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戴爾!”
亞戴爾在聽見這聲熟悉的呼喚時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這個情況在那個宦官同意去詢問他的主人時他就預料到了,他沒有如商人們請求的那樣在帳篷裡等待,而是站在帳篷外,他看見了那個年輕的施法者,不無喜悅地發現他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就像還在羅薩達神殿中時那樣精神奕奕,神采飛揚,他伸出手臂,迎接了克瑞瑪爾,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直到伯德溫撲上來把他們連着精靈凱瑞本一起扔到地上——他的本意可能是想要來個大抱抱,但他忘記了他現在只有一條手臂,重達三百磅的體重加上衝力的結果是四個人在地上滾做了一團,克瑞瑪爾哈哈大笑,而凱瑞本與亞戴爾在明白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後也跟着大笑,伯德溫一邊笑着一邊急急忙忙地想從朋友們的身上爬起來,克瑞瑪爾與凱瑞本就算了,精靈的身軀並不如看上去的那麼纖弱,而克瑞瑪爾是屬於可以徒手對獸人的那種,亞戴爾曾是健康的,但監牢與烙印,還有同伴與師長的悽慘死亡,以及之後的流亡嚴重地摧毀了他的身體,伯德溫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隔着厚重的亞麻衣服仍能感覺到凸起的肋骨。
也正是因爲如此,伯德溫想要起身變得很不容易,亞戴爾的任何一根骨頭都不像是能經受他一按的樣子,最後還是忍俊不禁的李奧娜走上去,抓住伯德溫的手把他從他的同伴身上拉起來。
而商人與奴隸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
“殿下……”亞戴爾還是第一次見到高地諾曼的王女,但紅髮與伯德溫已經讓他猜到了她尊貴的身份,他屈下膝蓋,想要向她行禮,李奧娜搶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肩膀。曾經的羅薩達牧師不無黑線地發現自己一下子就被一個女性提了起來,就像是提着一隻貓或是玩偶。
“真是令人感動的再相見。”葛蘭酸溜溜地說。
“我記得你,”亞戴爾好脾氣地說。就葛蘭來說毫無預兆地,羅薩達的前牧師也給了他一個擁抱。盜賊吃了一驚,差點給了他一匕首。
“你臉紅了。”梅蜜說,在亞戴爾走開後——她和亞戴爾之間只需微微相對鞠躬,雖然亞戴爾不再是羅薩達的牧師了,但總不能按照弗羅牧師的習慣給他一個吻吧。
“閉嘴。”葛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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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再見到亞戴爾當然是件令人喜悅的事情,但亞戴爾帶來的消息卻並不怎麼令人高興。
“狄倫.唐克雷究竟在想些什麼?”李奧娜虛弱地說。
“他想要打造一個施法者之城。”凱瑞本平靜地說:“沒有精靈,也不需要太多人類的軍隊,只要有施法者就行了。”
“他是被魔鬼吸乾了腦漿嗎?”伯德溫直言不諱地說:“施法者可不值得信任——抱歉。我不是在說你,克瑞瑪爾,但必須承認的是,一部分施法者危險而自私,他們沒有信仰,或是僞信者,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不可出賣,包括自己的靈魂。”
“獸人們有的是黃金與寶石,”葛蘭說:“他們不需要收買很多,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就行,幾個施法者能夠引起的災禍與幾個士兵引起的災禍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
亞戴爾沉默不語。他的頭髮早已白透,覆蓋在他的面孔上就像是結了霜的枯枝敗葉覆蓋在土地上,臉上的烙印依然深刻漆黑,但不知是錯覺,還是別的,它帶來的痛楚正與日俱緩,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痛楚。
狄倫成爲雷霆堡的主人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精簡軍隊,他帶來了五十多名施法者固守雷霆堡。以後可能還要更多,他將雷霆堡的士兵視爲令人心煩意亂的累贅。特別是那些對伯德溫仍有懷念與崇敬的士兵,他與他們無話可說。也不準備降貴紆尊地去乞求他們的信任與愛戴,他決定走一條與老唐克雷、伯德溫完全不同的道路——士兵們被驅逐,他們的家人在外城的居所也被奪走,或是分配給施法者的學徒與弟子們,或是被拆除,建造新的法師塔。
