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嫿引來了大量的火色靈氣給葬西樓,而葬西樓的身子正如大海之上的一個漩渦似的,來者不拒,有多少吸入多少。
她口中默唸着姐姐提示的心法,受益的不僅僅是葬西樓,大大小小的自然靈氣和散碎凝聚成晶狀的妖靈,也向着她紛至沓來。
妖靈掩蓋在自然充沛的靈氣中,千嫿沒有察覺,千嫵卻擔憂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兀自擔心地在桑璃之中看着千嫿:嫿兒啊!爲什麼要修妖呢?現在你鍛體期已至纔想到要反悔。妹妹,要知道,從儉入奢易如反掌,從奢入儉覆水難收。
原本千嫿正道修行只需要聚集自然靈氣,但是走正道得以大乘時久年長;改修妖,倒是能短時間內有所成效,只是伴隨而來的風險也是數倍不止。
現在千嫿已經達到修妖鍛體期,再也沒有機會回頭,可是千嫵卻察覺到小丫頭心中開始對妖的厭惡,不知道究竟如何是好。
……
瓊樓玉宇和薄霧闌珊,仍舊是那對娃娃的聲音,眼前出現朦朧的人影兒,但是,千嫿凝眸視之,還是不甚清楚。
那個小女娃好像把什麼東西套在了小男孩的手指上,跟着就說,“願哥所向披靡,無神能及。”
千嫿一怔,神嘛?這夢又預示着什麼?
葬西樓身體的虧損有所改善,但是經年的舊傷,想要一時痊癒,何其容易?
葬西樓感應到他們所在的地方,靈氣已然所剩無幾,所以漸漸轉醒,側目而視。千嫿的口中正在叨叨些什麼。傾耳一聽,千嫿口中喃喃的是,“願哥所向披靡,無神能及。”
頓時愕然,低頭看向自己手上戴着的金鱗。
千嫿口中叨唸的,正是當年妹妹煙瀾夢將它套在自己手上的時候,親口所說的話。一字不差。煙瀾夢當年的稚氣話。彷彿一語成讖,不知道是巧合,亦或是命運使然。
自那以後。煙雨樓真如煙瀾夢所說,戰無不勝、所向無敵,一舉成爲了天界無神能夠撼動,無人敢質疑、微詞的神將。
他與生俱來。便身負一塊橙色碧玉“懷陽”,即使在夜色之中。只要他授意,碧玉都會如願放光。懷陽附着在他的衣內心口處,由他的心,將自己和碧玉維繫在一起。
此玉在身。葬西樓左手可化生出光之利刃,揮則生光飛向敵人,光芒短刃。一旦觸及對方的身上,就會取那人性命。
他的右手可以放出太陽光似的芒刺。這些芒刺觸及到對方身上,修行低微者立時身死;修行高深者定身難動,無法自行解開,除非葬西樓自願放人,旁救必死。
恰恰是千嫿與他多次接觸,他又在瑾瑜面前用過懷陽。
憑藉着神玉之間的心心相惜,纔有了後來小巷之中,瑾瑜自保以霓虹色澤的芒刺阻止了鼠妖對千嫿的威脅。所以,那時鏡心塵的衣袖不小心碰到了鼠妖,鼠妖就立時形滅。
這塊名喚“懷陽”的碧玉是天賦神器,沒有幾個人知道葬西樓身上有它,只當他天生的元氣被某些原因喚醒。懷陽無階無位,它的力量更是天戰以後,諸神衆仙不敢隨意進犯葬西樓居所的原因所在。
更何況,葬西樓的背後又整日揹着的那柄“弒神劍”。
那劍亦是神器,劍中自有靈力,令天界現在的統治者都大爲忌憚,不能輕易使人將他剷除以絕自己的心腹大患。
天界與羣神激戰以後,因爲妹妹捨命的鼎力相助,他大難不死,卻失去了以往的神力。
所以,葬西樓只得固守自封,正如千嫿在聚青芒中夢見他獨坐高樓凝視遠方,以求有了機會,尋到不知下落的妹妹的一樣。
但是很奇怪,弒神劍卻沒有因爲他的損傷而損傷,更沒有就此舍他而去,反而成了他此時最好的幫手。
只是它一旦出鞘,必然會劍光沖天。
葬西樓知道,天統正愁找不到他妹妹搶奪瑾瑜,爲了不讓千嫿再次涉險,幾度可以拔劍輕而易舉完成的事情,他寧願堅忍也不妄動。
葬西樓回視着周身的粉末,揚起衣袖輕輕一揮,粉末乘風飄散,千嫿還是沒有張開眼睛。圍繞着她的靈氣寥寥,多的是細碎的妖靈紛涌。
不想要千嫿攝取過多的妖靈,便開口喚到,“嫿兒!嫿兒?”
孰料,千嫿啓眸之時,一干遠方的妖靈似是預知了自己追趕不到晉升自己的大潮,竟一鼓勁轉瞬間就全數涌進千嫿的身體裡去。
當千嫿與葬西樓對視上的一瞬,在他們的附近,他一丁點可供妖物修煉的靈氣都感覺不到了。
千嫿沒有注意到葬西樓的神色異常,眨巴着眼睛,無害地喚了他一聲,“大哥!你好了嘛?”
千嫿活動了一下筋骨,腦海裡依舊迴盪着那個小女孩的話,回眸看見葬西樓伸過來拉自己手上的金鱗,便更加不明白自己那夢何意了!
將千嫿扶起身,他衣袖微微振動,拂去她衣裙上的粉末、微塵。見葬西樓點頭,千嫿笑道,“大哥,咱們回城吧!”
葬西樓陡然回望一個方向,又再次看向千嫿,“嫿兒還打算回那個城裡去?我覺得那座城池,有不祥和的氣息圍繞。”
千嫿嘟起了脣,戳了一下葬西樓的衣襟,“什麼叫‘我’打算回去?大哥不和我一起嘛?”
葬西樓聞言笑了,掂量了一下手裡的火紋崖幣口袋,“大哥不是說了,有朋友在等我,我得去和他問些事情。”
千嫿的嘴,基本上能掛油瓶了,葬西樓指向天際,“嫿兒,你看!烏鷹在呼喚大哥,我真的不是有意不陪你。”
她擡頭果然看見烏鷹在天上盤旋,便向烏鷹揮臂打招呼,烏鷹聞聽千嫿的呼喚聲,一點點地落了下來。
“你要走也行,得和烏鷹一起送我回釋迦城。”葬西樓頷首,二人一同上了烏鷹的背脊上。
烏鷹盤旋而上,千嫿則伏在它的背上喋喋不休地叮囑它,要好好照顧大哥。
小別不過一日,再回到釋迦城依然是暮色濛濛。即便烏鷹挑了個偏僻的地方將千嫿放下,她飛身而下的時候,還是給人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