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得散仙凌雲仙力以後還會聽從千嫿姑娘的心意麼?那時候,它們一定會隨心所欲,凌駕於衆生之上的。”亓殘魂並不是簡簡單單的隨從,此時他不曉得主人對千嫿的真正心意,說出這樣的話也是十分冒險的。
九幽霧骨沒有說話,他繼續看向鏡子裡面,靜觀裡面的變化,多時以後才遲遲地吐出一句,“難道,你想讓我親手殺了你們的恩人?”
亓殘魂倒抽一口涼氣,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舊主雖然未曾出過天毒這片小天地,可是他卻什麼都知道,不論是鬼域裡的,還是遠在千里之外的。
不見亓殘魂再度開口,九幽霧骨輕笑,笑得亓殘魂心驚膽顫,末了“叮囑”着他,“殘魂啊,可以預見的紕漏,就要去解決,玉石俱焚並不是你該給我的結局。”
亓殘魂叩首,千嫿鬼域怨州之中放過了赤月時候的他們是不假,可是那時候有鬼王在場,即便他們沒有能力防備,不還有鬼王擋駕麼?不敢再多言,亓殘魂轉身退出天毒。
收回自己定在淨心塵上的目光,九幽霧骨擡起頭看向亓殘魂消失的洞口,心下默然:當初她若是沒能力在那感情用事的女人手底下逃脫,你以爲單單一條護佑不利的罪名,還不夠我將你們碎成萬段、永世不得超生的麼?殘魂啊,不論什麼都要學會感恩。她能好好兒地活着,就是對你們最大的恩德。
視線移到手中的鏡子裡面,眼睛力都帶着笑意地自言自語道,“你啊你,早已不是那時桀驁、冷清的小丫頭。可是怎麼辦呢?即便昨是今非,依舊擋不住淨心塵和我想要找到你的心。”
……
千嫿從來到雲岫谷的第二個傍晚就愛上了這裡,雖然,她還是沒有找到泉醴口中所說的那座硯山。冬樸和細雪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獨留她一個人在偌大的山谷裡尋尋覓覓。
太陽都回家了,千嫿卻不知道爲什麼施用不了一點姐姐交給她的靈術、陣法。沒有這些非凡人能力可及的辦法尋路,要她一個人在一眼看不見邊際的山谷裡面找仙山。開什麼玩笑?
“啊——不幹了!不幹了!不帶這麼欺負人的!人呢?人都去哪兒了?”千嫿耍起賴皮。也不管什麼乾淨不乾淨的,下了霜翼山以後身上的裘皮就不知道哪裡去了,她徒步找了一天。可沒有力氣浪費了,作勢就要席地而坐。
她深知自己之前喚得出紫瞳,此時卻連妖法都使不出,實在是太不尋常了。所以。她懷疑那就是慈殞輕易放過自己的原因:明明就是不死樹慈殞,自己卻欲蓋彌彰不肯承認。既然如此。她鐵定也不會將硯山所在的位置告訴我。哎?我就奇怪了,我又不在她的地盤搗亂,她不趕緊放我去硯山,和我兜這圈子作甚?
“咦?”邊想邊坐下去的動作因爲身下軟軟的驚而回神。千嫿感覺到身後可以倚靠,便回頭看過去。
一見身下給自己做人肉蒲團的不是別人正是“鏡心塵”,而他們的周身已經現出薄薄的冥霧。千嫿就是一笑,毫不避諱地依偎進他的懷抱。伸手在他的臉頰上捏了一把,“骨頭可長好了?你也不怕那個‘深深姐’出來拆你的骨頭?”
“草木深深傍花生,桑嵐殷殷倚人休。”九幽霧骨也不接招,擡眼望了望四下應景的詩情畫意,一時心馳神往。只是這樣的才情沒能保持多久,被千嫿扯住了臉頰,他垂首與其對視,“不是累了麼,你就不能安靜些?”
千嫿聞言“哼”了一聲,而後便哈哈大笑了幾聲,接着又在他的臉頰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你該慶幸我還能叫嚷,請你活動一下自己的腦子,想想本女俠除了睡覺以外,還有什麼時候是安靜的?”
聽了這話,九幽霧骨倒是真的靜靜思索起來,不過,他思索的結果就是千嫿的一聲大叫,“啊!你怎麼打我的頭?打傻了誰來幫姐姐,你麼?”
“讓你信口胡說。”他思量到後來,千嫿不出聲的時候,多半是昏了、重傷之類的沒心力開口。是以他覺得千嫿說這話甚是不吉利,便伸手就在她的額頭上招呼一下。
其實九幽霧骨根本沒用多大的力氣,但是他似乎從來都沒正正經經地對千嫿動過粗,千嫿這叫聲多半是嚇了一跳。
被九幽霧骨這麼一訓,千嫿反而不出聲了,並不是她就這麼被人家震懾住了,實在是她覺得自己理虧。若是沒道理的事,千嫿自然是會得理不饒人的。兩手掬下九幽霧骨的一綹青絲擺弄起來,做以掩飾自己的理虧。
“你哪不舒服?”剛剛說過千嫿不會平白無故地安靜,她就不出聲了,九幽霧骨不禁以爲是自己下手沒了輕重,打疼了千嫿,不免伸手在千嫿的額頭上檢查。
千嫿撥開九幽霧骨的大手,動作之間想起他出事時候自己心裡空落落的感覺,又轉撥爲攥住。把他的手攥的很緊,生怕自己太過任性,又會被老天懲罰,失去安心和九幽霧骨在一塊兒的機會。
被拉住手的人顯然是沒有想到千嫿會有這樣的舉動,不由得一怔。千嫿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行爲有多麼反常,她只是自顧自地輕問,“沒骨頭,你說,要是姐姐得以順利復生,我以後該在哪兒?”
九幽霧骨纔回過神兒來,被千嫿一問不禁又愣了,而後反問,“難道你沒打算和姐姐在一起生活下去?”
聞言,千嫿忽然坐起身,九幽霧骨差點兒因爲沒防備被她的小腦袋撞了下巴。千嫿一雙手認真地捧住他的臉,極其正式地問:
“能嗎,我能嘛?沒骨頭,你看妖尊都那麼高高在上,姐姐那麼厲害,復生以後肯定還是巫神!到那時候,我這個小妖精還能和姐姐在一起麼?妖和巫神不是天敵麼?要是我和姐姐還在一起,她不會爲難麼?”
千嫿的這一番話語不乏摻雜了相信、自豪與擔憂,這些爛漫的話傳入耳中,九幽霧骨不禁心酸地重新將千嫿擁進懷裡,“能的,她是你最親的人,她是至高無上的巫神,沒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
“那真是太好了。”千嫿聽了他勸慰的話十分安心,彷彿他說的她都信。(。)