作爲克瑞瑪爾與伯德溫兩人的朋友,亞戴爾是第一批被髮了幾個銀幣就被趕走的人,他孤身一人,也習慣了漂泊不定,相比起那些必須帶着自己的家人艱難跋涉在荒野之中的士兵要好得多——他們之中有垂垂老矣的長者,也有着還在襁褓之中的嬰兒,甚至還有好幾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如果不是雷霆堡的商人與手工藝人出於憐憫,用極其低廉的價格賣給了他們幾輛馬車,可能他們日夜不停地行走在未必能在狄倫規定的時間裡離開雷霆堡的外圍地帶。
他們幾乎是茫然的,上一次他們這樣被驅趕出來是因爲獸人,而這次是本該保護他們的領主,他們走在長過腰部的荒草叢裡,不知自己該往哪兒去,隨身只攜帶着很少的食物與水,它們很快就被消耗一空。雪上加霜的是,一些零散的獸人發現了他們,他們被襲擊,女人和孩子被抓走,男性被殺死——亞戴爾就是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成爲了這羣惶惶不可終日之人的首領,他教導他們搭建起簡陋的防禦工事,安排巡邏與瞭望人員,挖掘陷阱,割取有毒的藥草蒸煮後塗抹在削尖的木刺上(可憐他們離開時甚至不被允許帶走自己的武器,那些武器現在正放在倉庫裡生鏽),從泥沼中萃取飲用水,採集漿果,草根與可食用的枝葉,捕捉獵物,在損失了近三分之一後有四千餘人走出了那片充滿了悲哀與痛苦的荒原,但更大的問題來了,沒有什麼地方能夠收容他們。
雖然有很多貴族垂涎於那三千名士兵,要知道他們是真正地面對過死亡與血腥的勇猛之人,又及,他們的敵人不是人類而是兇悍的獸人,但他們也同樣畏懼着喜怒無常的新王,關於狄倫.唐克雷,伯德溫.唐克雷,老王與新王之間的糾葛已經快要成爲街頭巷尾的雜談之一了,伯德溫有王女李奧娜做保護人,他們可沒有,因爲收容了伯德溫的士兵而被新王嫉恨是件相當不合算的事情,而且誰能保證這些士兵真的能對自己忠誠呢?
在這些被雷霆堡的新領主驅逐出來的士兵與他們的家人精疲力竭,幾乎失去希望的時候,路澤爾大公慷慨地伸出了援手,他不能容留敵人的軍隊,但可以讓出一塊正處於高地諾曼與路澤爾公國之間的荒蕪之地作爲緩衝,但他只給了他們三十天的時間。三十天一過,那些虎視眈眈的騎士們就會用他們的長矛來驅逐這些不速之客了。
“看來我們真得感謝一下路澤爾的路德。”伯德溫真心實意地說。
“別,”葛蘭說,他是知道內情的:“我們可幫他省下五十萬枚金幣呢。”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呢?”克瑞瑪爾好奇地問。
“我不知道你們在這兒,”亞戴爾說,“我只是請商人們帶我來這兒看看,據說龍火列島上總是缺少士兵,另外,空置的小島也很多,但我一到這兒,就聽說側島有了一個黑髮施法者做新主人,他身邊還有着一個精靈,我想那可能就是你,我的朋友。”
“就是我。”異界的靈魂乾脆利索地說,“而且我們正需要士兵,伯德溫,可以嗎?”
伯德溫站起來,向黑髮的施法者深深地鞠了一躬:“不勝感激。”他說,聲音微微顫抖,在聽到那些勇敢無畏的士兵被狄倫如此無情地對待他的心都快要被絞碎了,他們曾經是他的兄長、他的朋友和他的兒子,他在揹負着弒君者的罪名一路逃亡時還慶幸過老王不是在雷霆堡死去的,他的下屬可以得到保全,沒想到新王的憎恨竟然會從他身上蔓延到這些無辜的人身上。
“讓他們從星光河走,”凱瑞本說:“精靈的船隻會運載他們,姬鴞帶來的訊息,距離碧岬堤堡最近的一個碼頭已經建造完畢,他們在那兒下船,經由碧岬堤堡到達龍火列島,無論健康還是安全都能得到保證。”
這次是李奧娜向精靈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代我的子民感謝您,遊俠凱瑞本,您的仁慈將被我們永遠銘記在心。”
遊俠起身還禮:“這不僅僅是因爲您,或是伯德溫,他們也是我的朋友,我們曾經並肩作戰,我沒有理由在他們需要的時候袖手旁觀。”
“好啦,如果您們客氣完了,”葛蘭說:“我想您們可以先坐下——然後讓達達先給我們的新朋友送上一份滾熱的,豐盛的餐點,我覺得他像是一年多沒有好好地吃過一頓了。”
亞戴爾的肚子十分配合地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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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前天,昨天與今天的更新,還有一件事情需要通知諸位讀者大人,家中父母突然想去旅遊,我需要陪同,接下來可能有四天到五天不能更新,但我會存三天的文放在存稿箱裡,按時發送,但剩下的兩天只好等我回來再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