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可是沒教過她連自己人都要騙的,是以,她回望了一下自己身後那個被困其中卻依舊雲淡風輕看着自己的人,背對着那女子,千嫿沉聲問了長老清珏:“請問清珏長老……”
“巫神叫我清珏即可,不必那麼客套。”男子謙謙有禮,一下子勾起了千嫿對硯山之外雲岫谷之中那人的記憶,那是素蒼藤給她的最初印象,也是因爲那個,她才認真地相信了他原本就是那樣的人。
千嫿的手在衣袖中攥了攥拳頭,她本來想說自己不是姐姐,也本是想說自己其實她除了復生姐姐這條路已經沒有活着的意義,可是話到嘴邊,“我覺得身上的衣裙太豔麗,想要換成和你們一樣的,可有麼?”
她真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問問自己是不是瘋了?這樣的默認不就是等同於她在冒認姐姐?沉了沉氣息,冒認就冒認吧,爲今之計復生姐姐纔是最關鍵的,別的都不重要。
跟隨着清珏兜兜轉轉來到硯山的內裡,千嫿這才感嘆若不是有人引領自己是必然進不來的。原來,清珏他們是看見了獨屬於姐姐觸碰了那入口亂石陣的神光纔出來一看究竟的。清珏說也正是因爲這樣,他一開始看見千嫿的時候覺得千嫿既像巫神又不太像她。
直至千嫿踱步在千嫵還是凌硯時候的房間裡,清珏以及他召引來的諸位巫族長老齊聚一堂的時候,千嫿覺得自己實在不該冒認。她熟識姐姐不假,可是要全須全影的變成姐姐,太難了。
就像現在,她在房間裡,可是外面殿上的人,除了引自己進來的清珏她記住了,其他的她一個都不認識,這個怎麼破?
“姐,姐?這些都是誰呀?”千嫿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她將自己左腕湊在脣邊,急切地發問。可是桑璃連閃一下的面子都沒給她,千嫿垂頭喪氣地順着門縫向外望了一眼,瞧見衆巫皆是殷切的向屋裡看。她不禁靈光再現。
想到了什麼,千嫿忽然笑了,其實她此來的目的就是爲了復生姐姐。這和她是不是姐姐一點兒都不衝突,只要她先用點兒什麼別的藉口拖着,找到了可以栽種姐姐種子的地方。其實別的事就都不是事了。不是麼?
所以呀,只要她謊稱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和她交好的、她便交好;與她蠻橫的,她就橫回去,有什麼難的?難道他們還能比自己的巫神姐姐難纏不成?
思及至此,千嫿的心中豁然開朗,反正自己現在身上有上古妖王境的修爲,墨丹青的化身都能供給的上,一般的神巫應該是奈何不了自己。既是如此,她就好好地幫姐姐整治一下神巫一族這些她不在的日子裡所生出來的歪風?有什麼不好麼?嗯嗯。挺好的。
千嫿此時的想法不知道千嫵要是得知了會是怎麼樣的感受,或許是爲千嫿的天不怕地不怕感到高興;也或許是該爲她這班得力的長老感到遺憾。她這個妹妹,要是沒有她的阻攔興許早就無法無天了。
“呀——”大約是因爲千嫵太久沒有住在這個房間,千嫿輕輕地開啓門扉竟是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吱嘎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千嫿忽然覺得有點緊張,有那麼一瞬她在想,要是眼前盯着自己的都是敵人或是妖物就好了。她會大吼“看什麼看”然後全部殺掉,可是他們不是,他們可能都是姐姐以往最最親近的親人。
尷尬地笑了一下,望見千嫿這笑容。迎面的那些長老不管是垂須的、還是年紀尚輕的模樣的都是一驚。因爲千嫿不太瞭解,以往的姐姐是不會隨意笑得,除了在她面前,就只有佈列出新的靈陣時候纔有。
眼觀殿中那分列兩側的二十幾把椅子。千嫿的目光又移回殿上只有十多個的長老,收了收俏皮的神色,她輕咳一聲,“諸位長老坐吧。”
說完,千嫿將自己的目光移向大殿最中間對着門的位置,她知道那是往昔姐姐應該坐着的地方。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又走過去的步子有些慢,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就這麼坐下去,不知道姐姐會不會因此而怪罪自己。
“等一下!”就在千嫿已經走到那把指尖一觸及到扶手就覺得充滿靈氣的椅子時候,一道聲音制止了千嫿坐下去的動作。
千嫿右手的食指指尖離開了椅子的扶手,回眸看向大殿的門口。一個身着水藍衣袍的男子身後跟着六七個也是巫族長老衣着的男女走進殿來。那水藍的衣袍讓千嫿一瞬間就想起了崖城時候那個自稱是姐姐好友的男子,可是審視再三,不是就是不是,她不禁揚起了脣角,明知道對方是來找茬兒的,臉上卻一點兒怒色都沒有。
“這位長老看着甚是眼生,莫怪,我真是不記得你了。”千嫿此時心中的疑惑已經消除了大半,起碼她確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多年以來神巫一族真的被姐姐強大的神力封鎖的嚴嚴實實,他們似乎沒有一個聽到過今日自己將比鄰的浮野鬧得雞犬不寧的風聲,他們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修爲已經到達了什麼境界。千嫿想到這兒,不由得就覺得硯山真是一個好地方,比聚青芒好、比浮野好、不大澤更好。
千嫿覺得這裡更適合自己修仙,就算是有異心的,最起碼自己到現在爲止,還能駕馭得了。所以,那個男子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樣子看在千嫿眼中就覺得不適,她決定先從這個人開刀,殺一隻雞,給周圍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猴子看清楚。
她作勢要坐在椅子上面,俯身下去的時候那水藍衣袍的男子果然又發聲制止,“小姑娘,你可要想好了!巫神現在雖然不在,但是她的靈力尚存,你要是不怕形神俱滅,大可以一下子坐下去。可是,這個後果,我衆巫可不負責。”
“一把椅子有什麼坐不得?難不成是有什麼心術不正的傢伙坐上去,死過一回麼?”千嫿等得就是這句話,她剛剛觸碰椅子的時候,身邊的衆巫角度不對應是沒有看見。
她話一說完就立刻坐定在椅子上,她當然知道椅子上有姐姐設下的靈術,只是沒有想到,經過這麼久的歲月流逝,這靈術居然一點破損都沒有,奇也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