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女巫在認真的學了一個多月相當於外語的方言後,終於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個初步的瞭解。
首先,她確認了她的名字叫永寧,家裡還算富裕,奶孃、丫環、家丁樣樣不缺,家有父母一對,兄長兩個。拜大學唸的歷史系所賜,她從衣着、用辭等方面推斷,現在的時代應該是在隋唐之間,可惜年紀太小,聽到的話,看到的東西,都很有侷限性,所以能得到的信息實在有限。
於是永寧女巫決定,目前還是滋潤的活着吧,不管什麼事,也得等她先長大了再說呀!每天一睜眼,立馬有奶孃上前伺候她用餐,然後洗澡、穿衣、拉、撒、睡,除了偶爾活動活動手腳,練習練習翻爬,她唯一耗費心神的愛好,就是翻看整理自己儲物手鍊裡的所有物品,這條手鍊是魔法學院優秀畢業生紀念品,她不止一次的慶幸當初認主的時候,她選擇了程序最麻煩的靈魂綁定,如果當時她稍微偷一下懶,只用了簡單的滴血認主的話,這會兒她非哭死不可!
日復一日,突然有一天,永寧發現自己居然沒能睡到自然醒,而是一大早就被奶孃給弄醒了,然後對着她就是一陣的忙碌,連餵奶都顯得匆匆忙忙的,一身嶄新的大紅緞子嬰兒裝就套到了她身上,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了,奶孃卻從一隻盤子上拿了本書跟她嘮叨了起來:“永寧小娘子,這是書,咱們家素以詩書傳家,呆會兒永寧小娘子一定要選書……來,拿手裡試試,軟軟的,很好玩是不是?聞聞,這上面是墨香,永寧小娘子喜不喜歡?……” wWW. ttκā n. C〇
永寧遠遠的瞄了眼,只見那盤子裡似乎乎放着不少東西,有筆墨、書籍,還有釵環、銀錠子之類的五花八門,她一下子就明白,今天一定是她的週歲生日,今天她要抓週!
從奶孃的舉動裡看,應該是家長希望她呆會兒抓東西的時候,抓到奶孃手裡的這本詩經……這裡有什麼深意嗎?
書,代表做學問……可是誰家會希望自己的女兒將來要做學問呢?又不是兒子,將來能考狀元……不對,難道如今是武則天在位?女人也可以做官,所以這家希望女兒將來可以做天子近臣?!
永寧驚了。她哪裡是宮鬥、官斗的材料呀?!這勞心費力的事,一定不能幹!她暗下決心,得會兒一定要朝着那些胭脂、釵環下手,誓死要把這本穿越文寫成種田文!
就在永寧給自己制定人生目標的時候,她此生的孃親大人帶着兩個丫環走了進來。
“夫人。”奶孃忙抱着永寧站了起來,順手就把永寧不待見的那本詩經塞到了永寧的懷裡,然後被永寧非常不給面子的扔到了地上。
“這孩子,”孃親大人也不生氣,笑吟吟的彎腰把書拾了起來,對奶孃說道:“雖然讓我擔心了足足十個月才睜開眼,可是這一睜眼我就知道,又是個不安份的……你就是教她抓了書,也是個靜不下來的性子,這丫頭倔着呢!”
孃親大人一邊說,一邊把永寧從奶孃懷裡抱了過來坐在了榻上,拍了拍那本詩經,又塞回到了永寧的懷裡,哄孩子似的說道:“永寧乖女,呆會兒呀咱就挑這本書,別的不說,好歹讓你爹心裡先暢快兩年再說,你大姐當年抓週抓了把短劍,性子那叫一個跳脫,你爹一直愁到了現在,出嫁前呢,是愁她嫁不出去,好容易嫁了出去,又怕你姐夫嫌棄她那性子,自打得了你呀,你爹又添了一段愁,就怕你跟你大姐一個性子……乖女,咱就當哄哄你爹,今天一定要抓這本書喲!”
