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冷的天毒之中,亓殘魂更是覺得自己比這冷寒的地方還冷,自己的命即將終結,可是舊主卻連親手觸碰到他的都不願意。九幽霧骨隔空握住亓殘魂的頸項,除了以此發泄,他也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派遣心中的擔憂和憤怒。
“我讓你去照顧她,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將她一個人照顧到大澤裡面去?”此時的九幽霧骨已經不想在亓殘魂面前再有任何僞裝,他就是擔心千嫿,就是希望她平安無事。可是亓殘魂竟連這麼小的事都沒有做到,能怪他生氣麼?
亓殘魂帶回這樣的消息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會有這樣的結果,但是,他依舊願意回來,不是因爲他傻,而是舊主賦予他們生命,真的待他們不薄。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大澤的危險,“主…主人…姑娘她…現下的修爲…已經…接近…妖仙…妖仙境……”
亓殘魂試圖爲自己解釋一下,畢竟他只是一箇中間受夾板氣的。九幽霧骨是主人,他得罪不起,可是千嫿連鬼王都不放在眼裡,他又何嘗說服得了?
只覺得自己的周身一輕,頸間的窒息感也隨之而去。整個人被丟在十幾步遠的地上,九幽霧骨負手而立、背對着他,“亓殘魂,你可真是天真。別說她沒有妖仙之力,就算她有。在那大澤之中、腹地之內,若無旁人相護,那點修爲,算得了什麼?”
舊主終究還是沒有對自己下殺手,可是亓殘魂卻知道那不是舊主還覺得自己有用處,而是他真的覺得心寒。是呀!大澤那個到處都是飛禽、靈族的地方,總有神力一旦受到羣起而攻之,又都算得上什麼?
是他想得太過單純,亓殘魂從九幽霧骨身上體味到了淡淡的哀傷,那種情緒是千萬年來他從不曾在主人身上見到過的。爲了千嫿那個姑娘,他的舊主竟這般耗費心思,亓殘魂雖不解其意。但是也真真地很是心疼這樣的九幽霧骨:
“主人,不如,我去想辦法。讓鬼王出馬,找一找姑娘可好?最起碼。姑娘在鬼王手裡還尤得着咱們斡旋,一旦落入大澤領地城主的手裡,怕就算是神將出面,這人也是要不回來的。”
“你以爲要人的是孔凝軒?”九幽霧骨感念到亓殘魂對自己的事的用心,所以心上稍稍地寬慰了些許。而後他略緩和了一些語氣,似乎無需思量一般,他回眸看着亓殘魂問。
亓殘魂聞言一怔,他情不自禁地擡眸仰視着自己的舊主,過去的幾千年來,他足不出戶,可是似乎天下之事就沒有他猜不到、料不清的:是呢
!暮光城的城主是脾氣陰陽不定了些,他的性子和主人不一樣,倒是和鬼王的霸氣有兩份相似,若是他想要的人該不會這般大費周章的掩蓋。那會是誰?是……
最終。亓殘魂睜大了雙眼看向九幽霧骨,他此時才領悟到了舊主在爲什麼而擔心,“主人是說,青鳶?!”
說出這話的時候,亓殘魂自己都是渾身打了個冷戰,他撫着自己胸口的刺痛,趕緊匍匐起身。不等九幽霧骨示下,就要起身出天毒去。
“等一下,你幹什麼去?”九幽霧骨在亓殘魂起身衝向洞外的時候,不禁心中好受許多。他終是沒有白白培植亓殘魂和介黯然兩個“小鬼”。
亓殘魂單膝下拜,俯首抱拳在九幽霧骨面前,“主人不要管了,殘魂一定想辦法幫您把姑娘救出來。”
“不。你只要把淺漓的玉匣子給我弄來。後面的事,都由我自己來做。”
千嫿身處較之以往都更可怕的地域上,九幽霧骨再也信不着任何人,他本來此生不欲做出這樣的決定,但他已失去過煙瀾夢,再也容不得自己失去千嫿這個也同時關心着自己的“朋友”。
“玉……玉匣子……”亓殘魂聞聽此言。一下子頓住了腳步,或許不應該說是頓住,而是腳步僵硬。
那東西是淺漓的命根子,不同於夜龍之淚那樣的寶物,夜龍之淚是她最後一滴眼淚,她都輕易送給了千嫿。可是這個玉匣子,連亓殘魂都不知道是何來歷的東西,他是真的不敢去觸碰,因爲它的上面始終有數道最強的封印,他想碰也碰不了啊!
“爲難麼?也是,那樣的東西,淺漓是不會讓你們有可乘之機的。可是怎麼辦呢?大澤之事已經不是你們可以插手的了,哪怕是淺漓這個鬼王!”九幽霧骨這話真的是喃喃自語,他原本也沒有對亓殘魂能取回玉匣子一事抱有任何幻想。
天毒的入口處,一道聲音忽然傳進來。
“主人爲何只召見殘魂,難道我介黯然不是主人一手救活的幽魂麼?玉匣子的事情無需爲難殘魂,我去!”介黯然玄色的身影一下子飄進天毒裡面,來到自己的哥哥身邊,他單臂攙扶着亓殘魂,對待九幽霧骨實有戒心。
亓殘魂用手肘用力地撞了一下介黯然,示意他講話要有分寸。
九幽霧骨早就知道介黯然在外面,可是他卻不點明,不是想要利用亓殘魂和介黯然之間的情分,而是他真的不覺得介黯然能在此事中起到什麼至關重要的作用。
“算了,你們回去吧。玉匣子的事情,我自己想辦法,不要以爲淺漓相信你們就不會有生命之憂。”九幽霧骨左手裡面現出了淨心塵,他右手撫着渾濁不清的鏡面,擔憂已經快要溢出自己的胸懷。
介黯然驚訝地看着這個不似以往沒有任何情面可言的主人,他先是好奇地看向九幽霧骨的背影,而後有不明就裡地與亓殘魂對視。
一陣冷風吹拂過亓殘魂和介黯然的周身,二魂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回到了鬼域腹地之中。亓殘魂覺得自己周身清爽,不再像之前被九幽霧骨修理過的難受欲死。
聽見身後有人輕咳的聲音,亓殘魂趕緊脫離介黯然的攙扶,在這怨州里面除了他們二魂,敢這麼放肆輕咳的,也唯有一人,那便是鬼王淺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