白高陽公主在說什麼,哪有人家新婚第一天,就問是不是後悔的?還是在剛誇過新郎用心之後……
晉陽公主歪過來靠在永寧身上,笑着說道:“十七姐的意思是,你可後悔,這麼晚嫁給九哥了?”
永寧頓時羞紅了臉頰,一把推開了晉陽公主,走到廊下才擺好的几案邊坐下,垂着頭擺弄起了茶具。
高陽公主與晉陽公主對視一笑,一左一右地在永寧身邊坐下,將服侍的人都攆遠了些,便不停地追問起永寧與李治昨夜的事來。高陽公主是純粹的打趣永寧,晉陽公主卻多了幾分好奇,她眼看着也要出嫁了,雖然要嫁的是自己的心儀之人,可是身爲女子,哪裡可能不緊張?這會兒好容易逮着永寧這個先行者,自然是能問多詳細,就問多詳細,直把永寧問得佯怒作態,才嬉笑着作罷。
李治回來的時候,永寧還正與高陽公主、晉陽公主說笑,几案上的茶也已經換了兩輪。他一進來,晉陽公主是妹妹,倒還好些,高陽公主這個做姐姐卻是把不好用在永寧身上的那些笑語,不要錢似地都撒到了李治身上,不說首當其衝的李治被高陽公主取笑得面紅耳赤,就連旁觀的永寧都羞得擡不起頭來了。
又過了兩刻,藉口接媳婦兒的房遺愛居然就這麼明堂正道的跑來了永寧這裡,一時之間,曾經小聚時的幾個人竟是又湊在了一起,雖然身份有所改變,可是自小時一起走過來的情誼卻是未變。李治也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了,直接叫人擺上了酒筵,一如當年那般,開懷暢飲。
待酒筵過後,送走了高陽公主、晉陽公主和房遺愛,永寧才覺得身上疲乏,又見李治帶回來了一撂的案卷,似是尚有公務要忙,便沏了杯濃茶給他提神,然後纔去沐浴。
大興宮中引不進溫泉,但是李治爲了永寧卻是費盡了心思,硬是砌出了個能燒水用的浴室,極是便宜。永寧早上雖然也有沐浴,但是因爲時間關係,只是隨便地洗了洗,這會兒纔有工夫好好的泡泡熱水。早上的時候她並沒有注意到,這會兒才發現身上斑斑點點地多了許多的淤痕,頓時明白了早上和方纔服侍她入浴的那些宮女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不禁捂臉暗惱。
就在她心裡暗暗埋怨李治的時候,突然驚覺浴室的門打開了。隔着氤氳的水汽望去,永寧的臉再度紅了起來,李治居然只鬆鬆垮垮地披着件浴袍走了進來,走動間不難發現除了那件浴袍之外,他身上也定是一絲不掛的。
永寧不着痕跡地往浴池的裡邊靠去,甚至打量着浴池與門的距離,琢磨着順利逃出去的可能。她是自己的事自己知道,剛纔擦拭身體的時候便發現,她那處仍是紅腫未消,哪裡還經得起李治再來折騰?趁着李治甩開浴袍下水的工夫,她動作迅速地想從另一側上去離開,只是李治又哪裡肯給她這樣的機會?只笑着伸手,攔腰便將她抱進了懷中。
肌膚相接的細膩觸感,讓李治不禁低聲地喟嘆了起來,滿滿的都是滿足的感覺。他一手按住永寧意欲掙扎的雙手,一手朝着永寧的下身探去,低聲淺笑着問道:“可是還疼着?”
永寧並不敢太過掙扎,畢竟她現在的位置太過危險,只嗔怒似地瞟了李治一眼,說道:“知道你還問”
“那,我給你揉揉?”李治笑得極可惡,手上的動作更可惡,惱得永寧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治卻笑得更大聲了,藉着水中的浮力,輕易地讓永寧換了個體位,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身上,一下一下地磨蹭着永寧的身體。
“你,你,你壞死了……”永寧只覺得渾身一陣痠軟,無力地攬住了李治的脖頸,媚眼如絲地瞟了他一眼,眼中溫潤的水光,泛起了櫻紅色的肌膚,讓李治再也按捺不住,一個挺身……
第二天一早,李治什麼時候離開的,永寧並不知道,她只知道她醒過來的時候,另半邊牀已經涼透了。清婉和清妍一直在內室門外候着,等聽到裡面有動靜了,才進來服侍。
永寧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道:“殿下什麼時候離開的?怎麼沒叫我?”
“殿下不讓叫呢……”清婉一邊笑着替永寧整理裙襬,一邊說道:“今天有朝議,殿下卯時便起了,還在書房裡處理了一會兒公務,纔去的太極殿……”
“可服侍殿下用早膳了?”永寧在梳妝檯前坐下,從首飾匣子裡挑着首飾,說道:“若是沒用,呆會兒記得派人挑幾樣殿下素日喜歡的,給殿下送去……”
“殿下是用過膳纔去的,”秀雅將永寧挑出來的一枝珠釵遞到了爲永寧梳頭的清妍手中,說道:“以往殿下都是散了朝才用膳的,偏偏今日卻說要用過膳纔去……奴婢聽殿下對得順兒說,他怕不用膳,娘娘會擔心……殿下和娘娘的感情可真好”
永寧從銅鏡中看了秀雅一眼,這個女官倒是個會說話的,笑着順嘴問起這東宮之中的忌諱規矩,總之就是引着秀雅說話。而另一個女官秀嫺卻是個安靜的,只是指揮着幾個宮女收拾房間,並不多言。
秀雅似乎將永寧的問話,當做了一種親近的標誌,意興十足地說了起來,從正經的規矩,到私下的默契,再到各處的小道消息,一說起來真算得上是滔滔不絕,很是讓永寧瞭解了她的八卦天性。
永寧對秀雅的忠誠度倒是沒列入考察範圍,畢竟這個人是李治明言過的,那麼忠誠方面從某個方面來說,便已經不是她該考慮、能考慮的事了,她的接觸探察,也只是爲了判斷要將這個人用在什麼樣的地方,才能發揮最大的功效……
不過這個年紀已經二十出頭的秀雅,確實讓永寧意外了一回,幾次接觸下來,她發現這個秀雅從內心來講,居然是個極爲單純的人,說話行事都極爲直接,換個說法給她按上個莽撞的帽子,也是委屈不了她的。而那個秀嫺卻是個內秀的人才,與秀雅配合得極爲默契,一內一外,剛柔並濟,很是讓永寧剩下了不少心,也少了不少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