聽着孃親大人的嘮叨,永寧險些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不是想讓她讀書上進、攀龍附鳳呀,只是這位大姐,她還是第一次聽說,也沒見過,想來是嫁到外地去了,今天多半也不會出現吧,不然就孃親大人這脾氣,她也不會這麼安穩的坐在這兒了,早就去迎她大閨女去了。
想到這兒,永寧還是忍不住把頭埋進孃親大人的懷裡偷笑了起來,說什麼她不安份,大姐也跳脫的,要說起來,這都是遺傳呀遺傳!這位孃親大人就不是個溫婉人兒,還能指望兒女安靜隨份不成?要說起來,這一家子裡,除了大哥隨了父親大人的溫和外,其他孩子大概都隨了孃親大人了——當然,永寧認爲自己應該排除在外,畢竟她的性子是早就定了的,就算是隨了父母哪一方,也跟遺傳扯不上關係……
孃親大人顯然也很忙,只在永寧的屋裡呆了一會兒,便又出去處理事務,而奶孃再接再厲的向永寧推銷着那本詩經。等到太陽升的老高了,纔有丫環過來會話叫奶孃帶她去前廳。
永寧一直以爲自家不過是小富而已,畢竟從衣、食上來看並不算太富貴,可是到了前廳後,她卻另有一番感受,這男男女女的居然站了好幾十號人,這可不像是小富之家會有的排場,普通人家的女兒抓週,至多也就是幾家親近的親戚來湊熱鬧,哪裡會象今天這樣?
正各自在男客、女客堆裡應酬的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看見奶孃帶着她進來,才雙雙走出人羣迎了過來。
過於嘈雜的聲音讓永寧這個方言半吊子聽不太懂別人在說些什麼,只是猜也知道肯定是些吉祥話。等丫環、小廝在廳中央空出來的地上鋪好了毯子,奶孃親手把原先放在盤子裡的東西一樣樣的擺到了毯子上。
永寧知道下面就該自己出場了,伸了伸胳膊腿兒,正準備下地運動,卻見一個俊秀的中年大叔笑着跟父親大人說了些什麼,然後從袖攏裡摸了樣東西放到了毯子上,接着不少人開始往毯子上放東西,原來毯子上只放了二十多樣,可是添了一圈之後,兩米見方的毯子上已經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孃親大人笑着把永寧抱到了毯子邊兒上,往前推了她一下,說道:“永寧乖女,去,好好挑樣自己喜歡的!”
永寧剛纔已經想了一圈了,既然孃親大人說挑書是爲了安慰父親大人,那麼她就孝順點挑書吧!於是她半爬半走的扒了條路出來,直奔粘了她一早上的那本詩經。到底才週歲,腿短體弱的,又加上這一路的坎坷,短短几步路,硬是讓她走的頭上冒汗了,到了書邊兒上,一屁股就坐了下來,呃,咯着了——她下意識的從屁股底下掏出了樣東西……
居然是一枚印章!
永寧一愣,剛想甩手扔出去,卻突然被印章上的幾個唐隸小字給驚住了——杜克明印!
天呀!杜克明,隋唐年間叫杜克明的,她可就知道一個呀!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杜如晦大大的私印?!
永寧小脖子轉圈扭着看,這一堆中年大叔裡,哪個是杜大大呀?!她一門心思找這枚印的主人,卻沒注意到大廳裡因爲她的舉動驀地靜了一下,然後又一番高談闊論。
直到父親大人把她抱了起來,她才注意到旁邊的孃親大人臉色有些難看,而難看的原因似乎正是因爲她手裡的這枚印章。
“克明誤人呀!”父親大人從永寧手裡拿過那枚印章,遞給了剛纔第一個往毯子上添東西的大叔,永寧心裡一陣激動,原來這就是杜克明,只是不知道,這位是不是……
那位疑似杜如晦的大叔笑着收回了印章,說道:“房兄說笑了,你這個做父親的小氣,我也只好自己出東西,讓賢侄女抓出個好前程了……”
“罷了罷了,這有什麼好的?不過是與人添些口舌罷了……”父親大人把永寧遞到孃親大人懷裡,自與客人應酬去了,可是永寧卻徹底呆了。
杜克明,房兄,當這兩個稱呼在隋唐時代的背景下聯繫在一起的時候,恐怕所有歷史系的學生都會給出四個字:房謀杜斷。
難道,難道那位近看臉色有些蒼白的中年俊大叔真的是杜如晦?而自己這輩子的親爹,居然是,居然是傳說中超級懼內的房玄齡?!那自己這位孃親大人,豈不就是那位“吃醋”代言人?
永寧直愣愣地看着自家孃親大人,心裡哀嚎:本來幸福有前途的小富之家,咋就變成這樣了呢?一家子名人,咱還能低調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